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久之后，他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陈木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一道光。
“说下去。”
“那不是一种‘方法’，更像是一个‘传说’。”老鬼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传说，在‘观察者’建立现有叙事秩序之前，宇宙中存在着一些不被‘逻辑’所束缚的‘概念’。它们是混乱的、无序的，但却拥有着能够与‘观察者’相抗衡的力量。其中最强大的一个，被称为‘混沌之源’。”
“混沌之源？”
“是的。但随着‘观察者’的胜利，这些‘古老概念’要么被封印，要么被彻底抹除，要么……被改造成了符合‘逻辑’的东西。比如，你们所知的‘因果律’，据说就是‘观察者’用某个古老概念的尸体改造而成的。”
老鬼的话，为陈木揭开了一个更加宏大和残酷的世界观。
“我要的，就是关于这些‘古老概念’，特别是‘混沌之源’的情报。它在哪？如何找到它？”
老鬼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传说’。更具体的情报……它的价值，远远超出一个‘故事’所能支付的范畴。”
“那如果，我的故事，不仅仅是关于一位‘裁决者’，而是关于……我亲手干掉了一位裁决者呢？”陈木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重磅炸弹。
“……”
老鬼彻底僵住了。他六条手臂全部停摆，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机械下巴因为过度震惊而发出了“咯咯”的异响.
第三千一百九十八章 疯人呓语！
干掉一个……裁决者？
这不是故事，这是神话。不，这是连神话都不敢编造的疯人呓语！
裁决者是不死的，是规则的具象化。怎么可能被“干掉”？
但看着陈木那平静得不像说谎的眼神，老鬼那颗早已被无数信息冲刷得古井无波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活了漫长的岁月，见过无数的谎言和吹嘘，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离谱，却又如此……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故事的价值，将无可估量。
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这是一份活生生的、颠覆了整个宇宙认知体系的“第一手战报”！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秩序边缘的“垃圾”来说，这比任何财宝都更加珍贵！
“……你有什么证据？”老鬼的声音干涩无比.
陈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掌上，一缕微不可查的、仿佛由无数矛盾符号构成的黑色雾气，一闪而逝。
那是他与裁决者战斗后，残留下的一丝属于“悖论”的力量痕迹。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却瞒不过老鬼这种级别的“情报商人”。
老鬼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认出了那股气息的本质！那是……那是绝对逻辑的对立面！是秩序的天敌！
“够了。”老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骇然，“这个交易……我做了！”
他正要说出交易的细节，突然，整个后院的金属墙壁上，亮起了无数道红色的警报符文。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酒馆。
“怎么回事？！”老鬼脸色一变。
“是‘机械神甫’！”一个酒保惊慌失措地从通道跑了进来，“他们……他们封锁了整个街区！‘锻造大师’凯尔，亲自带人来了！他说……他要见一位‘有趣的新客人’！”
老鬼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看向陈木，眼神复杂。
“看来，你的‘故事’，吸引来的听众，不止我一个。”
陈木却依然平静。他收回手，看了一眼桌上那个安静的银色小球。
“没关系。”他笑了笑，“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里的‘土皇帝’，是不是也那么‘讲道理’。”
麻烦，总是不请自来。但对于陈木而言，麻烦，也往往意味着新的机会。
“锻造大师”凯尔的到来，让整个老船长酒馆周围的区域都陷入了一种高压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冷却剂的味道，那是机械神甫们身上独有的气息。他们不像铁颚那种拼凑起来的“土匪”，他们是真正的技术暴力集团。每一个成员都经过了深度的机械化改造，身体与武器融为一体，行动间带着一种冷酷而整齐划一的节奏感，仿佛一支行走的军队。
当陈木和老鬼从后院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酒馆里所有的客人都被驱赶到了角落，一个个噤若寒蝉。而在酒馆中央，站着一个魁梧得如同小型机甲的身影。
那便是“锻造大师”凯尔.
第三千一百九十九章 约束弱者
他的身高超过三米，身体大部分都被厚重的、暗金色的合金装甲所覆盖。
一条手臂被替换成了多管旋转的能量炮，另一条手臂则是巨大的动力爪。
他的头颅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的特征，但半边脸已经被复杂的目镜和呼吸器所取代，闪烁着幽蓝色的数据光流。
从他身体的缝隙中，不时喷出白色的冷却蒸汽，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和压迫感的宣言。
“老鬼。”凯尔开口了，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合成器发出，冰冷、低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的人检测到一个高能反应源进入了你的地盘。一个……非常规的，结构完美的技术造物。交出来。”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老鬼的脸色很难看，他挡在陈木身前，沉声道：“凯尔，这里是我的酒馆。按照垃圾场的规矩，你不能在这里动手。”
“规矩？”凯尔的机械目镜转向老鬼，蓝光闪烁了一下，“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
而我，是来定义‘逻辑’的。那个东西，不属于这里，它应该被更‘合理’的存在所拥有和解析。比如，我。”
他的目光，越过老鬼，最终落在了陈木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陈木手中的那个银色金属球上。
“还有你，新来的。”凯尔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陈木，“你的飞船，很不错。完美的能量循环，无缝的船体构造……那不是这个维度的技术。把它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地位，让你成为我座下的一个齿轮。”
这就是机械神甫的“逻辑”：一切有价值的技术，都应该归于他们，进行分析、复制、整合。在他们看来，这是宇宙资源最“合理”的分配方式。
陈木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金属疙瘩，非但没有感到紧张，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的“裁决者”，那个由纯粹的逻辑和规则构成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存在。与之相比，眼前这个所谓的“锻造大师”，就像一个穿着大人盔甲的小孩，笨拙地模仿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
“如果我说不呢？”陈木开口了，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凯尔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敢于反抗，他沉默了两秒，周围的气压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拒绝，是不合逻辑的行为。”凯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不合逻辑的事物，需要被‘修正’。我的动力爪，很擅长进行‘物理修正’。”
他身后的机械神甫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臂上的武器，能量核心发出嗡嗡的充能声，十几道红色的瞄准光线，瞬间全部锁定在了陈木身上。
老鬼的六条手臂都绷紧了，他知道，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虽然他不想得罪凯尔，但陈木是他重要的“交易对象”，他不能就这么把他交出去。
然而，陈木却对着老鬼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他上前一步，直面凯尔那庞大的身躯，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第三千二百章 真正遵循逻辑的智慧体
“凯尔大师，是吧？”陈木说道，“你崇拜逻辑，对吗？”
“逻辑，是宇宙的基石。”凯尔冷冷地回答。
“那好，我们就来讲讲逻辑。”陈木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一个真正遵循逻辑的智慧体，在做出决策前，会进行风险评估。对吗？”
凯尔的机械目镜闪烁频率加快了，似乎在处理这个意外的提问。
“……正确。”
“那么，在你决定对我进行‘物理修正’之前，你有没有评估过，这样做的风险是什么？”陈木问道。
凯尔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是嘲笑的轰鸣：“风险？你？一个未经过任何强化的碳基生物。逻辑计算的结果是，风险趋近于零。”
“是吗？”陈木摇了摇头，“看来你的逻辑处理器，版本有点旧了。小悖，给他更新一下数据。”
他手中的银色小球，表面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悬浮在陈木和凯尔之间.
光幕上，开始飞速闪过一行行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三维结构图。
那是……“锻造大师”凯尔的全身结构图！
从他外部的合金装甲成分，到内部的能量管线布局，再到他引以为傲的那个“失落文明战斗机甲核心”的运转模型……所有的一切，都被以一种超高精度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示了出来。
凯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那半机械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他的身体构造，是他最核心的机密！有些甚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解析明白的“黑箱”技术！对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得如此透彻？
“你的‘不朽者三型’合金装甲，在1750度的高温下，晶体结构会发生不可逆的劣化。而我那艘船的主炮，可以轻松达到这个温度。”
“你的能量核心，虽然强大，但它的能量输出频率有一个0.037秒的波动周期。如果在这个周期的波谷，用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进行干扰，有93.4%的概率会引发核心过载。”
“还有你左臂的这门‘毁灭者’旋转炮，它的冷却系统和火控系统共用了一根备用能源导线。这是一个非常不‘逻辑’的设计缺陷。一旦冷却系统过载，你的火控系统也会立刻瘫痪。”
陈木每说一句，光幕上就会精准地标记出对应的位置和数据流。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凯尔的“逻辑”核心上。
整个酒馆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降维打击！是在一个技术狂人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对他进行的全方位无死角的“教学”。
凯尔身后的那些机械神甫们，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武器。他们看着光幕上的数据，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因为他们知道，陈木说的，全是真的。有些甚至是他们内部实验室花了数年时间都没能攻克的难题。
凯尔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他的呼吸器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第三千二百零一章 风险评估
“你……你到底是谁？”他艰难地问道。
“我？”陈木笑了笑，收起了光幕，“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喜欢‘讲道理’的旅人。现在，凯尔大师，你重新进行一次‘风险评估’，结果是什么？”
凯尔沉默了。他那闪烁的机械目镜死死地盯着陈木，内部的数据流已经彻底混乱。
风险……趋近于零？
不！逻辑计算的结果是，风险……无穷大！
对方不仅能看穿他所有的秘密，甚至还能给出“修正”方案。这意味着，对方掌握的技术，远远凌驾于他，甚至凌驾于整个垃圾场之上！在这种存在面前动武，不是不合逻辑，那是纯粹的自杀！
过了许久，凯尔身上的高压气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消散。他那巨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地……欠了欠身。
这是一个机械神甫，能做出的、最高级别的敬意。
“我……收回我的要求。”凯尔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冰冷的机械感，带上了一丝干涩和……敬畏，“您的技术，超越了我的理解。是我……过于傲慢了。”
他竟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个结果，让老鬼和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那个横行霸道、视逻辑为一切的锻造大师凯尔，竟然就这么……认怂了？而且还是心服口服的。
陈木点了点头，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对付这种“逻辑”的信徒，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他无法理解的、更高级的“逻辑”，来彻底摧毁他的认知。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陈木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另一笔‘交易’了。”
他看向凯尔：“我对你的‘机械神甫’很感兴趣。或者说，对你们收集的、来自各个失落文明的技术资料很感兴趣。”
他又转向老鬼：“而你，老鬼。我要你那份关于‘混沌之源’的最详尽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最后，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酒客，以及门外那些不知所措的机械神甫。
“而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技术支持’。”陈木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比如，帮你们优化一下能源核心，或者，修复一下你们那些从遗迹里淘出来、却怎么也搞不懂的‘古董’。
甚至……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真正的、超越了你们想象的‘逻辑’，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他话锋一转，“我也可以选择离开。开着我的船，去亚空间的下一个褶皱。而你们，继续守着这堆‘垃圾’，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毫无意义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