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进去先是一个走廊，继续往前走就是后厨了。
后厨的的面积不算小，靠左边墙一排是猛火灶，前面是个大蒸箱，靠中间是个不锈钢的大案台，上面摆着砧板、刀具、和不锈钢桶，此外还有叠好的菜盘子什么的。
往右，就是通往饭店用餐的门，靠近那边还有两扇窗户开着，这个窗户平时是传菜用的。
“都瞧瞧，这就是我奋斗的岗位。”见周继业他们好奇地打量厨房，许国庆笑着指着厨房打趣。
这里的后厨相比后世的基本区别不大，除了设备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外都差不多。
打量了几眼，周继业目光就落到了摆在案台上的一些东西，里面透着绿色，应该是许国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菜。
“许哥，今天就麻烦您了。”周继业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案台上，这时候老文也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了过来：“今天我们算有口福了，小周带了鸡来不算，还有一只大甲鱼呢。”
“甲鱼？”许国庆一扬眉，走过去瞧了一眼就笑了：“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吃？冰糖炖？”
“许哥你会不会做霸王别姬？”
“会是会，不过……。”许国庆仔细看了看周继业带来的老母鸡和甲鱼，想了想道：“老文带了鳝丝，这个等会做爆炒鳝丝，大闸蟹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清蒸就可以，鸡和甲鱼如果做霸王别姬也行，就是耗点时间，这个菜要炖好一会儿，你们不急的话就做这个吧。”
大家全笑了起来，说时间还早当然不急，今天都没什么事自然要吃顿好的，要不就浪费好食材了么？
既然定下了，大家也不二话，许国庆换上工作服，又拿了两条围裙丢给老文和周继业，让他们帮忙打下手。
至于林莹直接被许国庆忽视了，按照他的说法三个大男人在还要女人干嘛？让林莹自己去前头泡壶茶，柜台那边有报纸，让她自己歇着就是。
能偷懒林莹怎么会拒绝好意呢？笑呵呵说这里就交给他们三个男人了，转身就去了前面。
三人在厨房离一通忙活，大半个小时后所有菜都收拾好了，周继业一直馋着的霸王别姬也被炖在了炉子上，这才说笑着离开了厨房去了前面。
“这么快就好了？”
来到前面，林莹正坐着翻看着从柜台那边找来报纸，还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一包瓜子悠闲磕着呢。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他们三人都出来了，有些诧异问。
“哪里这么快，鸡和甲鱼要炖，起码还要两个小时，其他菜也都收拾干净了，等汤快好了再直接下锅处理就行。”
“术有专攻！”林莹竖起大拇指冲许国庆道。
许国庆哈哈大笑，摇头说这有什么，无法就是厨师最基本的操作。
找了几个杯子，给他们倒上茶，林莹把带来的瓜子往中间一推，招呼大家磕瓜子。
许国庆和老文也不客气，周继业就更不用说了，散了一圈烟点上，磕着瓜子就闲聊了起来。
“许哥，上次那事还没好好谢您呢，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等会我们再好好喝几杯。”周继业端起面前的茶水，真心诚意对许国庆道。
许国庆笑着摇摇头，也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和周继业碰了下，接着又和端着茶水的林莹也碰了碰，喝了一口茶道：“其实也没必要谢我，说白了你们是花了钱的，帮你们忙也是应该的。”
“许哥，话不能这么说，钱归钱，人情归人情，这个事要没您帮忙我们就抓瞎了，多亏你才解决了我们大麻烦。”林莹正色道。
一旁的老文乐呵呵说了一句：“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说这么见外干嘛，不过国庆呀，既然小周和弟妹都这么说了，你也别矫情了，再说你的确也帮了忙，这份感谢就应下得了。”
许国庆点点头，把杯里的半杯茶水仰头就喝了个干净，然后笑眯眯冲他们亮了亮杯底。
周继业和林莹见许国庆这个姿态都很高兴，同样喝光了杯里的茶，再一次表示了感谢。
“对了，说到这个有件事得提醒你们。”放下茶杯，许国庆正色对周继业他们道。
周继业和林莹做出了聆听的姿态，就听许国庆道：“国庆节后你们抽时间去一趟村里，把自留地和宅基地什么的具体落实一下，自留地到时候和村里打声招呼，直接去找这个人……。”
说着，许国庆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周继业接过后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人名。
“你们当初落户就是用这人在村里关系办的，他是个老绝户，家里也没其他人，按照户籍亲属关系现在算是小周的大伯……。”许国庆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冲周继业笑了笑，周继业和林莹对视一眼连连点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们反正也不住村里，自留地就交给他去打理。宅基地上有幢老屋，房子我去看过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你们花点钱让村里帮忙修缮一下，不管怎么至少要看上去能住人就行，然后再委托这个人平日帮忙照看就行。”
“许哥的意思是在村里露个头，顺便认识一下村民，再安排好自留地和宅基地老屋对不对？”林莹想了想问。
许国庆点头：“就这意思，毕竟你们现在算是村里的人，到时候没人见过你们，自留地和宅基地也全荒废着，以后有外人问起来也麻烦，这些手尾得处理干净。”
“您放心，这件事我们节后就去办。”林莹一口答应，接着想了想问：“不过修缮老屋的花费您觉得多少合适？”
“哈哈哈，这个你们自己去村里谈就是了，或者直接让他去办。”许国庆虚指了一下，意思就是刚才给他们那张纸条，所谓的周继业的大伯。
“花费，村里的这种破房子能有多少？又不需要用砖瓦什么的，重新把屋子简单修整一下，看着马马虎虎就行了，反正你们也不住那边。我估摸着最多也就出个一百多就行了，当然要再多花些也没问题，但我不建议，财不露白，就算有钱也不能多出，免得会有麻烦。”
周继业和林莹对视了一眼，连忙向许国庆道谢，亏得许国庆指点，要不然他们万一做错了说不定就会惹麻烦。乡下这种地方，哪怕就是魔都人心也是难测的，而且他们作为村里的“外来户”，天生就被村里排挤，要再露出有钱的模样，难保有嫉妒的人搞出什么事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初王阿姨的教训还在眼前呢，周继业怎么会忘记？
第54章 绰号
许国庆抽了口烟，朝着周继业和林莹看了一眼，又笑道：“说起来你们也真是运气，要是放在现在，户口的事就没那么容易办了。”
“这是为啥？”两人好奇询问。
许国庆道：“前几天刚出消息，上面打算出新政策，公社改乡知道不？”
两人面面相觑，这个他们倒是不知道，不过公社这个机构是历史产生的，而在未来早就没有公社这个说法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乡镇。
“现在已经在讨论这个事了，估计快的话明年元旦过后就会逐步实行。魔都和外地不同，这种政策一旦开始，魔都肯定首当其冲，等到正式动起来，原本公社机构就会全面更改，包括现在许多职能都会细分，现在公社的职权会大大削弱……。”
许国庆大致和周继业他们说了说这件事，听完他的解释后周继业和林莹这才恍然大悟。假如这件事是真的，他们还真是运气。要知道现在的公社权利大的很，无论是民政还是其他都是一把抓，再加上特殊的历史原因，只要公社头头点头，基本没什么办不成的。
周继业虽然没在公社混过，但别忘记他老爹周富荣可是支书，再加上他大哥二哥，一个是生产大队长，一个是民兵连长，都是公社的骨干，自然也知晓些这种情况。
庆幸的表情从周继业和林莹脸上闪过，正如许国庆说的那样他们运气真不错，更为许国庆如此消息灵通感到惊讶，按理说这样的事许国庆又怎么知道的呢？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各有各道。”许国庆笑眯眯回了这么一句话。
“许哥，既然你有这些关系，怎么在这种地方上班呢？”周继业好奇地问了一声，按理说许国庆的路子这么粗，人脉这么广，连这种事都能知道，就连他们办户口也是许国庆一手操办的，这样的怎么会在区区一个小国营饭店当厨师呢？
“当厨师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有句老话么？荒年饿不死厨师，我在东北那边插队落户好几年，那时候每天最想的就是好好吃上一顿，可在北大荒能有什么好吃的？就那些定量都吃不饱，更不用说荤腥了，现在当了厨师，倒是解了馋了。”
许国庆乐呵呵地说，他这番话倒是实话，周继业和林莹都是从大西北农村出来的，周继业还好些，他毕竟来的晚，可林莹却是实实在在熬了好几年苦日子，要不是周继业的出现，说不定林莹都给她爹硬嫁给了老瘸子呢。
“许哥，凭您的本事，在这里实在屈才了。”林莹感觉到许国庆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但依旧还是感慨了一句。
“工作无分贵贱嘛，能回来，再有一个正当工作岗位就不错了。我这个人性子懒散，不爱给人管，工厂规矩大不想去，先在这凑合着干着，其他的等以后再看。”许国庆意味深长道，周继业和林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就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其他。
四人天南地北闲聊着，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看看时间，那锅霸王别姬炖的也差不多了，许国庆去厨房看了一眼，然后招呼周继业和老文过来打下手，先把大闸蟹蒸上，然后点火起灶，没花多少时间就炒了几个菜，让他们把菜端出去，这时候大闸蟹也蒸好了，至于那道霸王别姬是压轴，继续让它慢慢炖着，等其他菜吃的差不多了再端也不迟。
几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倒上酒，老文笑呵呵提议大家先碰一杯，一方面是今天过节，另一方面也是祝贺周继业和林莹户口落实的喜色，同时也为大家的缘分和相聚喝上一杯。
枫泾黄酒一口下去，肚子里暖洋洋的，特别舒畅。
爆炒鳝丝浓油赤酱，上面还撒了胡椒粉，极是好吃。
大闸蟹就更不用说了，老文带来的大闸蟹每个足有七八两个头，这样的大闸蟹在几十年后可是稀罕物，但现在却不值钱，蒸好的大闸蟹装了满满一大面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蟹黄、蟹肉鲜美无比，沾着许国庆用醋、糖、姜丝和其他调料特别调制的蘸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喝一口黄酒，再吃着大闸蟹和鳝丝，腻了再用筷子夹蔬菜解解，可以说今天这顿饭是周继业和林莹来到这个时代吃的最好的一回了。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酒至半酣，泪洒滂沱忆当年……。
也许是酒的缘故，他们说话也渐渐放开了，就着前面未尽的话题，你一句我言聊了个畅快。
许国庆是个性情中人，话匣子打开后放松了不少，而且他的知识面很是广泛，当过知青的他见识又多，说起当年在东北下乡的趣事眉飞色舞，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老文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八面玲珑，说话聊天搞气氛很有一套。
周继业和老文之间早就混熟了，平日称兄道弟很是熟络，双方的脾气也对胃口，自然在这场合不拘小节。至于林莹，更多时候只是当一个听客，但往往每时发问却总能问到关键上，让众人的谈性更高几分。
四人越聊越是投机，借着酒劲老文突然提议大家以后也别称呼什么文哥、许哥、小周小林什么了，这样太过见外，还是换个称呼以示亲近更妥当些。
这话一出，喝的脸有些红的周继业连连拍手叫好，笑嘻嘻问怎么称呼合适。
“我年纪四人里最大，就叫我大阿哥吧。”老文拍着胸脯先道。
这话一出，许国庆倒没什么反应，可周继业和林莹差一点憋不住了。大阿哥？这个称呼似乎有些太大了些，在魔都这边还好，要是去了京都不得给误会呀？
“我觉得还是继续叫文哥吧，要么叫强哥？”
“我没意见，喊什么都行。”许国庆乐呵呵道。
老文顿时有些不满，他觉得大阿哥这个称呼更好，这时候林莹憋不住了，笑着解释了大阿哥在京都的意思，听完后老文琢磨了下觉得的确有些不合适，只能点头说大阿哥这个称呼是不好，容易给误会。
“国庆的称呼简单，直接喊他国庆或者阿庆都行。”老文指着许国庆笑呵呵道。
阿庆的称呼上次去江东办户口周继业他们听到有人这样喊过，当即就笑着答应了，改口就喊起了许国庆为阿庆哥。
至于林莹，老文伸手一指：“我们四个人中就弟妹一个女的，弟妹年龄最小，按照我们魔都的习惯就叫妹妹？”
“妹妹？林妹妹？这个好这个好！哈哈哈！”许国庆大笑。
周继业听着也乐了，目光朝着身边的林莹望去，心里琢磨林莹要成了林妹妹这有些不搭界啊！
红楼梦里的林妹妹身子瘦弱，这倒和林莹有些接近，可性格却完全不同，相比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林莹的性子却是极其独立，在家时候自己可没少被她欺负，这也能成林妹妹？难不成是暴力版的那种？
“好啊，以后就喊我妹妹就行，嘻嘻。”林莹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接着笑嘻嘻问老文：“我老公呢？文哥你说了一大圈，怎么就没提我老公？”
老文挠挠头，看着周继业道：“本来我是有两个称呼的，后来仔细想想又有点不合适。”
“什么称呼？”
“一个是长脚。”老文道：“周老弟个子是最高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鹤立鸡群，叫长脚蛮贴切。可想了想，外面叫长脚的人不少，而且周老弟个子虽高但人魁梧，又有点不合适。”
“另一个呢？”林莹好奇追问。
“当然就是大块头啊！”老文这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还别说这个绰号比长脚更贴切，身高马大的周继业不是个大块头又是什么？
“我说文哥，你就不能给个好点的？长脚？大块头？这都什么呀。”周继业哭着脸脑袋摇成拨浪鼓，这两个绰号要背身上，自己出去被人这么一喊不得难堪到了极点？
周继业死活不肯接受这两个绰号，必须改一个合适的。这时候许国庆笑问周继业在家排行第几，周继业说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排在老幺。
许国庆当即就有了点子，说既然长脚和大块头都不合适，那么按照魔都习俗叫毛豆得了。所谓毛豆就是毛豆子，意指家中排行最小的孩子，这总比长脚和大块头好吧？
“不行不行，毛豆？绝对不行！”周继业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这都什么绰号呀？他们四个人，其他三个人都算正常，为啥偏偏到了自己就成长脚、大块头甚至毛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一旁的林莹快笑痛肚皮了，尤其见周继业憋红着脸死活不肯接受这几个绰号的模样，更是乐个不行。
好不容易忍着笑，林莹这才打圆场，说自己有个绰号蛮贴切。老文和许国庆连忙追问什么绰号，林莹就把自己给周继业起的“小令”这个绰号拿了出来，还特意说明了这个绰号的来源。
听了林莹的解释，老文和许国庆顿时也乐了，笑着连连点头这个好，当即也不顾周继业反对就直接喊他小令了，周继业心里郁闷，但四人中三人多数他反对无效，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绰号，用幽怨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偷笑的林莹。
第55章 老克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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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的聚餐很是圆满，大家乘兴而来又尽兴而归。
这顿饭不仅感谢了许国庆的帮忙，更把各自的交情拉近了许多，再加上文哥（强哥）、阿庆、小令、林妹妹这些相互称呼熟络，虽然还没达到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的程度，但四人之间隐隐已算成为一个小团体朋友圈了，相互间亲密了许多。
国庆节过后，周继业和林莹就去了一趟落户的村子，到了那边按照许国庆给的地址和姓名先找到了那位自己“大伯”。
村里的周老头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笑呵呵地接待了他们，并且主动带着他们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逢人就介绍这是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
周继业和林莹心知肚明这是什么原因，陪着周老头在村里演了一场好戏。他们来的时候特意还换了穿着，把当初刚来魔都时候的那身旧衣服换上，看起来和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
演完戏后，他们回到周老头的家，把分给他们的自留地交给了周老头处置，除了地依旧留在他们的名下，平日里种地打理的出产全部给了周老头。得了这样的好处，周老头自然是喜不自禁，缺了门牙的大嘴笑的都合不拢了。
离开时，林莹还给周老头留了一百五十元，让他帮忙把宅基地上那幢破屋子略微修缮一下，平日顺便帮忙照看着。另外还给周老头留了他们在市区的住址，万一村里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到自己。
周老头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亲自把两人送走。等见着周继业骑着自行车载着林莹远去后，摸着口袋里周继业塞给他的一包大前门，周老头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了。
处理了村里的事后，周继业和林莹也放心了许多。不过他们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要来一趟，在村里时不时冒冒头，刷下存在感，顺便也观察一下周老头的情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莹可不会太过相信周老头这样的人，做些防备还是必须的，这点周继业也表示认可。
十月后，魔都的天气渐渐冷下来了，等到十一月下旬，气温一下子下降，从北方西伯利亚来的寒流开始抵达魔都，魔都进入了一年最难熬的冬季。
亏得他们已经不住在之前王阿姨的鸽子笼了，自从搬进方曼霞的小洋楼后，这里的条件要好许多，冬天的晚上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