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一响,二哥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寒气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不用看都知道那是刚出锅的猪头肉香着呢。
“哎呀,还是家里暖和!”
二哥一进屋,就把大衣给脱了,搓着手凑到炉子边上。
“老三,饿了吧?赶紧的,摆桌子!”
哥俩也没整那些虚的,切了猪头肉拍了根黄瓜,又开了瓶二锅头,就着炉火这就喝上了。
几杯酒下肚,身子暖了话也多了。
聊了聊家里的事儿,又聊了聊二嫂在供销社的工作,眼瞅着外头的夜色越来越浓,墙上的挂钟也指向了八点多。
李云峰把酒杯一放,抹了把嘴。
“二哥,时候差不多了,咱动身?”
“走着!”
二哥也是个痛快人,站起身来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双管猎枪,那是他平时跑车防身用的,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子弹往背上一背。
李云峰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这大晚上的去黑市,虽然说是去买东西但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鸟都有,身上没点硬家伙心里头不踏实。
哥俩出了门,锁好院子,一头扎进了那漆黑的寒夜里。
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城北那一块,不过不是白天那个巷子,而是更偏僻的一处废弃工厂区。
两人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前面隐隐约约现出了点点火光,还能听见那种刻意压低了的嗡嗡的人声。
到了地方一看,哪怕是李云峰有了心理准备,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嚯!今儿这人可是真不少啊!”
只见那破旧的仓库里头,还有外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影影绰绰全是人。
粗略估摸一下,少说也得有个上千号人!
这规模,比起他以前来的那几次可是大了好几倍都不止。
这些人里头有穿得破破烂烂的盲流,有裹着大衣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书卷气的落魄文人,也有那种眼神凶狠腰里鼓鼓囊囊的二道贩子。
大家伙或是蹲着,或是站着,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卖粮食的有卖布票的,有卖家里老物件的甚至还有卖野味的。
虽然大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上千人聚在一起,那嗡嗡嗡的声音还是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在这冬夜里回荡。
按理说,这黑市那是绝对的违法行为,是投机倒把,是要被严厉打击的。
但这会儿这灾荒还没彻底过去,老百姓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很多人家里那是真的揭不开锅了,不来这儿换口吃的那就是个死。
官方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只要你不闹出大乱子,不搞出人命案不公然反动,对于这种老百姓为了活命而进行的地下交易,基本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别太过分,民不举官不究大家伙也就心照不宣了。
正是因为这种默许的态度,这黑市的规模那是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了这年底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李云峰和二哥对视了一眼,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手也不自觉地往那硬家伙上靠了靠。
“二哥,咱分头转转?还是一起?”
“一起吧,这人多眼杂的互相也有个照应。”
二哥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行,那咱们就进去淘换淘换,看看能不能捡着啥漏儿!”
李云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二哥,一头扎进了那喧闹的人群之中。
他们先是在外围那些卖杂货的摊位上转了转。
这地方卖的东西那是五花八门。
李云峰看见有个老太太,面前摆着几双自己纳的千层底布鞋,还有几副绣花的鞋垫,做工那是相当精细。
他二话不说,掏钱就给包圆了。这玩意儿拿回去给老妈和安娜穿,那是又暖和又舒服。
再往里走,那就是卖票证的了。
“大黑十换粮票!细粮票!全国通用的!”
“布票!这可是做两身衣裳的布票!便宜出了!”
那些票贩子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看见李云峰这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那是苍蝇见了血似的往上凑。
李云峰也没客气,只要价格合适那是来者不拒。
他现在手里头钱多的是,但这票据那是永远不嫌多的。
收了一大把票据之后,李云峰的目光就投向了仓库的最深处。
那里,才是他今晚真正的目的地。
那边的光线更暗人也相对少一些,但每一个蹲在那儿的人看着都不简单。
有的人面前摆着个不起眼的破木头盒子,有的人则是怀里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这就是那些遗老遗少们的地盘了。
李云峰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眼神在那些摊位上扫来扫去。
突然,他的目光在一个角落里停住了。
那里蹲着一个穿着长衫,却在外面套了件破棉袄的老头。
老头虽然看着落魄,但那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劲儿。
他面前铺着一块蓝布,上面只摆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紫砂壶。
壶身古朴,包浆厚重,在昏暗的马灯下,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泽。
李云峰虽然不懂古董,但他有种直觉,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
他蹲下身子拿起那个紫砂壶,入手沉甸甸的手感极佳。
“大爷,这壶咋卖?”
老头抬起眼皮,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不卖钱。”
“嗯?不卖钱?”
李云峰一愣。
“那您想要啥?”
“五十斤细粮!要白面!或者是一百斤棒子面!”
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只要粮食,不要钱。”
李云峰心里头一动。
看来这老头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了,这是拿传家宝换命呢。
五十斤白面在这个黑市上,那价格可是炒上了天。
但对于拥有空间、坐拥几万斤大米的李云峰来说,那也就是洒洒水的事儿。
“行!我给您六十斤!”
李云峰压低了声音说道。
第390章 黑市的天价肉!
哥俩像是做贼似的,一路也没敢大声言语,顶着后半夜那能把人鼻子冻掉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二哥的小院。
进了屋,二哥李云阳那是赶紧回身把门给插得死死的,又挂上了那把沉甸甸的大铁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靠在门板上直抹额头上的冷汗。
别看他在外面跑车算是见过世面的,但今晚这一出拿粮食换古董的大戏,特别是自家老三那变戏法似的手段,还有那背囊里装的一堆东西,着实是把他给刺激得不轻。
“老三,你先上炕暖和暖和,我去把炉子捅开,这屋里凉气又上来了。”
二哥搓了搓冻僵的手,拿起火钩子就在炉膛里捅咕了起来,往里添了几块耐烧的硬煤,没一会儿炉火重新旺了起来,红彤彤的火光映得屋里亮堂堂的那股子寒意也被驱散了不少。
李云峰也没客气,脱了那身沉重的熊皮大衣,把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囊往炕头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听着就让人心里头一颤。
“二哥别忙活了,快上炕咱哥俩好好瞅瞅今晚的战利品!”
李云峰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席上,把那盏昏黄的台灯给拉了过来,那是这屋里最亮的光源了。
二哥一听这话那是连水都顾不上喝了,三两下脱了鞋,跟个猴子似的窜上了炕,盘腿坐在李云峰对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老三,快打开让二哥开开眼!刚才在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这里头到底都有啥宝贝?”
李云峰嘿嘿一笑,伸手解开了背囊的绳扣。
他先把最上面那几双千层底布鞋和绣花鞋垫拿出来放在一边,那是给家里女人准备的。
紧接着他的手伸进深处,开始往外掏那些真正的硬货。
首先拿出来的,就是那个花了六十斤大米换来的紫砂壶。
在台灯那暖黄色的光晕下,这把紫砂壶显得愈发古朴典雅。
壶身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栗紫色,表面温润如玉,泛着一层柔和的包浆光泽,那是被人把玩了无数个年头才能养出来的神韵。
“好壶!”
二哥虽然不懂茶道,但也是个识货的,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都不敢上手摸,生怕给碰坏了。
“这玩意儿看着就有年头了,你看这做工严丝合缝的。老三,这怕是以前那大官人家里用的吧?”
“那是肯定的。”
李云峰把紫砂壶翻过来看了看底款,虽然是个篆书他不咋认识,但那刻工苍劲有力绝非凡品。
“这东西留着,以后给咱爹喝茶用,那是越养越值钱。”
紧接着,李云峰又掏出了那对羊脂玉的手镯。
这一拿出来,二哥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那手镯在灯光下简直就像是两汪凝固的羊奶,白得细腻,白得油润,通体没有一丝杂质,透着一股子高贵的气息。
“我的亲娘哎!”
二哥忍不住伸出手,想摸又缩了回去,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手上的汗这才敢轻轻触碰了一下。
“这是玉?咋这么润呢?跟那大肥膘似的!”
“这就叫羊脂白玉,和田的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