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让路明非拳头硬了的嘴脸摆在面前，路明非的心中有恨意，但是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穷途末路之后，似乎只有答应魔鬼的条件才有那么一条路可以走。
他害怕了，怕的是从此之后连魔鬼抛出的救命稻草都没法抓住，入了魔鬼赌局的人都是如此，想要魔鬼给予的恩惠，又无力支付魔鬼的代价。
画面里，穆意活着的特征只剩下了依旧亮起的双眸。
昆古尼尔似乎是累了，再也没有前进哪怕一分，奥丁持剑而立，三者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奥丁等着昆古尼尔建功归来，等待着一个能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对手败亡；而穆意，等待着身体里那位彻底毁掉昆古尼尔。
神话中所向无敌的命运之枪在挣扎，像活蛇那样扭动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嘶叫。
已经枯萎的手臂竟然将昆古尼尔往外拔了一丝，虽然不明显，但是命运真的被撼动了。
昆古尼尔爆发了最后的力量试图突破眼前的困境，原本被拔出一丝的枪尖再次涌入已经焦黑的躯干，但是握着它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巨大的叹息声回荡在半空，叹息声是昆古尼尔发出的，这支有生命的枪疲惫地选择了放弃。
嘲讽的笑容在半边碳化的脸上出现，笑着笑着碳化的嘴角开裂，裂纹向着耳根延伸。
穆意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嘲讽，嘲讽这位神王看不清局势。
时间的丝线缠绕着昆古尼尔，再也没有了任何阻力，一道又一道时空的枷锁攀附上了这杆扭曲的长枪，要将有生命的枪彻底镇压。
黑紫色的诡异光芒隐没在扭曲的树枝里，现在它已经看不出任何地方配得上神王，那分明就是一长段树枝，颜色漆黑，其中一截的末端削尖，形成一个简陋的矛头。
雨夜里传来暴雷一般的挥剑声，奥丁再次降临在穆意面前，他没想到寄托了自己一生希望的昆古尼尔竟然败了。
“你准备好了吧，陪我再拼一把？”
毁伤一切的长枪被暴力镇压之后，穆意身上枯萎碳化的情况得到了好转，新生的血液却从伤口中缓缓流出，不一会就从半身焦炭变成了半身染血的样子。
他每说几个字就会吐出一口血，但是原本暴戾的双瞳此时却格外明亮。
“好啊！那就拼一把，不过我大概率是没法打穿这里出去了。”精神海里的人也笑了，笑得非常肆意，甚至有些猖狂。
“无所吊谓，好像谁还不是一个bug的存在呢！”
奥丁还在突进，时间仿佛被定格一般，轰鸣的雷声被无限拉长——
这一刻，狂风从天而降，摧枯拉朽地扯去了四周所有的一切。
几栋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消失了，就像被神明的手抹去了一般。仿佛刚刚的楼宇都是一幅幅炭画，而神明的手拿着橡皮擦掉了城市的一部分。
半径几公里的范围像是被从天而降的一掌拍平了，与建筑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对于重伤的穆意垂涎三尺的死侍大军。
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从天而降，灌注在穆意的身上，体表碳化的组织迅速脱落，露出青黑色的鳞片。
或许是鳞片的颜色遮掩，路明非并没有注意到穆意的身上还有着不少的灼伤痕迹。虽然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堪称脱胎换骨，但这背后，却是已经被压榨到极点的生命力。
奥丁冲到面前，铁色的重剑劈向穆意的脑袋，他从未如此愤怒！
昆古尼尔被硬生生从心脏里拔出来，穆意挥动着这扭曲的树枝，用其做武器抵挡着奥丁的攻势。
虽然在气势上二者平分秋色，但是穆意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在路明非期待的眼神中，那道他下注的身影还是被轰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废墟中。
“怎么样？可以考虑我们的交易了吗？”小魔鬼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领巾，“现在，他可没有一丁点儿胜算。”
魔鬼在不断的催促着，像是地狱之门里传出的吸引人堕落的声音，不过地狱里的声音也能这么好听吗？
路明非知道，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了。
“你既然这么缠着我，那么在你的心里我的身子......我的灵魂很值钱对不对？”路明非尝试性问道。
“当然，对于我来说，你的灵魂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路明非舒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答应你后面的交易，你把老大放出来，所谓的违约金就当成一个添头免了呗？”
虽然没学过专业的谈判与心理学，但是路明非明白魔鬼的诱惑与威胁，都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交易罢了。
既然天平的两边都无法放弃，那他就拼了命拽住天平，两边他都要了！
柔弱的人也可以变得坚不可催，只要那件事是他或者她真正在意的，当什么事什么人你死都不愿意失去的时候，谁都可以变成亡命之徒！
第367章 交易达成！
“交易的细则我告诉过你，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算交易达成了！条件是1/4的灵魂。”
“四分之一？我会因此折寿么？”路明非好奇地问道，如果是四分之一的话，寿命减去二十年左右，基本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
“不，并不是这样，在你的灵魂交易额到达百分百之前不会有任何不适。”路鸣泽摇摇头，“我可以接受你的召唤四次。现在我成了你的召唤兽了，但是每一次召唤，会耗费你四分之一的生命……”
“是完成我的目标，不是仅仅召唤出来？”
为了防止魔鬼做手脚，路明非必须对契约上的每一条细则都要知根知底。人类的智慧是在魔鬼面前唯一能拿出手的机会了，毕竟拼力量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当然，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的契约成交！”路鸣泽伸手，响亮地拍在路明非的掌心，似乎生怕他会反悔一般。
“那你要怎么完成这个交易？”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不讲武德的魔鬼，路明非只能一边暗自生恨，一边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在魔鬼的棋局里为自己挣得更多的利益。
“没想到第一件事情就这么难......”魔鬼虽然言语中透露着几分欣喜，但也能听到几分犹豫。
第一次融合就面对奥丁，就算是路鸣泽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所以他答应的条件一直都是帮穆意离开那个尼伯龙根，而不是斩杀奥丁。
“一会，我会给予你力量，你要做的就是全力打开面前的通道！”路鸣泽的如一池熔化的金水般灿烂。
“The gatherin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路鸣泽以掌心拍击路明非的额头，“从这一刻起，这个秘籍解封！”
“这算什么？灌顶传功？没感觉啊。”路明非脑门被拍得生痛，劈里啪啦的，感觉路鸣泽是个给他贴狗皮膏药的蒙古大夫。
他懂The gathering这个短语的意思，这是星际的作弊码，在星际争霸的单人游戏里，按下“Enter”键之后输入这条，就能实现作弊功能。
但是凭借这几个作弊码就能完成自己的目标？路明非还是有些质疑。
如果是小龙人的话，施法不应该用一些龙语龙文之类的吗？那些小龙人的施法就应该是那种听起来跟圣咏一样拉风的龙文，整个星际作弊码是什么意思？
这简直不能是质疑了，甚至有些扯淡。
“能用就可以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能施法，你在乎到底是用魔法杖还是报纸卷？”似乎是看透了路明非的想法，小魔鬼对自己的服务做着最后的补充，“当然不够，你还需要力量，纯粹的力量！”
“什么力量？”路明非一愣。
“使用The gathering之后，你将拥有足够的力量做任何事情，甚至操纵生命！”
“有没有……使用说明书什么的？”路明非还有些犹豫，这些力量是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万一到时候不管用怎么办呢？
“没有，说出来就可以了，本来就是作弊技，作弊需要说明书么？”路鸣泽白了他一眼，“快上吧！皮皮虾！”
面前的小魔鬼消失了，路明非攥紧了拳头，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的四肢百骸涌现。
“不是......你把我送过去啊！”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要怎么才能前往穆意和奥丁的战场。
“对着面前的画面，用全力轰一拳就行了！”
路鸣泽的声音还在回荡，而路明非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画面里。
画面中的穆意扑向了奥丁，电光石火的瞬间，怪物们已经来往冲突了多次，留下无数残影，利爪和重剑划出黑红色的血丝。
那浑身包裹着外骨骼的怪物，背生双翼，透出天使和恶魔之间的美感，他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要把对手生生地撕碎，黄金瞳的颜色像是熔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这是一场厮杀，但是只有两人分开之后才会看到胜负与优劣。
看似是魔王在撕咬，但是当分开之后，只有穆意的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伤口，而奥丁，甚至就连之前心口的伤痕都已经愈合，只是泛着雷霆的铠甲有几分破损。
巨剑横斩，穆意跌跌撞撞地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撞上残垣断壁才停下。他背靠着墙缓缓地坐下，墙壁上留下大片像是抹布擦过的血迹，熔岩色的黄金瞳渐渐黯淡，仿佛风中即将熄灭的灯烛。
寂静，只有烈火燃烧建筑材料的噼啪声。
奥丁拖着巨剑继续靠近，虽然穆意看起来就像风中残烛，但是这个级别的怪物可没有这么容易被击杀。
他的面前忽然响起了沉重而缓慢的鼓声，鼓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亢，最后就连地面都在鼓声中震动起来。
那是怪物的心跳！在强大血统的帮助下，骤停的心脏再度搏动起来，穆意猛地睁眼，黄金瞳熊熊燃烧，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但是对面的奥丁没有在意这种充满威胁气息的嘶吼，已经有些破损的重剑在地面上擦着电光与火花。
王与王的战争，只有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死亡可以阻止，如果没有外力的影响，今天会在这里败亡的一定是穆意。
闪耀着雷光的黄金重剑被高举，奥丁的独眼向上瞟了一眼，身为战士的他不应该对自己的武器有任何质疑。
这把神王的配剑确实让面前的怪物吃尽苦头，但是距离斩杀敌人还不够，昆古尼尔还在手上的时候，奥丁从来没有尝试拔下腰间的长剑。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已经陨灭的分身，重剑在威力上都远不及昆古尼尔。
已经掌握胜势的神王当然会对于自己的武器不满意，他高举着长剑，并不是要斩杀穆意，而是等待着什么。
如果现在挥剑，穆意手中的昆古尼尔依旧可以当作盾牌格挡，众神之王的黄金重剑最多也就是凭借狂暴的力量将敌人再次轰飞。
空中传来恐怖的雷鸣，奥丁在等待的东西来了。
一道雷光撕裂了整片天空，从东至西似乎要将天穹一分为二。
古朴、厚重、辉煌的黄金圣殿出现在了这方天地中，一切的形容词在神迹的面前都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圣殿散发着阵阵光芒，那金色的光芒既是神恩，也是神罚。金光所照射之处，楼宇、桥梁、草坪......一切的一切都在崩解消融。
这座城市本就是幻象，这里是奥丁的家，北欧神话的大本营，自然就少不了奥丁为对抗诸神黄昏准备的底牌——英灵殿！
第368章 绝处逢生
瓦尔哈拉，北欧神话中的天堂之地，亦被称作英灵殿。从远处看它似乎在空中平静浮起，宫殿的椽子挂有矛杆，屋顶覆盖着盾牌，长凳上散落锁子甲。有540扇门可让800人一次性通过，诸神黄昏时英灵战士将从中涌出。
盛大的死亡终章被奏响，英灵殿的大门被打开，奇异的能量从英灵殿中涌出，附着在高举的圣剑之上。
金光闪闪的殿堂大门只打开了一丝，但是一丝光芒足以点亮或者毁灭整个世界！
卡塞尔也有一座英灵殿，还是地底研究所的入口之一。如果这座英灵殿在卡塞尔学院里现世的话，恐怕整个校园连同附近的山头一起被湮灭。
奥丁在清算之日对抗传说中诸神黄昏的底牌，也是为了对抗至尊尼德霍格的杀招，此时泄露了那么一丝威能，只为了斩杀面前的穆意。
狂暴的蛮力灌入昆古尼尔，穆意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只能将手中最坚硬的东西挡在身前。
他赌赢了，也赌输了。
昆古尼尔里确实有着自己想要的力量，融合过去与未来之后，他身体里的“现在”最终还是有了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本钱。
但另一方面，被昆古尼尔硬生生刺穿心脏的他也终究被打上了死亡的印记，身体机能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正如之前两人都担心过的问题，就算能获得属于“过去”的力量，他们又要怎样从奥丁手下离开。
无论是穆意还是脑海中的祂，都已经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当英灵殿出现的那一刻，二人不只是被剥夺了胜算，更是被剥夺了生机。
审判的巨剑落下，象征着神罚的金光铺天盖地压下，原本属于奥丁的武器却在此时逆流而上，昆古尼尔成了穆意身前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一道屏障。
附着英灵之力的巨剑狠狠地撞上了世界树的树枝，身为正版的昆古尼尔自然不会被折断，但是狂暴的力量顺着它灌入了穆意的体内。
汹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奔腾，肌肉几乎被这股力量搅成烂泥，龙化之后的上千根骨头被毁灭大半，体表的鳞甲脱落，狂暴的力量从体外在冲破鳞甲迸发出来。
穆意的身上同时爆开了十几处血花，原本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势此时被一击完全引爆。
这一剑并未像之前一样将穆意轰飞，而是将他狠狠压向地面，因为神王可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剑紧接着落下，依旧带着璀璨的金光与无穷的杀意。
直射苍穹的金光宣告着神明的审判，神明既可以赐下神恩慈润万物彰显其神恩浩荡，亦可以降下神罚抹去仇敌展示其霸气外露。
可惜这场戏没有什么观众，英灵殿里也不见女武神的踪迹，而原本唯一的观众，将在神王的剑下夺走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