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文真的没想到,刚回老家,吴佩妮就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当然了,这也得怪最近几年变化莫测的天气,时不时晴空万里,很快却乌云连绵。
“顺着这个坡走下去,就快到了。”
陈思文还是不嫌弃的牵着她的手,反正自己身上此刻也不能说多干净了,吴佩妮眨眨眼,显然被满身的泥巴弄得有点茫然。
就没这么脏过。
泥迹凝在身上,浑身都是别扭的触感,拉着小陈,前边还遇到一道陌生佝偻的身影,背着罗兜,穿着汗衫,手里拿着蒲扇,眼睛试着认了半天,嘴里还疑惑的说着:
“四婆家的孙子?”
陈思文不常回来,主要爸爸的家人除了奶奶都不是很亲,自从奶奶去世了,一般只有清明的时候会给奶奶上香,所以对乡里乡亲的来说,他眼倒是不生,但大多不怎么熟。
借着还没完全黑下去的天儿,陈思文瞅了瞅,眼前的老人家他倒是认得出,转过头说道:“咱们家的邻居,王婆婆。”
与其说是邻居,也能说是奶奶没去世的时候,和奶奶一起留在家里的留守老人了,平常都是一起唠嗑,赶场,种庄稼的。
奶奶走后,好像就她一个人了,眼神虽然浑浊但更多带着点慈祥,确定是陈思文之后,饱经风霜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丛欣慰的笑容,“好好好,好孩子。”
王婆婆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听得明白,乡亲们前段时间传的,四婆家的孩子现在不得了了,听说成大作家了,给公社捐了个新学校,花了好多好多钱呢。
“回来了就好。”
老太太牵住陈思文的手,又看了一眼吴佩妮,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张卷起来的纸巾,皱巴巴显有沧桑的老手颤颤巍巍的递了出来:“女娃子,擦擦.”
吴佩妮乖巧的接过了纸巾,但此刻却有些无助的瞄了陈思文一眼。
“看吧,论会讲话的重要性,不会讲话你连谢谢都做不到。”
陈思文转头看了吴佩妮一眼,他还始终记得,那一年,还小,回老家借钱给爸爸治病的时候,听到消息的王婆婆半夜跑到奶奶家里,也就是这双沧桑的手,白色的破布里皱皱巴巴的是两千一百一十七元八角,不多,但对只有个残疾孙女,无依无靠,几乎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王婆婆来说,是她的全部。
“婆婆。”陈思文走上去扶住了老人家,声音有股暖意,他愿意回老家的用意,就是还有这些好人在的,“您去哪儿?”
“去公社拿点药,丫丫发烧。”
丫丫是王婆婆的孙女儿,陈思文闻言也不嫌弃泥巴路脏,把行李箱子一放倒,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老人家,出门在外,肯定要有所准备的,常备感冒灵是有的。
王婆婆有点客气,自然是挡了挡,连连说公社不远,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远不远已经裹成泥人的吴佩妮能不知道吗?
不过看见陈思文坚持,丫丫呢确实在家难受,王婆婆最后局促的拿着看上去还有点高级的药袋子,陈思文一路扶着老人家,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拉着陈思文要去家里吃饭,“婆婆,奶奶家很久没人住了,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再过来看你。”
老太太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往家里边去了。
吴佩妮悄悄的戳了戳陈思文,把手里递给他表达到:“小陈,第一次见你奶奶,我好像有点紧张。”
陈思文看了她一眼,她估计还没搞清楚具体的状况:“紧张个屁,回家先给我奶奶上注香。”
陈思文奶奶家里的院子很小,堂屋左右是两个卧室,还有一个仓库和厨房。
推开柴门,虽然好久没回家了,但是奶奶家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弥补,门沿旁边的木摇椅好像干干净净的有时常坐过的痕迹,仿佛奶奶慈祥安静的身子随着木椅阳光,眯着眼睛睡着了,定睛发现却是昨日黄花。
他知道,王婆婆应该没少来家里打扫,也没少坐在木椅上陪着她老姐们唠唠嗑。
陈思文默默领着吴佩妮,走到堂屋的香台前,奶奶的照片依旧那么慈祥,只不过色调已是黑白,点燃从公社买回来的香烛,默默的插在烛台,微微鞠了鞠躬。
吴佩妮不用人教,学着陈思文乖巧的跟着拜了拜。
“婆婆,她叫吴佩妮,是个小泥人.”
吴佩妮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脏兮兮的,好像特别不尊重人,急忙拉了拉陈思文。
“等着,我去给伱借点水。”
陈思文家的老井奶奶去世之后就荒废了,平常回来就去王婆婆院里的借,其实家电下乡之后,村里家里有壮年出去打工的屋子里,也通了水,安上了灶台家电,只是奶奶去世得早,那些年陈思文家里也不好过,她的其他两个儿女也别指望了,去了省城好像就没这两家人了。
陈思文打好水,哼哧哼哧跑到灶台下面填柴火,吴佩妮就乖巧的在一旁撸猫。
王婆婆家有一只大黄狗,有一只号称猫中吴彦祖三色相间的大花猫,陈思文跑去搬柴火的时候,花猫居然跟进了厨房,围绕在吴佩妮的脚边绕啊绕的。
好不乖巧。
“好了好了,快来洗澡。”
陈思文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轻轻响起,吴佩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铁盆,目光有些错愕,在她的映像里,估计洗澡只有浴缸和淋浴吧。
哪儿见过开局一个盆,放在厨房的石板上,清洗全靠毛巾搓的场面。
“水是温温的,不烫,一会儿,你就拿着这个小盆往身上浇,沐浴露洗发露给你放在旁边了,你衣服就丢在小凳子上,我在外边,有什么你就敲门。”陈思文叨叨嘱咐着,就出门把她的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另一个小凳子上,“喏,衣服在这儿,洗干净了叫我。”
说着他撑着大腿就要站起身来,结果吴佩妮好像很慌张,一下撞了进来。
“诶诶,全身都是泥巴,脏死了”陈思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推开她,给她揉了揉脸蛋上已经干涸的泥点,微微一笑:“好了,我就在外边,不要怕,不然你想我看着你洗澡?”
佩妮摇摇头,此刻一咬牙,也拿出了她宛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勇气,轻轻推了推他。
陈思文仰着嘴角还逗弄着呢:“洗澡都不给我看?把我当外人是吧?”
吴佩妮说不出话,一般都只有任由陈思文这个耍赖的欺负,等重新回到了堂屋,陈思文搬了个小椅子就坐到了厨房的柴门门口。
刚拿出手机,才挨个给唐都的家里人报平安呢。
砰砰砰,柴门突然被敲得砰砰响,陈思文立马起身,“怎么了?”
等了几秒,无人应答,对啊,你让佩妮这个小哑巴怎么说她怎么了?
但似乎听见吧唧吧唧,沾水的拖鞋和石板急促接触的声音。
陈思文担心佩妮有没有什么事情,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拉开了柴门,下一刻,就看见哭笑不得的一幕,之间吴佩妮捧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挡在身前,身上还有未冲洗的泡泡,卑微的蹲到了角落。
光滑的背部,以及弯曲的白皙美腿此刻一丝不挂的出现在陈思文眼前。
陈思文一时间张了张嘴唇,都看傻了,那若隐若现光溜溜的身段,简直,简直.陈思文小雏鸟一枚,还停在手艺人的阶段,除了学习资料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啊。
一时间忘了眨眼,就看见吴佩妮颤颤巍巍的往门上指了过去,原来是一只无毒的那种老家的毛蜘蛛正趴在墙壁上,不把她吓坏就怪了,陈思文赶紧从裤包里摸出纸,把小东西抓着丢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安慰呢,好像有什么虫虫从土胚墙壁上掉在了蹲在角落的吴佩妮肩膀上。
嘶,城里的大小姐哪儿见过这个啊,她简直吓了一个机灵,都快哭了,此刻怀里的衣服也不顾了,一下扔地上,伸出两只手,吓坏了的就要往陈思文跳。
换成平常,跳也就跳了吧,陈思文已经习惯身上挂着一只树袋熊了,但是现在
陈思文只感觉喉咙干干的,眼睛充满了惊诧,手都在发抖。
她!没!穿!衣!服!
光溜溜滑愣愣的身子一下跳到了陈思文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幽香,大腿此刻水嫩嫩,滑唧唧的。
脑袋往陈思文肩膀上一靠,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
而陈思文只感觉湿,包裹着水渍好像一下把他夏天单薄的衣服也给浸湿了似的,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触感紧紧贴在了他胸前,这次不是似乎了,他就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吴佩妮肌肤的滚烫。
那浑身的温热滚滚袭来,陈思文喉结不挺涌动,吴佩妮的背有些潮呼呼的,但很柔顺,皮肤也很细腻,手掌间尽是骨头的棱角,又瘦又有肉。
触感袭来,陈思文此刻不禁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感谢小蜘蛛,感谢毛毛虫,感谢董事长,感谢老妈,感谢老姐,感谢希望小学.
“你洗,我就在你旁边”
没一会儿,搬了个小凳子进了厨房,背对着吴佩妮坐在旁边,陈思文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身上好像被水渍印出了一个人影,听见背后终于安下心哗啦啦的水声,让他那个灵魂好像都在颤抖,忍不住鄙视自己,人家都被吓得惨兮兮了,你还身子身子的,你礼貌吗?
呸,男人果然无论何时都是这个德行,馋人身子,你下贱。
憨憨的眼光时不时看着那边的背影,泡泡顺着水流滑落,吴佩妮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一只手弱弱的捏着毛巾若隐若现的挡着,琼鼻微皱,耳朵微红,大眼睛好像又在转圈,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被看光光了,被看光光了.
她冲完澡之后,此刻让她一个人待着她显然是不敢了,于是陈思文此刻特别羞耻的脱了衣服,背着她就开始冲洗起来,还恶人先告状:“吴佩妮,你太过分了,居然平白无故毁我这个良家少男的清白”
吴佩妮又不会说话,当然没得反驳咯,只能任由小陈说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穿着一条大裤衩,手对着脸扇扇,好像要给自己降降温,看着马上凑到陈思文面前好像才能在这陌生的乡里乡间求得一丝安宁的吴佩妮,她也举起手给陈思文扇扇,厨房那老旧昏白的灯光下边,她的小脸蛋真的太q弹了吧。
陈思文忍不住捏了捏,低头正好看见了吴佩妮扔在那边的一堆湿衣服,她一个富家小姐当然是想把衣服丢了,陈思文白了她一眼,说:“丢什么丢,你不穿了洗洗都还可以送人。”
一琢磨,干脆将衣服都抱在怀里,将衣服拿到了门口,倒上洗衣粉泡在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盆里。
吴佩妮乖乖搬了一个木凳子,也就坐在他旁边。
陈思文看了看时间,一番折腾下来也就晚上8点过了,接近饱满的月亮在天际慢慢悠悠露出个头,乡下的夜晚,满是自然的星空,璀璨。
吴佩妮撑着脑袋仰着脑袋,看着天空。
陈思文默默的在旁边给她揉搓着衣服。
裙子纱衣吊带衫.
洗完这些后,陈思文把干净的衣服丢进了另一个盆里,接着又搓着吴佩妮的黑丝袜。
丝袜可能是在村口时候滑了地,有点破了,其实没必要再洗,但陈思文还是仔仔细细地给她洗了干净,陈思文还很少给女人洗衣服,但此刻却感觉是心甘情愿,扭头看看吴佩妮:“狗叫声都能逆风传三里,大蜘蛛小老鼠彼此作伴后悔吗,跟我回老家。”
吴佩妮把视线从黑压压的天空收了回来,先是点点头,但很快就轻轻摇摇头。
“这是啥意思?”将所有衣服洗好,陈思文甩甩手上的水,呼了口气,看着吴佩妮打了半天字才把手中的手机递了过来,捻着手机一角,陈思文此刻就怔怔的看到了这么两条消息。
“如果没有小陈,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想再来这里了。”
“如果有小陈,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呆一辈子。”
吴佩妮认认真真的,她并不是情话,大老板只是实诚的说着她的想法。
“一辈子待在这里?”陈思文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爸能把我杀了。”
“不会的。”
大老板此时正抬头继续看着前方天上的璀璨,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天真烂漫的抬手抓了抓天上的星星,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帮我晾衣服。”
“昂。”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老家柴门前,吴佩妮的眼眸依旧清澈,乖巧的抄持着衣架挂着她的衣服,递给陈思文,温温柔柔的盯着他微微垫脚往横梁上挂着衣服。
挂好衣服扫扫地,陈思文帮着吴佩妮铺床,当然也是帮着自己铺床。
反正也不是第一晚上睡在一起了,让佩妮一个人在老家的夜独睡,稍微的风吹草动估计都能吓得她瑟瑟发抖。
今晚他们俩睡奶奶曾经休息的卧室,窗户陈思文找了一张报纸糊了起来,隔了木板也不怎么透风,很久没吹过得风叶扇将就吹吹,轰热的环境下,吴佩妮穿着睡衣,好像身上还带着细密的香汗还有些无从下脚。
等忙活打整一阵,终于安定下来,陈思文推了推她,“傻站着干嘛?上床啊。”
木头床显然已经上了年头,有种略显古朴的感觉,凉席隔着被单,听到陈思文的声音,她才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挨在床边。
陈思文让她睡里边,她看着墙壁好像怕,让她睡在外边,好像屋子空洞洞的,她也怕。
最后只能弱弱的挂着陈思文的脖子睡在了他的身上。
“大夏天的,你浑身真是热死了!”
陈思文张口还是突出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今天不同。
天儿是真热啊。
吴佩妮也热,嘎嘎冒着汗,但对比于热,她更怕大蜘蛛,小老鼠,还有乡间宁静的夜晚中奇奇怪怪的一些叫声。
陈思文没办法,只能拿着蒲扇轻轻的往她身上扇扇。
闷热的风,燥热的身子,陈思文好像怎么也睡不着,就连大老板也是时不时的动动脑袋睁开眼睛看陈思文一眼,又老老实实的埋下头乖巧假睡。
“怎么了,睡不着?是太热了吗?”
吴佩妮的下巴着好像在陈思文的胸前摇头蹭蹭。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