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丽两眼呆滞，视线没有焦距地平视前方，喃喃说道，“好复杂。”
看到她的样子，赵婉茹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止呢。他们新闻局的宋副局长远渡重洋，从台弯来到香港参加酒会，可以说面子给得足足的，所以就算我们猜到是他们在背后搞鬼，也不好直接跟他们中断合作。
毕竟大家看到的是宋副局长给了我们面子，背后的动作有谁能证实？
若是我们主动中断合作，那理亏的就是我们这边。
刚才小凡也说过，《道士下山》暂时不可能在台弯上映，也是他们先礼的做法在前，之后再拒绝我们的上映申请，也就不会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而他们这一次的动作，无疑就是告诉我们，他们不会任由我们拿捏，所以小凡才会说电影无法上映。
更何况……”
顿了一下，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的这一步棋，也是一种试探。”
这回周亚丽听懂了，赶紧说道，“试探我们的本事，能不能打破他们的小动作？”
赵婉茹扶着额头，又摇了摇头。
周亚丽脸色一呆，“怎么又不对？”
旁边叶语风拉过她的手，笑道，“你觉得，千帆公司应付不了这点问题吗？”
经过两人的一番分析，周亚丽也明白症结在哪里，现在的问题不是出在能不能招募到香港电影人身上，而是千帆公司能不能顺利推出自己的作品。
能，就说明封锁无效，不能，就代表可以被拿捏，以后再谈合作，就是一条大水鱼。
她便立刻摇头说道，“当然不会，只要我们从美国……”
话说到一半，她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举起右手，“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们是试探我们的应对能力，然后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跟我们合作！”
赵婉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身在局中，一时间没想明白。到底还是小凡最聪明，不仅第一时间想明白前因后果，同时还有了应对方法。
小叶也不错，听来小凡的点拨之后，也立刻就反应过来。
只有你这个傻丫头，到现在才搞清楚。”
她随即抬起头，看着女儿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试探的是我们的应对方式，而不会怀疑我们能不能破局。但是，如果用你的方法，从美国借用资源来破局，就算我们能突破他们的封锁，实际上我们也输了。
因为这就代表我们并没有将自己当做香港电影的一份子，而是一条过江龙，只能以势压人，面对他们的小动作却无能为力。
那么在未来的合作中，我们对他们的影响力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我们只能从本土着手来解决问题，这就代表我们会在规则之内和他们玩游戏。
那现在我问你，对手出了招，你的应对方法是什么？”
“这有何难？”
周亚丽毫不犹豫地指向陈凡，“我出一个老弟！”
短暂的沉默后，叶语风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爆笑不已，赵婉茹捂着脸耸着肩，是又好气又好笑。
周亚丽自己则丝毫不以为耻，还趾高气昂地洋洋得意。
唯有陈凡对着她竖起大拇指，“不错，自己不行，就找行的人出面，这就是善于利用资源的一种方式，身为企业管理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周亚丽咧着嘴乐个不停，“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陈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不过呢，别人才出一张小三，你就直接甩大小王双炸，是不是有点浪费资源？”
周亚丽脸色微僵，眨了眨眼，“那你说怎么办？”
别人出的是不是小三，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率先使用老弟，确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老弟是什么人？
一个八百年没拍过电影的江影厂，都能被他用两部电影带飞，更别说香港那些经验丰富的幕后电影人。
不就是没有将帅吗，有谁比老弟还更会用人？
只要老弟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陈凡哈出一口长气，扭了扭脖子，对着周亚丽说道，“你觉得，香港那些电影人，不管是灯光、摄影，还是导演、制片，他们为什么会听自由总会的招呼？”
到了这里，赵婉茹和叶语风也不再吭声，看着陈凡对周亚丽循循善诱，看她最后能启发到什么程度。
周亚丽想了想，略带迟疑地说道，“因为利益？”
陈凡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利益。他们担心被自由总会封杀，而我们给出的诱惑又不够，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你开出再高的薪水又能怎么样？
如果不能在香港扎根立足，我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能走吗？到时候他们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回到从前。”
周亚丽眨眨眼，“对啊，他们能怎么办呢？”
陈凡脸色一僵，差点让她的问题憋死。
所以这姑娘管理了两年公司，都管理了个啥？
不过也对，她终究只是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可以了。
只是身为两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还远远不够呐。
他幽幽叹了口气，掏出一支烟点燃，然后靠在沙发上，看着周亚丽不说话。
周亚丽眼珠转了好几圈，死劲地搜肠刮肚，终于回想起一点东西，“啊，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应该考虑如何争取这些电影人、并且要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个时候，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清点自己的优势。”
陈凡眼睛一亮，对着她点点头，“对对，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周亚丽看看他，再看看母亲，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优势是有钱？！”
一听这话，陈凡忍不住呵呵直笑。
旁边的赵婉茹又捂住了脸，叶语风则瘫在沙发上，一笑一蹦跶。
周亚丽顿时生气了，“本来就是嘛。”
陈凡笑着连连点头，“啊对对对，是有钱，没毛病。你继续。”
周亚丽撇着嘴哼哼两声，继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陈凡说道，“老弟，不用你亲自出马，那你给个剧本总可以吧？”
陈凡呵呵笑道，“嗯，我的剧本，也可以算一种优势。然后呢？”
“然后？”
周亚丽昂起头，紧皱着眉，手指在嘴唇上轻点，“然后……？”
她努力回想刚才陈凡和母亲说的话，眼里闪过几分犹疑，“然后，想办法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
陈凡笑着点点头，“也对。那么，你打算怎么去做？”
周亚丽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难怪麦肯锡公司的咨询费那么贵，原来解决公司发展中的障碍，还真的挺费神。”
陈凡抽了口烟，掸了掸烟灰，看着她笑道，“其实你现在已经把解决方案拿出来了八成。”
他说着掰起了手指，“你看啊，首先，拍电影都需要钱，那么我们要准备一大笔资金，来证明我们的决心和实力，说明是打算在香港长期发展，而不是捞一票就走、或者干脆把这里当市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放心。
其次，剧本资源，再进一步，可以说是电影创意。这个不一定是我的作品，千帆公司自己的作品库、包括高桥出版社等合作伙伴的出版作品，都可以成为电影改编的对象。
对于好的导演来说，一个好剧本绝对能吸引到他，要是你能组织编剧，先改编出几部优秀的电影剧本出来，肯定能吸引到几个好导演加盟。
最后，就是你刚才说的，如何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
说到这里，陈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头看向赵婉茹，“舅妈，香港分公司的负责人还没有确定吧？”
赵婉茹立刻摇头，“你的要求太急，我们还没有敲定合适的人选。”
她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面带惊讶地看着陈凡，“你该不会是想、用香港人做负责人吧？”
听到这话，周亚丽顿时醒悟过来，蹭地一下站起身，两手一拍、大声说道，“对呀，还有什么是让他们自己当负责人、更能让他们打消后顾之忧的？”
第943章 交给你负责
赵婉茹匆匆而来，顺便带走了周亚丽。
去往香港的汽车上，周亚丽生无可恋地躺着，喃喃念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婉茹一个巴掌扇过去，正中某人的后脑勺，丝毫不见在外甥面前的温婉端庄。
也对，她要真是温婉端庄的人，女儿也不可能是这种跳跃的性格。
再说了，谁家没有姐妹、只有好几个哥哥的幺妹儿，会是温婉端庄的？
反正洛杉矶赵家的大小姐不是。
一巴掌正中目标，感受了一下久违的手感，赵婉茹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周亚丽捂着脑袋，哭丧着脸说道，“为什么要打两下？”
赵婉茹自然不会说打顺手了，她恨铁不成钢地使出一记一阳指，正中女儿的脑袋，“这是多好的学习机会，难得有人给咱们使绊子，你表弟又给出了应对办法，只要你照着去办就行了，这时候你不来，还等着我给你做，你怎么不把公司都给我呢？”
周亚丽往外挪了挪，弱弱地说道，“我没意见啊。”
反正自己还有一家万木春，那边又有恩格尔巴特博士在负责管理，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甩一家出去也挺好的。
再说了，老妈又不会坑自己。
不过，现在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赶在赵婉茹火冒三丈之前，周亚丽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来回摇晃，没脸没皮地笑道，“妈、妈，生什么气嘛，我就开个玩笑。你看看你，又急。”
赵婉茹又是一记弹指神通打在她额头上，没好气地说道，“我跟你讲清楚，这次你全权负责，而且必须在四天内全部解决，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周亚丽捂着额头，哭丧着脸说道，“为什么是四天？”
“废话。”
赵婉茹又瞪了她一眼，说道，“今天是2号，6号就是奠基仪式，最多就四天时间。难道你不去参加奠基仪式？”
周亚丽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眨了眨眼，“可是，老妈，我连香港有哪些电影人都没弄清楚，也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作品库有哪些书，怎么解决嘛？”
赵婉茹哼哼两声，“自己想。”
周亚丽靠在老妈身上，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直到车子停到公司租的办公室楼下，才恍然醒悟，直起身看了看窗外，“到了吗？”
赵婉茹转头看着她，“有思路没有？”
周亚丽转过脸来，憨憨地咧嘴一笑，“没有。”
看到她这个样子，赵婉茹忍不住摇头叹气，“不能比，不能比啊。都是周家的血脉，怎么小凡就这么聪明，你就这么笨呢？”
周亚丽推门下车，扶着车门看向对面下车的老妈，笑着说道，“老妈，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
赵婉茹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正好听见她的话，当即转身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周亚丽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拿我跟谁比、也不要跟老弟比。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厉害的同龄人。”
赵婉茹微微一愣，随即眼眉低垂若有所思，过了几秒，又轻轻点头，“嗯，有道理。”
周亚丽顿时喜笑颜开，将她的胳膊挽住，笑道，“我说的对吧。”
赵婉茹看着她，感觉有点心累，“乖女儿，那你能不能见贤思齐，努力向你表弟靠拢呢？”
周亚丽挽着她往里走，笑道，“我不是正在学习吗，慢慢来呗。”
见她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赵婉茹也只能摇头叹气。
两人进了电梯，上到租用的办公室。
千帆公司在这里租了三层楼，十六楼供幕后人员使用，但是不包括导演和监制，十七楼是艺人楼层，无论咖位大小，不拍戏的时候都在这里办公，最多是小明星坐开间，大明星给个小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