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是隔着一层墙传过来的。
许南像扇蚊子似的在耳边扇了扇,想要赶走那声音。
‘他拥有美好的家庭,可爱的青梅竹马……
一个完美的人生。但这个人生中,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因为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就会彻底消失。
‘没人会记得你,记得许南。’
‘而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你的。’
如果那一天,你没有在母胎中帮他出来。
你只是个胎儿,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怪你……
‘没人会记得许南。’那个声音嗡嗡道。
许南翻了个身,继续侧躺着。
……
渐渐地,
它连燃燃的世界也看不见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越发淡薄。
周围只剩下一片漆黑。
它盘坐在黑暗之中,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绘本。
【漆黑的王国】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暗无光日的海底王国。
因为到处都漆黑一片,大家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美丑。
更不知道自己居住的世界是怎样一个世界。
两鱼相遇,只能凭借碰撞和声音来辨认彼此。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天,太阳的光透过了深深的海水,照进了这个海底王国。
金色光辉,宛如天神降临,赐予这个国度以光明。
那一刻,海底王国的鱼儿们才知道:
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黑色。
海水是蔚蓝的,草是绿色的,海星是黄色的。
更有红色的珊瑚,白色的石头……
就连它们自己,也是五彩斑斓的,好看极了。
海底王国的鱼儿们很高兴。
它们举办了盛宴,为这美好的国度而干杯。
但就在盛宴最热闹的时刻,金色的光辉突然一点点的离开了海底王国。
天神……好像只是路过了这里。
海底王国重新变为漆黑一片。
什么都是黑的。
鱼儿们相遇,只能依靠碰撞和声音来辨别彼此。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一条扁平的鱼儿仰望着上空,微微叹道。
在金色光辉到来时,它曾见过自己五彩斑斓的模样。
那是多么的好看呀。
可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如果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过。
“不……如果没有光明,我们又怎知自己是什么模样?”
一条全身黑色的鱼儿道:“又怎知我们身处黑暗,不是因为我们本身就不会发光?”
……
‘承认吧,许南,你不是圣人。’
那道若隐若现的声音打破墙壁冲了进来,变得清晰无比。
贪婪,充满了诱惑。
却又无比现实。
‘你也会羡慕,会嫉妒,会孤独!’
‘你只是一个凡人。’
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不会发光不是你的错。
……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又怎知自己可以忍受黑暗?
又怎知,身处黑暗,不是早已疯魔?
……
那道声音开始出现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混乱起来。
昏沉沉的一片,什么也摸不着,什么也看不见。
一切都浑浑噩噩的。
直到那一日。
它突然冲破了壁垒,见到了光。
“啊啊——”
教室里,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着课。
学生们也各自看着书本。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许燃(南)突然大喊一声。
边叫着,边拍着头,跑出了教室。
那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学校。
据说,是去看病休养去了。
……
……
到这,七彩蛋的转播就算结束了。
从鬼童的世界变得混乱起,它的记忆也混乱了。
所传达出来的,也是一片混乱。
七彩蛋知道,从混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许南就渐渐不再是许南了。
鬼童被纸扎人控制着,赤红着双目,“这一切本应该是我的,都是我的!”
“每天可以和同学一起去学校,一起上课,一起做作业。”
“放学后回来,有一声‘回来了?’是对我说的……”
有一个生日蛋糕,上面应该是我的名字。
有一个庆祝宴,是为我举办的。
周围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们会对我说……
他们会对我说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没有人记得我。
我在你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哈哈哈……”
鬼童突然笑起来,露出尖锐的牙齿。
笑得肆意,笑得恐怖。
透露着疯狂。
“凭什么我一无所有,凭什么你拥有一切?”
它看向许燃,笑声里带着兴奋。
——这么美好的东西,就应该用来毁掉啊!
在七彩蛋转达后,被盯着的许燃抬起头来。
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带着极致的悲哀与极致的平静。
轻唤了一声:“哥,”
“燃燃错了。”
燃燃的就是哥哥的。
回来吧。
就像当年那样,你成为主导身体的那个,而我住进身体。
在那黑暗的空间里,感受你所感受的一切。
这一次,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反抗了。
幸福的家庭,学业,青梅竹马……
都应该有你的一份。
这是燃燃的人生,更是你的人生。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