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等于间接承认了父亲当初的反对是正确的，承认了自己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但却不再是冰冷的窒息，而是充满了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情感流动。
良久，冈田将荣忽然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自己泡好的茶水注入茶杯之中，再拿起茶杯，放到了儿子的面前，然后立即起身，背对着他：“回想起来，真是走过了漫漫长路啊。”
“…………”冈田将义默默地端起茶杯，吹着热气，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喝过父亲泡的茶了？他已经记不得了。
“我是昭和年开始从政，一路从市议员开始、县议员、厚生劳动省、外务省、财务省、内阁官房，再到金融厅长官，这条路，我亲眼看着也学着，并一路胁迫、欺骗、贬损、背叛他人而来，政界这种地方，是无比血腥残酷的战场，时而花言巧语，颠倒黑白，时而不择手段，设计害人。”
“历史就是这样，一直都是无情战胜无能。”
“将义，立于人上之人，心中必要豢养恶鬼。”
“豢养，恶鬼？”冈田将义面色苍白。
“人性之恶，必须要有必要之恶对抗，每个人的心中都要有一头恶鬼，我们可以不主动伤人，但我们不能没有。”冈田将荣斑白的鬓角对着冈田将义的脸：“你没有弄脏过手，年纪轻轻就一帆风顺，周围的人也让着你，奉承着你，但在我看来，你就像个小鸡仔，还差得远呢。”
“若是没有生为冈田将荣之子，你也不用受这种苦了吧？”冈田将荣终于转过头，直视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嘲讽一样的笑容。
“绝无此事，父亲……我虽然身为你的儿子，但选择救人的是我，选择娶美纪的也是我，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结果不好。”冈田将义低声说道：“但是不伸手去做，怎么会弄脏手呢？”
“是么？”冈田将荣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眯起眼睛：“那么，国民的英雄，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警部大人，能请您为我，倒一杯茶么？”
“是！”泪水瞬间就盈满了冈田将义的眼眶，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罕见地、主动地、身体微微前倾，向父亲面前那只还空着的茶杯里，缓缓注入了一些深褐色的茶水。
冈田将荣看着杯中渐渐盈满的茶水，又抬头看向儿子，儿子的目光依然没有完全与他对视，金融厅长官也依旧侧着身，保持着威严的姿态，但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略显僵硬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冈田将义没有说话，他沉默地、郑重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捧起了那只茶杯，仿佛捧起一件极其珍贵而易碎的物品，放到了父亲的面前。
冈田将荣没有立刻喝，只是微微颔首，用这个动作表示了对这份“馈赠”的接受。
父子二人，就这样，一个侧身沉默，一个捧杯低头。
相顾无言。
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冈田将荣才艰难地开口了：“我会让你待在特命系，就是因为经过我的考察，渡边美波、上杉宗雪他们，都是不错的人，你跟着他们做事，很合适，也安全……”
“多尝试去信赖渡边美波一点，办案时多考虑、询问上杉宗雪的意见，切记，切记。”
“是。”
冈田将荣点了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冈田将义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极力克制，极力地用手疯狂地搓着自己的脸，把眼睛闭起来，死死地咬着牙，终于还是忍不住抽泣，嘴里呜咽着说道：“八嘎！”
而同一时间，冈田将荣也独自一个人站在楼道中，威严的眼中同样泪光盈盈，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
“八……嘎！”
第465章 ，家族之议
PS：昨天的那章父子用尽了天子的情绪和脑细胞，删删改改好多次才算是写出了那种别扭的感觉，所以今天先二合一大章了，见谅一下~
就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正在上演一出家庭伦理剧的时候，文京区，米泽上杉邸。
上杉家的和室里，氛围有些奇异。传统的榻榻米、悬挂的墨宝、一角肃穆的毗沙门天神龛，与矮几上那台闪烁着蓝光的现代游戏主任天堂Switch测试版以及超薄电视上跳跃的彩色画面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此时的Switch还没有正式发售，是任天堂内部特供测试版，供上杉邦宪这个骨灰级老玩家测试用的。
哎~有了新的家用游戏机，旧的PS4上杉家如何处理呢？
要宗雪说，二手电子设备，还得看转转！
转转是专业的官方验二手平台，上杉宗雪的那台华为拯救者y9000p电脑找转转上门回收了5000多万美金！价格公道，打钱又快又干脆（大雾）。
游戏正在进行的是《超级马里奥：奥德赛》。
屏幕上，戴着红帽子的水管工正在一座充满中世纪风情的王国里笨拙地跳跃。
操控着手柄的，正是家主上杉邦宪，他年逾古稀，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即使在家中也穿着熨帖的和服便装，腰杆挺得笔直，眉头因全神贯注而紧锁，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这位东京大学的教授此刻正试图操纵马里奥跳上一个在他看来设计得极不合理的矮桩，动作僵硬而谨慎，仿佛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主持一场至关重要的学术论证。
“父亲，左边，左边那个帽子可以扔过去！”坐在稍下位的是儿子上杉裕宪，他穿着舒适的羊毛衫，身材微胖，脸上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介于讨好和无奈之间的神色。
“嘿嘿，爷爷你这超级马里奥的水平真是不减当年啊。”再旁边的是小孙子上杉宗雪，只见他斜着眼睛，颇为玩味。
上杉邦宪是超级马里奥的超级粉丝，东大教授对电子游戏总体来说呈现稍显反对的态度，但是他特别喜欢玩超级马里奥，而且每一代都必玩，从四十多岁的中年接触开始到现在马上75岁要退休了，上杉邦宪始终对屏幕里的山姆大叔情有独钟，其他的电子游戏他玩不来也完全不感兴趣，只有这个他会玩，而且很擅长。
擅长到了他儿子和他孙子完全插不上手的程度，上杉裕宪和上杉宗雪只能在旁边看。
与之对应的是，上杉裕宪最喜欢的是超级机器人大战。
上杉裕宪此时也在父亲那里得知了关于哥哥上杉定宪的事情，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而且这位父亲现在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很是尴尬，他经营的生意很大程度上依赖父亲的人脉和儿子的人脉，他此刻更像一个紧张的旁观者，既想融入，又怕说错话。
想了想，上杉裕宪决定展现一下父亲的威严。
“雪松，去给你爹倒杯茶。”上杉裕宪咳嗽几声，故作严肃地说道。
“啧。”上杉宗雪穿着连帽衫，盘腿坐着，姿势随意，眼神里却全是戏谑，他和他爹对视了一会儿，父子两人互不想让，在儿子“爹你个菜鸡”和父亲“菜鸡也是你爹”的表情中，不甘不愿地去冰箱里面取出冰红茶，给上杉裕宪倒了一杯：“给。”
“呵，你个臭小子，偷懒！”上杉裕宪伸手在上杉宗雪头上拍了一下：“我说的是你去泡杯绿茶给我喝！”
“你爱喝不喝吧！”上杉宗雪颇为嚣张地说道：“我都被你卖了，还说个蛋蛋！”
可恶！
上杉裕宪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还是只能表示后面再教训你！
唔，好冰！
上杉裕宪低头喝着冰红茶，嘴角扯了扯，看了一眼上杉邦宪，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今天上杉邦宪专门叫了上杉宗雪回来一趟，显然是有目的的，但是具体有什么目的父亲没说，上杉裕宪也不敢问，而上杉宗雪也没说，这让他堵得慌。
而就在不远处，上杉宗雪的大嫂在远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互动，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最终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满是羡慕，默默地给上杉裕宪和上杉邦宪的茶杯续上热茶。
哥哥上杉定宪是个很严肃的人，即使是私下也很端着架子，远没有上杉宗雪这样自如洒脱，更不可能有这么轻松的父子和爷孙关系。
这其实跟德川幕府的八代将军德川吉宗有点像。
德川吉宗是纪伊德川家藩主德川光贞的第四子，本来是没有机会继承藩主之位的，结果就导致家中不怎么管他，但他又是御三家纪伊德川之子，导致江户幕府不好管他。
德川吉宗就这样处于一种“家里不想管，幕府不好管”的诡异状态，反而生活在比较开放的环境之中，时常到野外、乡村游玩，也体验过乡间生活，因而对劳动人民的生活和疾苦比较了解。
这样与众不同的身世和经历造就了德川吉宗活泼好动的性格，也造就了他日后独特的作风和眼光，而且因为大量的鹰狩活动，德川吉宗吃了非常充足的肉类和得到了足够的锻炼，因此身体非常健康，相比起其他动不动绝嗣重病短命的德川家子嗣来说，德川吉宗身体强壮，子嗣茂盛、精力充沛、能文能武，相貌英俊。
结果他的三个哥哥先后短命去世后，纪伊藩主的位置莫名其妙地落在他的头上，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又了解民间疾苦藩政弊端的德川吉宗得以全力全开很有一番作为，而七代德川家继八岁暴毙后，因为德川吉宗展现出的惊人能力，德川家族的重要成员和幕府重臣们赶紧召开会议讨论将军的继承问题。
最后大家开会决定了，就由展现出出色军政才干的新之助（吉宗小名）你来当幕府将军、江户公方！
玩了好一会儿，爷爷操控的马里奥在一系列操作终于还是没控制住不幸落水，发出一声滑稽的惨叫“哦呜！”总算是结束了游戏，上杉裕宪心想终于要轮到我的时候，爷爷关掉了游戏，在“今日就暂且休战，来日再议”中结束。
上杉裕宪连忙起身收拾手柄和主机，动作麻利，仿佛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这时，和室的纸门被轻轻拉开，两道倩影先后走了进来，带着沐浴后的淡淡馨香和四月夜晚微凉的空气。
先是渡边美波，娇小玲珑的美波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甜美的苹果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光彩照人。她穿着印有卡通邦尼兔图案的柔软居家服，下身搭配着一条近乎透明的浅灰色连裤袜，勾勒出细嫩可口的双腿线条，柔软细腻的丝袜包裹着小巧的双足，无声地踩在榻榻米上。
“邦宪桑，裕宪桑，结束啦？”她的声音也如其人，甜美清脆，带着一点娇憨：“刚才在外面就听到宗雪君又在‘指导’爷爷了呢！”她笑着，很自然地走到宗雪身边坐下，亲昵地靠着他，目光里满是崇拜和骄傲，仿佛刚才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是她本人。
紧接着，池田绘玲奈也跟着美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身量高挑，曲线惊人，即便是宽松的居家服也难以完全掩盖其下傲人的起伏和修长的双腿，她那双同样包裹在超薄肉色连裤袜中的大长腿步伐间更显柔韧动人，她的容貌带着几分混血儿的深邃，眼波流转间别有热辣风情。
“家主大人，裕宪大人，请用茶。”绘玲奈的声音比美波低沉一些，态度也更为谨慎恭敬。她将茶杯轻轻放在邦宪和裕宪面前，然后安静地跪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目光先快速扫过宗雪，得到他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后，才微微垂下眼帘，姿态低调很多。
美波和绘玲奈是得到了上杉邦宪和上杉裕宪的邀请来到上杉邸做客的。
上杉邦宪点了点头，他示意我累了，要去休息了，让上杉宗雪也回去休息，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美波的身线，再看了一眼绘玲奈。
爷爷心想美波这体型……为什么就不能跟绘玲奈换一下啊？
绘玲奈这种才叫好生养的体型，美波这种……完全不够看啊，小身板小鼙鼓普通胸脯，远不如绘玲奈那体型，一看就不会让未来的重孙子挨饿。
然而绘玲奈身上又有低贱的海外血统……
大嫂见差不多散了，极轻极微弱地叹了口气，行礼，眼神落寞独自一个人回房休息。
几个人各自回房后，上杉宗雪带着美波和绘玲奈回到了上杉邸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他的小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衣柜早已经清空，书桌书架上也空空如也，原本睡的一张小床非常干净，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幅小时候的照片还在。
“哎~~~宗雪，你小时候就长这样啊？”美波兴奋地说道，她一双灰丝美足噔噔噔地穿过房间，欣赏着上杉宗雪四五岁的样子：“总觉得不够聪明的样子，和现在的宗雪差别好大。”
“唉？我也要看！”绘玲奈赶紧跟上，姣好的脸蛋看到上杉宗雪小时候的熊样忍不住捂嘴偷笑：“真的耶，好小好可爱！”
“对啊，这个时候的宗雪眼神还很纯真呢！和现在不一样！”美波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年轻的宗雪还没有变成变态丝袜控吧？嗯，我是说也许？”
“没错，现在的宗雪已经变成了肮脏的大人了。”绘玲奈深以为然地点头，殊不知她这句话给上杉宗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你们！”上杉宗雪的脸上冒出了黑线：“我就那么像变态么？”
“你只是像么？”美波笑眯眯地吐槽道：“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三个人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房间内的小床上。
“床好小，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里么？”美波忍不住吐槽道：“睡两个人最多了。”
“没事，宗雪可以睡地上。”绘玲奈唯独在这些事上很有幽默感：“我和美波一起睡。”
“不要，我怕被你闷死！”美波看着绘玲奈前凸后翘的身线，羡慕地翻了个白眼：“池田你睡地上，我和宗雪睡。”
“好啊。”绘玲奈答应得很干脆，而上杉宗雪也从身后搂住了美波的腰：“我也觉得可以。”
“等等！算了，要不我们还是挤一挤，挤一挤吧。”美波可爱的脸上立即染上了一阵动人的绯红，堂堂御台所夫人，渡边幕府的美波公方立即认怂。
宗雪现在越来越强了，没有池田帮忙她不行的！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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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上杉邸。
本来已经各自回房休息的上杉邦宪和上杉裕宪父子俩偷偷地站在上杉宗雪的房间门口，父子两人听到了小孙子房间里面微弱的动静后，对视，各自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没问题了，上杉宗雪确实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是上杉定宪。
父子来到家族古董陈列室里，陷入了沉默。
“现在要怎么办？”爷爷很是烦恼，不耐烦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都是你！我告诉你是让你保密，结果呢！你这家伙，让千德丸发现了端倪，给他跑了！”
“哎，父亲，你冷静一点，千德丸那里也不用着急，可能是小毛病，看一下就好了。”从上杉裕宪的角度来看，才五十多岁的他确实不太着急，结果他就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上杉定宪察觉了。
“不行！！！”上杉邦宪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等不了了！必须尽快解决！”
“千德丸那边要立即准备，等他回来你立即带他去看病！雪松丸这边也不能落下，我要三年之内立即抱上孙子！我没在和你商量！”
上杉裕宪两头受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移开了脑袋，嘟囔着说道：“但是，未婚先孕这是巨大的丑闻啊，渡边那边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且就算是渡边美波……我们还要想着怎么抱过来啊？”
“…………这件事可以暂缓，我上次跟你说的，关于那个法医助手石原美琴的事，你去查了没有？”上杉邦宪知道美波要年底才能跟上杉宗雪完婚，在此之前未婚先孕确实面子上很难看。
“查了。”上杉裕宪提起石原美琴，面色变得玩味起来：“父亲，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说！”上杉邦宪瞪了儿子一眼。
你能等，我可等不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额，我调查之后发现，雪松丸……好像在高中的时候就跟……我是说，那个石原美琴高中的时候是他的校医，据说两个人经常长时间呆在一起……父亲，你想想，如果他们那时候之间没什么，雪松丸会对她念念不忘，会在招她入厅入东大的事上这么尽力么？”上杉裕宪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
“？？？！！！”上杉邦宪一开始没懂，然而东大教授稍作思考和延伸，瞬间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自己的小孙子，高中时就被这个法医美人吃掉了？
好胆！上杉家主下意识就要发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