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理，好久不见。”陈木顺势露出笑容，“记性不错。”
“哪里哪里，是陈顾问您教得好！”李经理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保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这是魏先生的贵客，你们拦着干什么？”
“李经理，这是魏先生的规矩，所有访客都必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经理打断了保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这位是陈木先生，瑞丰安保系统的创始人！魏先生现在用的那套东西，就是陈先生一手设计出来的！你检查他？你懂还是他懂？让开！”
李经理在酒店显然职位不低，两名保镖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陈顾问，您请。”李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林雅点头致意，“这位是？”
“我的朋友，林雅。”陈木简单介绍。
“林小姐好。”李经理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貌，“魏先生就在里面的会客厅。我带您过去。”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旧识化解了。林雅跟在陈木身后，心中暗自庆幸。她看着前面和李经理谈笑风生的陈木，感觉这个男人的过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宝库，总能在关键时刻，掏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穿过一条挂着现代艺术画作的走廊，李经理将他们带到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前。
“魏先生就在里面。”李经理停下脚步，“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陈顾问，您今天有空的话，务必赏光，让我做个东，好好感谢您当年的指点。”
“一定。”陈木点头应下。
李经理识趣地转身离开。走廊里，又只剩下陈木和林雅两个人.
第四千五百四十八章 绝境的男人
门后，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那个代号为K，将他们逼入绝境的男人。
陈木没有立刻推门。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前因为偶遇李明而带来的侥幸和放松，迅速被一种临战前的专注所取代。
他知道，门后的魏海峰，绝不会像李经理那么好说话。那将是一场真正的，没有任何花巧的对决。
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清明和坚定。他看了一眼林雅，用眼神示意她做好准备。
然后，他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决定他们命运的大门。
门内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那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客厅，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壁，窗外是澳门繁华的夜景，灯火璀璨，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一个穿着中式盘扣对襟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似乎正在欣赏夜景。他的身形有些清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平淡而苍老的声音说：
“你来了，陈木。”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我早知道，这点小把戏，困不住你。”
男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锐利。他看起来大约六十多岁，气质儒雅，像一位大学教授，多过像一个执掌黑暗世界的幕后黑手。
他看着陈木，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
“坐吧。”他指了指客厅中央的沙发，“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在你动手之前，我想，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聊一聊。”
陈木拉着林雅，走过去坐下。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曾经教他写下第一行代码，带他走进网络世界，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老师——魏海峰。
“你没什么变化，魏老师。”陈木的声音很平静。
“你变了很多。”魏海峰抿了一口红酒，“变得比我想象中，更出色。”
他将酒杯放下，走到陈木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在林雅身上扫过，最后重新回到陈木脸上。
“我知道你的来意。”魏海峰说，“你是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然后，终结我，对吗？”
“不然呢？”陈木反问。
“很好。”魏海峰点了点头，脸上竟然露出赞许的神色，“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如果你摇尾乞怜地求我放过你，我反而会瞧不起你。”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陈木，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知道你会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你？”
话音刚落，客厅的灯光猛地暗了下来。厚重的窗帘自动合上，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光线。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几处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同时，他们刚刚进来的那扇双开木门，发出了“咔嚓”一声沉重的落锁声。
一个冰冷的，与之前在电脑里听到的如出一辙的电子合成音，从房间四周的隐藏音箱里响了起来.
第四千五百四十九章 林雅的周围
“欢迎来到，真正的第五层。”
黑暗中，魏海峰的身影被应急灯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安然地坐在沙发上，仿佛黑暗的主宰。而那个电子合成音，则像无形的毒蛇，缠绕在陈木和林雅的周围。
“很惊讶吗？”魏海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笑意，与冰冷的电子音形成了诡异的二重奏，“在海滩上，你确实赢了一局。你利用我反向追踪的信道，反过来定位了我，很精彩的即兴发挥。我得承认，我小看你了。”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你真的以为，我会把自己的主控电脑，放在一个能被轻易反向追踪的信道上吗？”
陈木的心猛地一沉。
“你在澳门的这个坐标，这个天际别墅，从一开始就是我故意留给你的。”电子合成音接替了魏海峰的话，“就像你在海滩上做的一样，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陷阱服务器’。只不过，我的陷阱，更大，也更真实。”
林雅下意识地抓住了陈木的胳膊，手心冰冷。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闯入了蜘蛛网中心的飞蛾，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黏腻而致命的恶意。
“你通过酒店的旧漏洞，黑进了内部网络，伪造了身份卡，甚至还幸运地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帮你解围。这一切，都在我的注视之下。”魏海峰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只是想看看，我曾经最得意的学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没有让我失望。”
客厅的墙壁上，一块块屏幕接连亮起。上面显示的，是他们从进入酒店停车场开始，一直到走进这个房间的全部监控录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陈木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引以为傲的潜入，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被安排好的表演。他以为自己在第八层，俯视着第五层的K，结果，对方却在第十二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上蹿下跳。
这种挫败感，比在海滩上被骷髅头锁定时，要强烈百倍。
“为什么？”陈木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想不通，魏海峰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章。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陈木暴露网络路径的那一刻，就动用更强大的力量将他彻底碾碎。
“因为我想让你‘赢’一次。”魏海峰站起身，在黑暗中踱步，“我想让你带着胜利的希望，带着复仇的快感，主动走进这里。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拿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你。”魏海峰停下脚步，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陈木身上，“或者说，是你那颗独一无二的大脑。”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黑暗的房间：“陈木，你是个天才，一个在网络世界里百年难遇的天才。你设计的瑞丰系统，你创造的数据蠕虫，都证明了这一点。但你把你的才华，用在了‘自由’、‘分享’这些可笑的理想上，这是最大的浪费！”.
第四千五百五十章 我的‘圣子’
“我需要你的大脑，来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魏海峰的语气变得狂热起来，“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网络秩序。一个没有谎言，没有犯罪，所有信息都处于绝对监管之下的‘纯净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上帝。而你，将成为我的‘圣子’，替我掌管这个世界的运行。”
陈木听着这番疯子般的言论，只觉得荒谬至极。
“所以，你陷害我，追杀我，就是为了逼我为你工作？”
“不归顺，就毁灭。这是对天才最基本的尊重。”魏海峰说得理所当然，“我给了你机会。现在，你人已经在这里了。这个房间，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信息茧房’。这里的网络与外界物理隔绝，所有的通讯都被我掌控。你逃不出去的。”
“你所有的电子设备，在你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高强度电磁脉冲烧毁了。”电子合成音残酷地宣告，“你的那台笔记本，现在只是一块昂贵的砖头。”
陈木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果然，手机已经毫无反应。他带来的那些微型设备，此刻也成了废铁。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魏海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加入我，陈木。我们师徒联手，可以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陈木沉默了。他靠在沙发上，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林雅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陈木还有什么底牌。在这样一个绝对封闭，并且被完全掌控的环境里，任何技术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你的‘纯净世界’，听起来不错。”过了许久，陈木忽然开口了.
魏海峰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是，”陈木话锋一转，抬起头，目光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尤其是，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来算计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嘴硬吗？”魏海峰的笑容冷了下来。
“嘴硬？”陈木忽然笑了起来，他从西装内袋里，慢慢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电子设备。
那是一支笔，和一本小小的，看起来很普通的记事本。
魏海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以为，我来见你，只会准备PlanA和PlanB吗？”陈木将记事本翻开，上面用笔画着一些潦草的符号和线路图，“从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魏海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任何电子设备在你面前都可能失效。你最信任的，永远是你自己构建的系统。”
“所以，我在来之前，准备了一个‘模拟信号’方案。”陈木用笔尖点了点记事本上的一个图案，“还记得吗，老师？你教我的第一课。你说，网络世界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数学和物理。代码是数学，而信号，是物理。”
“你……”魏海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摩珀斯酒店的外骨骼钢结构，非常壮观，不是吗？”陈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着，“这种不规则的网状结构，会形成无数个天然的信号反射和折射点。对于普通的无线电通讯来说，这是灾难。但对于经过精密计算的窄带调频信号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共振腔。”.
第四千五百五十一章 为了方便逃跑
他看向林雅，对她眨了眨眼：“还记得我们在商场买衣服吗？我让你选平底鞋，不是为了方便逃跑。”.
他抬起脚，林雅看到，在他的皮鞋鞋跟里，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米粒大小的金属颗粒。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小的压电陶瓷振子。”陈木说，“而你的鞋跟里，也有一颗。我们俩，加上这房间里某些金属家具的特定频率，刚好组成一个最原始的，赫兹偶极子天线。”
“在你用电磁脉冲摧毁我的设备时，我已经通过跺脚的特定频率，向外界发送了一条最简单的信息。”
陈木将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动手。”
魏海峰的脸色彻底白了。他猛地冲向控制台，想要做些什么。
但已经晚了。
整栋大楼突然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刺耳的火警警报声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魏海峰对着控制台怒吼。
“报告！酒店……酒店的消防系统被激活了！所有楼层的喷淋头都在洒水！备用发电机……短路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
“不可能！消防系统是独立的物理网络！”
“是水！”陈木站起身，将那本记事本扔在桌上，“老师，你忘了，水是导电的。尤其是，混合了大量阻燃泡沫的水。”
“我让那个手机店的阿伯，帮我找了几个‘老朋友’。他们不是黑客，是水电工，是消防工程师。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摩珀斯酒店的消防系统管路图，发给了他们。”
“他们要做的，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拧开几个特定的阀门，让A管路的水，流进B管路，造成一场可控的‘意外’。”
随着他的话音，天花板上的喷淋头猛地喷出大量的水和泡沫，瞬间将整个房间浇了个通透。
滋啦——
墙上的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房间里的电子合成音也戛然而止。
魏海峰那固若金汤的“信息茧房”，被一场最原始的“大水”，彻底冲垮了。
“现在，我们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陈木站在水中，浑身湿透，但他的笑容却无比灿烂，“不，不对。这里是我的主场了。”
魏海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精心构建的科技堡垒，在他最看不起的物理世界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输了，输给了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输给了他早已抛弃的“第一课”。
就在这时，那扇被锁死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