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巨大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笼罩其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陈木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老李，你现在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一句话，让李建国和林雅都愣住了。
陈木解释道：“调查组是高层派下来的，但调查组内部，谁是干净的，谁是高远的人，我们一概不知。你现在是调查组的负责人，却在秘密会见我这个‘嫌疑人’，还调用技术部门破解关键证据。高远在局里经营多年，眼线遍布。你的行为，很可能已经落入了他的监视范围。”.
第四千六百八十一章 调查组长
李建国脸色一变。他之前只想着尽快查明真相，还林雅清白，却忽略了自己已经身处漩涡中心。高远既然能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整个七组，又怎么会在乎多一个调查组长？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建国反问。他知道，陈木既然这么说，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盘算。
“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陈木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高远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林雅还活着，而且和我在一起。他也一定知道那台平板电脑落在了我们手里。他现在就像一条被惊扰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咬一口。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先撕下他一块肉来。”
“怎么撕？”林雅也站了起来，眼中的迷茫和痛苦已经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淬过火的锋利。三年的沉寂，并没有磨掉她的爪牙，只是让它们隐藏得更深。现在，猎物已经出现，她这个顶级的猎手，也该苏醒了。
陈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有些痞气的笑容：“高远这种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想从他本人身上找突破口，难如登天。但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他要和老斯特恩这种国外势力联系，不可能事事亲为，必然有一个中间人，或者一条固定的联络渠道。”
他看向李建国，伸手指了指那个U盘：“线索，很可能就在这里面。那些被反复擦写的碎片化文件，除了《‘净化’行动备忘录》，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比如……一个地址，一个账号，一个接头的暗号？”.
李建国眼睛一亮：“技术部门还在对剩余的加密数据进行深度破解，但那需要时间。而且，我不能保证他们里面没有高远的人。”
“那就别让他们破解了。”陈木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专业的人？”李建国一头雾水。
陈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睡意惺忪、极度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知不知道老娘昨天晚上为了攻破一个防火墙熬到四点？你要是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就顺着网线爬过去掐死你！”
陈木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对着话筒笑道：“红姐，是我，陈木。有点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还带着几分惊喜：“哟，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失踪这么久，总算想起我来了？说吧，又惹上什么麻烦了？是需要我帮你黑进五角大楼，还是需要我帮你把某个国家元首的私密照挂到时代广场上去？”
听着电话里彪悍的言辞，李建国和林雅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人啊？
陈木干咳一声：“没那么夸张。我手里有个U盘，里面有些加密数据，第九局的技术部门啃不动，想请你出手。”
“第九局都啃不动？”电话那头的“红姐”来了兴趣，“有点意思。行，东西发过来。不过我可先说好，我的出场费很贵的。”.
第四千六百八十二章 祖宗十八代
“放心，价钱好商量。”陈木笑了笑，“另外，再帮我查一个人。高远，第九局的元老之一，我需要他所有的信息，越私密越好。包括他祖宗十八代，和他家养的狗喜欢在哪个电线杆子下面撒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红姐凝重的声音：“高远？陈木，你小子……这次玩得有点大啊。行，这活儿我接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活着。你要是死了，我找谁收钱去？”
挂断电话，陈木迎向李建国和林雅好奇的目光，耸了耸肩：“一个朋友，电脑玩得比我还溜。”
李建国嘴角抽了抽。他忽然觉得，自己对陈木的了解，可能还不到冰山一角。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和底牌？
他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一个智计百出、底牌不断，一个锋芒内敛、战力顶尖。三年前，高远和老斯特恩联手埋葬了七组。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三年后，会有一个更难缠的组合，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他们发起了复仇的号角.
一场席卷更高层面的风暴，已然在悄无声息中，拉开了序幕。
夜色如墨，将整座城市浸染。一辆毫不起眼的出租车，在车流中穿行，最后停在了一条老旧商业街的街口。
陈木付了钱，和林雅一前一后下了车。
“就是这里？”林雅抬头看了一眼街口的牌坊，上面“文玩古物一条街”几个字已经有些斑驳。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整条街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红姐给的地址，不会错。”陈木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帽檐下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她说，根据U盘里残留的路由信息和网络日志反向追踪，过去三年，有一个加密信号源，每个月的十五号晚上，都会和境外的某个服务器进行一次短暂的连接。而那个信号源的物理地址，就指向这条街上的117号。”
今天是十四号，他们提前一天过来踩点。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林雅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下班白领。但只有走在她身边的陈木能感觉到，她全身的肌肉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雌豹。
“117号，‘雅集轩’。”陈木在一个挂着木制牌匾的店铺前停下脚步。这是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古董店，橱窗里摆着一些瓷器和玉器，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店门紧锁，里面一片漆黑。
“一家古董店？”林雅微微蹙眉，“倒是个不错的接头地点。人流量不大，顾客成分复杂，方便掩人耳目。”
“高远那只老狐狸，选地方的品味还不错。”陈木绕着店铺走了一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店铺的左边是一家茶馆，右边是一家字画店，都已经打烊。店铺的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后巷，巷子里堆满了杂物，气味有些难闻.
第四千六百八十三章 理想的联络点
“有后门，方便撤离。周围的建筑结构复杂，小巷子多，一旦有事，很容易就能混入居民区消失。”陈木很快就做出了判断，“确实是个理想的联络点。”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红姐还在破解高远的个人资料，估计要到后半夜才有结果。我们先找个地方，监视这里。”
最佳的监视点，无疑是街对面的二楼。那里恰好是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馆。
两人走进咖啡馆，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正好可以将“雅集轩”的大门和周围一览无余。
“两杯拿铁，谢谢。”陈-木对服务员说。
等待咖啡的间隙，林雅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路灯的光晕勾勒出她清冷的侧脸，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陈木看着她，忽然低声问：“还在想高远的事？”
林雅的目光动了动，却没有回头。“我只是在想，我第一次执行外勤任务，就是他带的队。那时候我紧张得连枪都快握不稳，是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怕，有我在’。我中枪的时候，是他背着我，在丛林里跑了三十多公里，把我带回来的。我的格斗术，我的潜行技巧，很多都是他亲手教的。我一直以为，他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尊敬和感谢的人。”.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陈木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波澜。那是信仰崩塌后的余烬。
陈木没有说“别想了”之类的废话，只是端起刚送来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这咖啡什么玩意儿，跟刷锅水似的。”
林雅被他这句不合时宜的吐槽弄得一愣，转过头看他。
陈木一脸嫌弃地把杯子推远了点，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所以你看，人是会变的，咖啡也是。昨天还好好的豆子，今天可能就受潮变味了。你不能因为昨天喝到一杯好咖啡，就指望它今天、明天，永远都好喝。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林雅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眼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点，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陈木捕捉到了。
“歪理。”她评价道，但还是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一个看似在发呆，一个看似在嫌弃咖啡，但他们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对面的“雅集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街上最后几个行人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陈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红姐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附件和一个词：“查收。”
陈木点开附件，里面是关于高远的详尽资料。从他出生年月、家庭背景、履历功勋，到他的兴趣爱好、人际关系、资产状况，甚至是他有轻微洁癖，每天必须洗三次手这种细节，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真是个变态。”陈木一边飞快地浏览，一边在心里给红姐的业务能力点了个赞。
“有什么发现？”林雅凑了过来.
第四千六百八十四章 奇美拉计划
“大部分都是公开能查到的信息，但有些东西很有趣。”陈木指着屏幕上的一段，“高远有个儿子，叫高明，二十多年前在国外留学时，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这是他一生的痛。但红姐在资料后面加了一条备注：车祸的警方报告有多处疑点，像是被强行结案。而且，高明当时正在攻读生物遗传学博士学位，他的导师，和《奇美拉计划》的一位核心研究员，是同门师兄弟。”
林雅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这个。”陈木的手指继续向下滑动，“高远明面上的资产很干净，符合他的收入水平。但是，他妻子名下，有一个艺术品投资公司，近五年来，和欧洲几家拍卖行有频繁的资金往来，数额巨大。其中最大的一笔交易，是三年前，‘夜莺’行动之后的一个月，他们以一个远超市场价的价格，拍下了一副十八世纪的油画。而那家拍卖行的背后，有环球能源集团的影子。”
线索，再一次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雅的瞳孔猛地一缩，她轻轻碰了碰陈木的胳膊，下巴朝窗外点了点。
陈木抬头望去。
只见“雅集轩”对面的后巷里，鬼鬼祟祟地钻出了两个身影。他们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行动敏捷，贴着墙根的阴影，迅速地移动到了“雅集轩”的后门。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工具，几秒钟就撬开了后门的锁，两人闪身钻了进去。
“不是来接头的。”陈木立刻做出判断，“接头不会这么鬼祟，更不会撬自己人的门。他们是来……清理痕迹的。”
高远这条老狐狸，果然嗅到了危险。他可能不确定陈木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但出于谨慎，他决定废弃这个联络点，并派人来销毁所有可能存在的证据.
“我们怎么办？”林雅问。
“等。”陈木的眼睛眯了起来，“等他们出来。我倒想看看，高远手下养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大约十分钟后，那两个人影又从后门钻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多了一个金属手提箱。他们出来后，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番，然后迅速地朝巷子深处退去。
“跟上。”陈木丢下几张钞票在桌上，和林雅迅速离开了咖啡馆。
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咖啡馆的消防通道下到后巷，动作悄无声息。凭借着对地形的快速记忆和判断，他们很快就绕到了那条巷子的另一头，正好堵住了那两个人的去路。
那两人显然没料到巷口会突然出现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就把手伸向了腰间。
“别动。”陈木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第九局，例行检查。把手举起来，让我们看到。”
他一边说，一边和林雅缓缓地向前逼近。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其中一人猛地将手里的金属箱朝陈木砸了过来，另一人则从腰间拔出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对着林雅的方向就要开火.
第四千六百八十五章 专业训练的杀手
他们的反应极快，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但他们的对手，是陈木和林雅。
在手提箱飞过来的一瞬间，陈木不退反进，身体一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箱子，同时脚下一勾，踢起地上一块碎砖，碎砖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了持枪那人的手腕上。
“啊！”那人一声闷哼，手枪脱手飞出。
与此同时，林雅动了。她的身影快如鬼魅，几乎是在对方拔枪的瞬间就贴了上去。对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喉咙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然后狠狠地掼在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眼珠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另一人见状，知道碰上了硬茬，放弃了攻击，转身就跑。
“想走？”陈木冷笑一声，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他的速度比对方更快，三两步就追到了身后，右手探出，如鹰爪般抓向对方的后颈。
那人感到背后恶风不善，猛地一个前扑翻滚，想要躲开这一抓。动作很是标准，但可惜，他低估了陈木的战斗经验。
就在他前扑的瞬间，陈木的攻击也变了。抓出的右手顺势下压，五指并拢成掌，狠狠地切在了他翻滚时露出的后腰肾脏位置.
“唔！”那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僵直，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也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从动手到结束，不超过十秒钟。两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在陈木和林雅面前，就像两个三岁小孩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林雅走上前，在那两人身上搜了搜，除了武器和一些开锁工具，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专业的。”她下了结论。
陈木捡起地上的金属手提箱，试着打开，是密码锁。他掂了掂，不重。
“看来，高远的好东西，都在这里面了。”陈木的目光转向那个被林雅一招制服的家伙，“希望他的嘴，没有他的身手那么不经打。”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那个被他打晕在地的杀手，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眼睛瞪得滚圆，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陈-木和林雅脸色同时一变，立刻冲到另一个杀手身边。只见那人的情况一模一样，也是在剧烈的抽搐中毒发身亡。
“是藏在牙齿里的毒胶囊。”林雅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口腔，声音冰冷，“死士。任务失败，或者被俘，就立即自尽。”
陈木看着地上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又看了看手里的金属箱，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高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辣，还要谨慎。
这条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