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却毫无温度:
“九个对八个,优势在我!这都不敢打,还修什么仙?回家奶孩子算了!”
“打?”
大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苍老的面容上讥诮之色更浓,声音如同寒冰摩擦,“你说得轻巧!打?拿什么打?就凭你这一句空话?!你可知对方这八个元婴,其中元婴中期至少有四位!而我方.”
她目光扫过令狐老祖等人,又重重落在方宇身上,“九个元婴不假,但大多是新晋初期!中期唯有我与令狐,你自己掂量掂量,这战力,够不够人家塞牙缝?!”
赤裸裸的实力对比被摆上台面,如同一盆冰水浇下,让刚刚被方宇激起一丝血性的人瞬间透心凉。
的确,数量优势在巨大的质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方宇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只白光手臂随着动作晃了晃:
“大长老此言差矣,打架嘛,又不是非得一对一硬拼到底,他们派八个,我们出九个,这就意味着我们至少可以‘安排’一个人,只需要对付对方最弱的一个元婴初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上的几位初期元婴,最后坦然无比地拍了拍自己肚子,“比如我,区区一个元婴初期,擂台之上,我只要干翻他们一个元婴初期,确保我黄枫谷不丢人现眼,就算完成任务,对得起越国父老乡亲了吧?”
他话锋一转,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戏谑,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其他几位初期元婴老祖:
“至于说若是哪位老祖不幸碰上了对面的元婴中期,或者运气不好连个元婴初期都没打过.呵呵。”
方宇摊开双手,一脸与我无关的无辜:
“那到时候,可就是七派之耻,越国之罪了哦,这口黑锅,总不能让我这个只负责打一个初期的小字辈来背吧?大长老,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一番话,直接把压力精准地分摊到了每一个元婴修士头上,尤其是那些初期老祖。
赢了是本分,输了就是国家和门派的罪人!
这口大锅,沉甸甸,黑乎乎。
“你!”
大长老被这近乎耍赖的逻辑噎得胸口发闷,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其余几位初期元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精彩。
“咳咳。”
一直半阖着眼的令狐老祖终于轻咳两声,打破了这尴尬而沉重的氛围。
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枯瘦的手指停止了捻动玉扳指。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方宇那副混不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面色各异的其他元婴,最终沉沉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重量,清晰地压下了所有杂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六日后之约,非打不可。”
“是战是降,是生是死擂台上,见真章吧。”
第824章 开打开打!
血色禁地外,那片曾见证过无数隐秘与血腥的古老山谷,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喧嚣与肃杀填满。
七日之约,到了。
山谷两端,泾渭分明。
一边,是越国七派联军。
数千名修士黑压压挤满了山坡谷地,灵光浮动,法器隐现,汇聚成一片压抑的、沉默的潮水。
最前排的六十多位结丹长老,个个面沉如水,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死死钉在对面。
再往后,是数千筑基弟子,他们脸上混杂着茫然、畏惧,以及一丝被大势裹挟的、近乎悲壮的决绝。
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什么“切磋”?
狗屁!
这就是一场披着斗法外衣的生死局。
输家骨头渣子都得被赢家嚼碎了咽下去,连带着整个门派基业、千年传承,都得改姓刹云。
对外门那些小虾米而言,顶多是换个牌匾磕头,日子照旧。
可对眼前这些筑基、结丹.尤其是台上那几位活祖宗而言?
天,是真的要塌了!
想象一下,以后头顶上坐着的,是恨不得榨干你最后一丝骨髓的后妈。
资源?
想都别想!
能活着当牛做马,当个被抽鞭子的黑奴,恐怕都算是刹云宗大爷们开恩了。
这念头缠绕在每一个中高层修士的心头,勒得人喘不过气,也烧得人眼底通红。
所以,今日的七派,空前的团结。
平日里勾心斗角、互相下绊子的腌臜事,此刻被一股同仇敌忾的狠劲儿压得死死的。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山谷另一侧,那眼神里的怨毒、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将对面那黑压压的刹云宗大军烧出几个窟窿。
刹云宗阵前,一位身着玄黑锦袍、面白无须的修士缓缓踱步上前,正是那外务执事厉无涯。
他脸上挂着一丝仿佛刻上去的、冰碴子似的假笑,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山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七派修士耳中。
“规矩,简单。”
厉无涯慢条斯理地捻着山羊须,眼神扫过七派高台,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我方,出一人,贵方,可随意遣一人应战,台上分生死,台下论输赢,一方认输或身死道消,则此局终了,胜者留台,败者换人,如此往复,直至一方.无人可上。”
规则吐出,山谷里死寂了一瞬。
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骚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七派数千修士中猛地炸开!
“什!什么?!”
“车轮?还能留台?!”
“九个对八个!优势在我!天大的优势!”
“哈哈哈!刹云宗的杂碎!狂过头了吧?!”
狂喜如同瘟疫般在底层弟子间蔓延。
原本压抑绝望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狰狞的兴奋。
他们不懂元婴老祖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实力差距,只知道冰冷的数字——九大于八!规则对我们有利!胜利的天平,似乎在这一刻,狠狠地向越国倾斜了!
笑声、议论声、带着快意的叫骂声,汇成一股嘈杂的洪流,在山谷中回荡。
许多人甚至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仿佛已经看到刹云宗落荒而逃的景象。
然而——
七派高台之上,那九位代表着越国巅峰战力的元婴老祖,除了方宇,脸色却齐刷刷地更沉了。
优势?
狗屁的优势!
底下那群小崽子笑得有多灿烂,他们心头的巨石就有多沉重。
那笑声,那期待的目光,简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脸上,更架在火上烤着他们的神魂!
九个元婴不假,可对面那八个,光是元婴中期就有四个!
整整四个!
而己方呢?满打满算,也就令狐和大长老堪堪够到中期门槛!
剩下的,包括方宇这个怪胎在内,全是初期!
车轮战?留胜者?
听起来很美。
可现实是,对方随便派个中期上台,己方初期车轮上去,怕不是连基本的消耗一半体力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拼掉对方一个,剩下的中期谁来挡?
指望令狐和大长老二穿四?
做梦呢!
小辈们笑得越欢,老祖们的心就越凉。
那响彻山谷的笑声,此刻听来,简直如同给七派敲响的、充满讽刺意味的丧钟。
刹云宗阵前,地面微微一震。
一个肉山般的身影排众而出,每一步落下,山谷都似在呻吟。
来人是个高大的胖子,脸上油光锃亮,堆满了腻人的笑容,活像一尊刚出锅的、还冒着热乎油光的欢喜佛。
只是那双嵌在肥肉里的小眼睛,精光四射,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戏谑,死死锁在七派高台,尤其是掩月宗大长老身上。
元婴中期!
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扎进七派每一位元婴老祖的心坎。
对方那四个元婴中期,如同四座无法逾越的、散发着寒冰气息的巨岳,沉沉压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如今其中一座,就这么直接推到了阵前,堵死了所有取巧的念头。
高台上,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灵气流动都仿佛被冻结。
“不能上初期!”巨剑门赤膊老祖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股憋屈的狠劲儿,“上我们几个初期,等于送死!”
清虚门老道捻着断须,脸色灰败:“道理谁都懂可.可若令狐道友或大长老先上,消耗过大,后面那三座山”
“那也得顶!”天阙堡老祖咬牙低吼,眼神充血,“开局就被人家一个中期打穿我们初期车轮?士气就崩了!后面还打个屁!”
令狐老祖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身边那袭清冷的月白身影上,声音干涩:“道友.此獠气机阴邪浮躁,恐有破绽.你也知道我擅长养生之道.对这打架”
掩月宗大长老面沉似水,清冷的目光如同万年寒潭,不起波澜,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点凝如实质的杀机,泄露了心绪。
她微微颔首,没看任何人,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碴子般的字:“我来杀。”
月白身影一晃,已如一道冷月流光,瞬间落在山谷中央,与那肉山遥遥相对。
那高大胖子绿豆小眼骤然放光,仿佛苍蝇见了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怪笑,油腻腻的声音裹挟着灵力,肆无忌惮地响彻山谷:
“啧啧!好!好!掩月宗的老美人儿亲自下场了?够劲!老子就好这口熟透的!这身段啧啧,比老子洞府里新纳的十八房小妾还够味儿!待会儿打完了,跟老子回刹云宗暖床咋样?保管让你尝尝什么叫嗷——!”
污言秽语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嚎!
大长老根本懒得废话。
就在那胖子最后一个字眼即将喷出的瞬间,她并指如剑,猛地向天一指!
“铮——!”
一声凄厉到足以刺穿神魂的剑鸣骤然炸响!仿佛九幽之下万千怨魂的齐声哭嚎!
一道血光,自她袖中冲天而起!
那不是飞剑的灵光,而是粘稠得化不开、仿佛刚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的血浆凝聚成的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