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憨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子，想伸手摸摸那钱山又缩了回来，老泪纵横地对着李云峰竖起了大拇指。
“书记！您这眼光，真是开了天眼了啊！”
“可不是嘛！”
人群里顿时炸了锅，各种夸赞声像浪头一样往李云峰身上拍。
“想当初那达慕大会，书记让咱们大伙儿收兔子，连路边那没毛的野畜生都抓回来。”
“不少人背地里还嘀咕，说这玩意儿费草费力不顶饭，谁成想这哪是兔子啊，这分明是满山的金元宝！”
“那时候虽然也在闹饥荒，不过这边的影响不大，就是后半年还没有收成大家伙这才着急了起来。”
“现在卖了这么多的钱，大家伙全都震惊不已。”
李云峰等大家伙稍微冷静了点，这才跨上一条长凳，拍了拍手。
“都静一静！咱们来算算明年的大账！”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根粉笔，在那块满是灰尘的小黑板上噼里啪啦地算起大账来。
“都听好了，咱们来算算白音浩特明年的家底儿！”
“这一次卖兔子肉，村集体手里一下子多了四十万现金。加上之前剩下的，账上足足有七十二万现钱！”
“七十二万！”
底下的惊呼声差点把大棚顶给掀了。
在这个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年头，七十二万就是一座金山！
就是白音浩特村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底气！
“这钱看着多，但花起来也快。咱们明年第一件事，就是搞机械化！”
李云峰手里的粉笔头一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坚定。
“两千块钱一辆的手扶拖拉机，开春直接买五十辆！这就是十万块钱！”
“第二笔养猪场！五千头猪的规模，算上猪崽、盖圈、料钱、防疫，咱们得拿出二十五万来砸进去！”
“第三笔，牛羊！合作社王社长给咱们留了最好的种。一百头大母牛，四百只细毛羊，加上后续扩建，拿二十万出来，差不多能把咱们这草原给铺满！”
李云峰一边算，底下的算盘珠子就没停过。
“还有，咱们欠国家的十八万粮食债，还有缝纫机剩的那八千块钱尾款，咱们一次性全给它平了！”
这笔账一算下来，大棚里再次安静了。
原本那七十二万的巨款，在李云峰的笔下，飞快地变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大窟窿。
但，谁也没觉得心疼。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书记在用钱去换回更值钱的东西！
“就这，咱们账上还有剩余呢！”
李云峰一敲粉笔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剩下的钱干啥使？”
二柱子在底下憨声憨气地问，全场几百双眼睛都紧盯着李云峰。
李云峰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几个抱着孩子的小媳妇身上，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
“剩下的钱，我打算先留在村账上面，谁也别乱动。”
“咱们白音浩特现在人多了，地也广了。家家户户谁敢说自己一直不生病？尤其是去年来的那些乡亲，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怀上了！”
这话一出，底下那帮汉子嘿嘿直乐，不少刚过门的小媳妇脸都羞红了。
“等开春之后，咱们用这个余钱，在村里盖一个正儿八经的卫生所！”
“请城里最好的医生，买最好的药！以后咱们白音浩特的婆娘生娃，就在咱家门口生！生孩子在卫生所里，干净、安全，那岂不是美滋滋？”
“好！这个好！”
大棚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对于这些泥腿子来说，什么拖拉机、养猪场那是赚大钱，可这卫生所那是救命的恩情啊！
谁家没个头疼脑热？谁家没个老弱妇孺？
这卫生所，可比什么都让人心里踏实。
“书记，您真是想到了咱们心缝儿里去了！”
一个老太太抹着眼泪喊道。
李云峰嘿嘿一笑大手一挥，指向大棚外头那白茫茫的荒原。
“乡亲们，这只是个开始！”
“咱们要把钱花在刀刃上。五年给我五年的时间！我要让白音浩特的牛羊达到十万头，猪也要达到十万头！”
“到时候，咱们白音浩特三个字，就是全龙国第一村的招牌！”
“顿顿有肉，家家有余，这就是咱们以后的日子！”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伙热血沸腾，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虽然这一次大家伙没分到现钱，但那盼头已经顶到天灵盖了。
谁心里不美啊？
以前那是为了活命，现在那是为了当神仙。
跟着这样的书记干，哪怕是累死在地头上，那心里也是甜的！
“跟着书记走，过上好日子！”
二富带头吼了一嗓子，全村几百号人跟着齐声呐喊，那动静，震得大棚顶上的残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一天，白音浩特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村民们散开的时候，每个人脚步都轻快得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尤其是那些怀孕的小媳妇，摸着肚子，看着那即将动工的卫生所方向，心里头那叫一个踏实。
这就是白音浩特，这就是李云峰给他们打下来的江山。
手里有钱，白音浩特的脊梁骨，算是彻底接上了！
会一散，那股子压抑了一上午的兴奋劲儿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白音浩特村。
大家伙也不回家猫冬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成群结队地就往村中心的供销社分社涌。
那架势比赶集还热闹。
“二嫂！二嫂！给我拿两瓶二锅头！再称二斤花生米！今儿个高兴，必须得整两盅！”
赵老憨挤在最前头，嗓门洪亮，把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往柜台上一拍，那叫一个豪横。
“还有那的确良的布，给我扯两丈！我也让我家老婆子穿回城里人的料子！”
“哎呦老赵，你这可是下了血本了啊！”
旁边有人打趣。
赵老憨一瞪眼。
“血本个屁！书记都说了明年咱们村那就是金山银山！现在不花留着长毛啊？再说了我媳妇在制衣厂天天踩缝纫机，那手都磨出茧子了，我不疼她谁疼她？”
这话一出，周围的老爷们都跟着起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里挤。
“二嫂！我也要布！给我媳妇扯一身红的！”
“那水果糖还有没？给我来五斤！我家那几个皮猴子馋了好几年了！”
供销社里头，大嫂、二嫂还有大姐三个人忙得是团团转，那算盘珠子拨得都快冒烟了。
但她们脸上那笑模样，比吃了蜜还甜。
这卖的哪是货啊，这卖的是全村人的好日子，是奔头！
李云峰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嘴里叼着烟，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就喜欢看大家伙这副样子，有钱了就得花，钱只有流动起来，那才叫经济。
要是人人都把钱藏在炕席底下，那跟废纸有啥区别？
正看着呢二富这小子满脸通红地挤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头装着两瓶刚买的西凤酒。
“书记！您看，这，这大家都跟疯了似的。”
“疯了好啊，就得疯！”李云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说明大家伙心里有底了，知道跟着咱们干有肉吃，有钱花！”
他深吸了一口烟，看着远处那正在扩建的猪圈和牛棚，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二富你记住了。这七十万看着多，但也就是个开头。”
“等咱们那五十台拖拉机一响，两万亩地一种，五千头猪一养，到时候进账的钱，那就不是用麻袋装了，得用卡车拉！”
二富听得是心潮澎湃，手里的酒瓶子都攥紧了几分。
“书记，那咱们明年真能有那么多钱？”
“只会比这更多！”
李云峰把烟头往雪地里一扔，用脚碾灭。
“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去把柱子他们叫上。今儿个高兴晚上去我家吃饭！咱们也好好合计合计，这过年的事儿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嘞！”
二富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岗亭那边跑。
这一天白音浩特村的供销社几乎被搬空了。
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多了几道硬菜，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和肉香。
孩子们嘴里含着糖，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手里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那一张张小脸上，洋溢着的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李云峰坐在自家的热炕头上，看着窗外那一张张笑脸，心里头也是暖洋洋的。
他知道，从今天起，白音浩特就彻底不一样了。
这里不再是那个穷得叮当响、需要接济的贫困村。
这里，是整个昭乌达盟，乃至整个塞北草原上，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璀璨明珠！
而他李云峰，就是那个亲手点亮这颗明珠的人。
“安娜，来，多吃点肉。”
他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了媳妇的碗里。
安娜看着他，那碧蓝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星。
“当家的，你真厉害。”
“那必须的。”
李云峰嘿嘿一笑，端起酒杯，跟老爹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