死在前半段的灭仙域可以有不少妖神、妖将存活,改换阵营的加入其他势力,其底层的实质是大家都在为前半场剩余的斗争做准备,为混乱的下半场做准备。
王玉楼的想法是,不能真做那劳什子散仙,天地的规则最好别改。
打下去,且战且停的慢慢打下去。
自己也能趁机,把实力和底蕴追平到紫府巅峰的平均水平。
这一点上,他和白须将军所笃信的理由是一致的——仙盟的胜利是客观的,拿到的先机也是客观的。
这种客观的优势,给了王玉楼以时间窗口,各种意义上的时间窗口。
有优势,仙盟的群仙台仙尊们对内斗的容忍程度就会更高,为仙盟第四派参与内斗的游戏提供了舞台与基础。
有优势,仙盟在混乱时代前半程的从容度就会更高,为王玉楼退下去蛰伏提供了稳定的外部环境。
底层的劫灰们,会通过谣言和荒诞的故事,尝试解构系统性暴力的系统本身和王玉阙这类暴力系统的既得利益者。
但实际上,他们的诉求,仙尊们从来都知道,只是仙尊们在意的东西,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维度了。
底层修士渴望的机会,在王玉楼眼中,只是治理仙盟的手段,赋权本身不是重视底层修士诉求,而是需要他们的命。
当然,这种要命的赋权不是可耻的,它们只是修仙界正常发展过程中的某一必要发展阶段。
社会意义和情感意义上的道德、正义、对错,于千秋历史、时代交替的过程中,都不过是统治者手中的工具,你不能拿别人塑造的工具,去试图定义别人是错的——这从根本上就是死路。
机会、上升通道、仙尊的刷锅水,所谓的利益,于调鼎六州的层次,都是微不足道的筹码。
仙盟的根本分配制度不改革,暂时赋权给底层修士的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梦幻泡影。
可仙盟的分配制度又实在没有改变的必要,修仙界不是凡俗,强大的仙尊们就是仙盟的基石,理所当然的能拿走最多的份额。
伟力归于自身,顶层的修者就是最强的生产力,决定了他们在生产关系中必然的支配地位。
底层修士不可能知道这些,王玉楼也不敢传播这些,他要忠于自己的利益,这不可耻。
如果一个个体忠于自己的利益就是可耻,那定义可耻的评价体系,似乎就不是那么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即便是从社会契约的角度看,仙盟对底层修士的保护也是足够的,无非是动辄死亡的筛选罢了,没人能指望不创造任何价值的享受一切。
修真文明的运作是复杂而又充满美好幻光的,劫灰们从下往上看,不止是牢笼,也有道果的诱惑。
他们为之忠诚,他们为之迷乱,他们为之渴求,可勘不破那真真假假之上的一个又一个谎言,他们就永远出不来。
王玉楼每天思考的东西都是这些,复杂,遥远,抽象,不具体。
它们不轻松,也不简单,甚至显得枯燥无味。
很多在禀赋上就是废物的练气、筑基的修士,可能只是知道这些残酷的规则本身,就会失去攀登的信心。
而王玉楼只有能够承受住压力,适应那种时刻为‘悬而未决’的筹码而博弈的属于仙尊们的规则,才能在大天地的牢笼中走出自己的逐道之路。
过往和当下已经被锁定,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未来,每一个后进者都要面临毕方层次的压力,于仙尊们的博弈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才能走向金丹。
如果痴迷于做出某些具体的行为、得到某些具体的宝贝就能破局,那反而是走死了自己的路。
行为的实践对应的是改变当下格局的尝试,面对的阻挠是坚硬的,硬到能碾死金丹。
具体的宝贝再强大,也必然会面临顶级金丹吃肉,一般金丹嗦骨头,紫府修士们喝汤,底层劫灰中的佼佼者喝刷锅水的分配规则。
至于那些连刷锅水都喝不着的怎么办?
看着就得了,顶多闻闻味——只要想到仙盟的伟大,即便是黑泥矿中的底层矿修,也能骄傲的挺起胸膛。
仙盟给了他们大饼,仙盟至少愿意装装样子,难道不是恩赐吗?
不喜欢这个分配规则的话——参考第一条,不满者或许可以用行为的实践试试仙尊们的硬度,或许。
这牢笼般的规则看起来不美好,但阴阳相生、转化的大道又是世间的至理。
恰恰是没有上升通道和可能的攀登之路,保证了金丹仙尊们的体面与利益。
‘仙尊!’
就在王玉楼思量局势到深处时,杜久年慌张的冲到了玉阙宫外,没敢大声乱说,直接传音道。
‘前线修士和四海盟修士撞上了,玉安道友当时亲在一线,为了掩护他撤退,三百多人阵亡!
仙尊,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是好,还需要您尽快拿出应对之策,不然.’
东来已经交代过了——见王玉楼如见他,杜久年心中羡慕嫉妒恨的厉害,但依然乖巧。
至于不然什么.全面反攻的命令是王玉楼下的,出了事,当然是王玉楼的锅。
或许对外可以黑锅转移,但局中人会清楚,小王正在开始失败。
赢赢赢,一直赢的逐道冲刺,似乎要从此画上暂停键了。
“命令王玉安决不允许后退一步,他是我的弟弟,就该在战场上冲在第一线。
还有那些掩护王玉安撤退的话,简直混账!
你替我把这些话传给王玉安,在前线压阵。
注意,不是让你去给王玉安做保姆,而是眼下形势发展难测,要防备四海盟和其他势力的紫府乱出手。”
王玉楼处理不了大天地的乱局,处理点仙盟反攻的屁事还是手到擒来的,很快便给出了应对。
继续打,王玉安不许后退,让杜久年过去保一保就差不多了。
这不是玉阙仙尊心狠,狠到能拿自己的亲弟弟做自己的牌坊,而是很多事,就是得这么做。
很久很久以前,王玉楼和王玉安还是个引气修士时,被家族早早送到了清溪坊。
双灵根‘天骄’,年纪轻轻就离开家族到外地修习佐道术,想想就知道,这种事必然伴随着风险,说不定王玉楼和王玉安就会死在外面。
但因为有风险,就能不做吗?
王显茂不爱护家族中的后辈吗?
王玉安的亲爹王荣文没能力护住自己的儿子吗?
这种风险性培养的本质,是站在家族的角度,需要无情的把好苗子扔出去,让风风雨雨去吹打它们。
只有挺过风雨的后辈,才值得家族更进一步的追加投资。
这种行为,和感情无关,而是家族生存的必然选择。
一直护着,只能护出一堆堆的连成贤和袁五.
在王玉安被掩护撤退导致三百多名修士死亡后,王玉阙如果还想让王玉安开紫府,就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顶上去,做一个仙盟的战场吉祥物,被献祭般的获得开紫府的承诺,前提是活着回来。
其他的选择,王玉楼当然能做,也承担的起代价,但那样,王玉安就会失去开紫府的机会,失去在局中有所价值的机会。
即便,他是王玉楼的亲弟弟。
一个不能给派系创造利益,只能让派系不断承担代价、失血的存在,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这仙尊,要不还是把他撤回来吧,无非是控制前面人的口舌,让他们别乱说。”杜久年不想做保姆.
做保姆是世上最难的活,王玉安死了他背锅,王玉安没有功劳他也背锅,只要王玉安赢赢赢,杜久年才算好交代。
“骗得了一时,人心啊,终究是骗不过,好了,别想这些歪门邪道。
输了一回合就输了,把两大后备镇守关的力量全派上去,我不信仙盟连四海盟都打不过。
此外,我也会继续动员,你在前线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就是。
久年,我和东来仙尊都给了你最大的支持,你可要为仙盟带回来胜利,知道吗?”
面对玉阙仙尊那不含丝毫感情的严厉眼眸,杜久年痛苦的低下了头。
但他的脸上还是亢奋且坚定的,似乎对胜利有着无限的信心,对战争有着巨大的热忱。
“仙尊,久年必不负仙尊所托!”
轻轻摇头,玉阙仙尊开口道。
“不是不负我,是不负仙盟,仙盟养你几千年,好好做吧。”
草拟马!
杜久年恨啊,怎么就一步步打成这逼样了,但他吃了仙盟和崇山十三洞那么多资源,得了东来的支持和信重,这些都是要还的。
拒绝?
抗命?
想跑?
没得选!
“明白!”
杜久年匆匆的来,匆匆的离开,玉阙宫内的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战争,战争,无数的生灵在哀鸣。
可这本身,就是时代的必然环节。
今天不打,明天也会打,明天不打,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打。
这颗雷,不在王玉阙手中爆,也终会在未来某一人的手中爆。
恰似一年一枯荣的草木,大天地的生灵多了,就会拥挤,就会枯一部分,这便是阴阳大道的现实显化,挡不住的。
就算毕方和簸箩会定下的大天地稳定预期,也是在改易天地规则、出清八成修士后的稳定,无非是把激烈的混乱时代大洗牌换做了针对劫灰们的定向清洗。
无情吗?
当然无情。
天心,天心,此即为天心。
摒弃那些凡俗的窠臼,为自身的道行与修为,打造一个属于长生者的实践系统、认识系统,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仙尊们以仙尊之心,代替天心,强大到能够改天换地,改易天地规则。
王玉阙以自己的心,驾驭着仙盟的巨轮,驶向茫茫然的无边苦海,其实就是一个渐渐接近和拥有天心的过程。
天地不仁,万物不过轮回之中的刍狗。
仙尊不仁,才能脱离轮回,成就亘古长存的长生。
仁听起来很好,但死去的风剑仙和长久不得筑基莫云舒是王玉楼认识的少有的仁修。
他们都仁了,还很仁,但反而走不下去了。
所以说,仁这种屁话,骗骗凡人和劫灰就差不多了,骗不到王玉阙。
“哗~”
忽然,五灵蕴华池中,一尾灵鱼抖动着身子,跃出了水面。
银色的鳞片闪着白光,黑色的尾巴敲打水面,炸出哗啦啦的水花。
修为在杂妖境巅峰,算是池中的灵鱼天骄了。
五灵蕴华池中,八品的灵物有五件,其中木属灵物为沉香静卧莲,类似于睡莲。
沉香静卧莲的莲叶,会积聚五灵蕴华池中的灵气和灵机,从而生出沉香灵水此灵水属于上佳的灵材,可以炼丹、制符,也能成为炼器的辅助灵材。
沉香静卧莲这种积聚灵气、灵机的功能,也是这座五灵蕴华池运转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