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计遗憾地咂咂嘴,心里念叨着可惜了,要不然再找几根粗点的木棍,也能拼个大方桌出来。
等他们拆下来以后,陈凡走过去看了看,伸手比划了一下,抬起头笑道,“不用另换,这个木头不错,反面也能用,我来雕刻,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杨队长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赶紧招呼人搬工具。
知青点就有现成的,很快就架好板子,凿子等工具也搬了出来。
陈凡看着那套工具有点儿眼熟,拿起一根凿子看了看,“这个跟我家里那套好像啊。”
杨队长哈哈一笑,“就是你家里那套。”
陈凡扭头看向他,“嗯?”
杨队长笑道,“你这套工具还是人四队的送的,摆弄这里的时候,我就找四队那边给你要了一套新的,让杨梅用那套新的换了你这套旧的。
做戏做全套嘛,反正这东西也不值几个钱,是不是。”
陈凡咂咂嘴,“以旧换新,倒也行。”
随后就在这知青大院里,撸起袖子便开工。
即便他有段时间没有玩过木工活儿,可级别摆在这儿,更别说他随身带着一柄刻刀,没事儿的时候就爱雕点小东西,也能涨点经验值。
现在雕几个字出来,跟玩儿似的。
再配上大师级的书法、真人级的内家修为、宗师级的武功,几样工具在他手里轻重自如,玩出了花儿。
十几分钟的样子,“卢家湾知青点”几个大字便大功告成,让懂书法的人看见了就像扛走的那种。
刻完字,他又亲自动手,将木板简单打磨了一遍,便让杨继红几人重新挂上去。
趁他们忙着找角度的功夫,陈凡又找了块小木板,用刨子推平,轻轻松松刻了个小牌匾,“陈凡旧居”。
自己给自己刻“旧居”牌匾,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一会儿院门上的大牌匾挂上,杨队长走过来,看见陈凡手里的小木板,“哟,你自己都刻好啦?不过是不是太小了点?”
陈凡晃了晃手里的木板,“不小啦,就挂门上的东西,还要弄多大?”
随手交给杨继红,他们继续去钉小木板,陈凡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院子。
自从搬去后面的新家之后,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依然是当年的大院子,只是在进门左手边,以前是一条木柴垛,现在多了一间小房子。
房子门是敞开的,陈凡信步走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不小,差不多二十平米,里面靠院墙的地方摆了一条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学习资料。
杨队长跟在他的身后进来,笑着说道,“当时你带着兽医学习班和女生补习班的那帮人,帮他们都考上了大学,咱们卢家湾一下子就出了名。以前这个知青点很少有住满的时候,前年忽然来了十六个人,塞得满满当当,……”
陈凡听着点了点头,笑道,“嗯,我记得这事儿,当时你看我不想理他们,就弄了这个学习室应付一下,后来我看他们品行还算不错,给他们讲过一段时间的课。”
杨队长咧着嘴,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他们也是运气好,听了你讲的课以后,进步很大,后来参加高考,十六个人全部都上了线,虽然考的学校没有咱们队里的人考得好,可也很不得了了哦。”
陈凡哈哈一笑,却没有说话。
当时卢家湾出了二十几个大学生的事迹,不知道被多少报纸转载,这些人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代表他们都不是普通老百姓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的考试分数不是太低,就能保证被大学录取。
先考后报这点操作总比换档案要简单得多。
所以全部都考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队长还在说着,“也就是后来不安排知青下乡,这里的学习资料又被地委教育处的领导带着人过来抄走,加上你也不在这边,才没有继续安排人过来,否则这个知青点恐怕还空不下来。”
陈凡眉头轻挑,转头问道,“教育处的人来这里抄资料?”
“对啊。”
杨队长点头说道,“是一个干事带的队,带了十几个学生娃,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把所有资料都抄写了一遍。尤其是你整理的学习资料,一字不落都被抄走。
据说他们抄回去以后,几所高中组织好些个优秀老师,把这些资料整理成册,专供高中的尖子生学习,学过的都考上了大学。
后来还有家长带着学生娃过来感谢呢。”
陈凡嘴角微抽,心里想着,只要不是还愿就行。
刚冒出这个念头,杨队长就小声说道,“有个学生娃的奶奶,还说要给你立生祠,保佑家里的学生都能考上大学。”
看到陈凡脸色惊恐,杨队长赶紧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劝阻下来了,她也做了保证,不会在家里给你一天三炷香,只在心里祝愿你平安长寿。”
陈凡嘴唇动了两下,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啊。”
杨队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不客气。”
陈凡环视一眼这间学习室,感觉里面是不能待了,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场坪倒还是原来的样子,厨房、转角棚、棚子里的农具、做陶器的工具和用于阴干陶坯的架子,还有后院的厕所、菜地、牲口棚、猪圈,甚至就连试养兔子的兔舍,也都一一还原。
陈凡转了一圈回到前院,不禁叹道,“你们倒是耐得烦,连菜地都是真的。”
黄保管员走过来,大声说道,“那可不得是真的,这么好的地,总不能白白空在这里吧。”
刘会计也跟着说道,“其实这块菜地一直都在,最后一批知青走了以后,这个院子给谁都不合适,后来我们召集各家各户的户主开了个会,最后决定先给你那几个徒弟管理,也好有个地方帮你养点东西、种点菜。”
他说着指了指后面,“你那地方开的一点菜地,后来都种了果树,果树下面是你从上海买的花,每次开花的时候还挺好看,铲了也可惜。
西边是你种药材的地方,以前刘丹她们去上学的时候,就跟刘璐她们反复交代过,这些草药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还教了她们怎么种、怎么采摘,有不懂的就问你,这两年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听到这话,陈凡不禁愣了一下。
后面西坡那边,他确实开了一片地方用来种药材,由于西坡不是一个平坦的坡地,而是有高低起伏,最早烧制陶器的时候,就是在那里找了个比较低的坎、顺着地势挖的。
这样的地方可以适应不同药材的生长需要,有的背阴、有的面阳,陆陆续续种了十几种药材。
可那都是他心血来潮,后来用药的机会少,连药柜里的药材都用不完,哪里需要自己种?
没想到她们竟然还在管理这片药田。
只不过,这时候说不用管了吧,又显得她们做了无用功。
陈凡只能笑着点点头,“挺好、挺好。”
他心里想着,回头就跟杨菊她们说一声,把这片药田也改成花圃,所有的药材都送给张觉民去。
看完了外面,再去看房间里面。
挨着厨房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四张残破的竹床、配四个简易木柜,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是一张八仙桌,然后配四把竹椅。
陈凡曾经住过的是另一头的第一间,这间房里就多了不少东西。
桌子上有煤油灯、粗瓷茶壶、大茶碗,桌角还有几本旧书。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整套五卷的文选。
见他翻书,杨队长抽出旱烟,填了一团烟丝,笑着说道,“你醒来第一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就看见你在看文选。现在每次有参观团的人过来,我就跟他们讲当年这件事,都夸你立场坚定、爱进步。”
陈凡放下书,顺手将书整理整齐,转身笑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角落里放着的脸盆架,“诶,这两个木盆,不会就是当时您给我的吧?”
“怎么不是呢。”
杨队长哈哈笑道,“当时你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送你两个自己做的木盆,后来你教队里做甲鱼,大队部送了你一批物资,有了搪瓷盆,这两个木盆就退了休。
还好没扔,去年修整这里的时候,又被翻了出来,正好放在这里,给来参观的人看看,想当年陈老师也是过了几天苦日子。”
陈凡哼哼两声,笑道,“用木盆就是过苦日子?那过苦日子的也太多了哦。”
几人说说笑笑,转去隔壁,这里已经不是宿舍的模样,而是当时陈凡还在的时候,改造过的“综合室”,也就是给姜丽丽和杨菊几人补课的地方。
再过去就是姜丽丽她们的宿舍,这里竟然也是按照当年的样子来布置。
陈凡走到八仙桌前,伸手摸了摸桌沿下姜丽丽一刀一刀刻下的“尺子”,不禁有些失神。
当时他向姜丽丽学做衣服的时候,就是拿着布头对着桌子比划,陈凡还清晰地记得,不小心碰到手时,她含羞低头的样子。
转眼间三年多过去,两人都结婚半年了。
第927章 专业的怎么比
出了知青点,陈凡让杨队长他们去忙,自己则手里转着旱烟杆,在田间地头闲逛。
在外面,他是从早忙到晚的陈导演、总经理、旅游副局长……,回到卢家湾,他就是村里最靓的该溜子。
这段时间正好是梅雨季节,气候湿润、雨水充沛。
陈凡没撑伞、也没戴斗笠、穿蓑衣,任由细雨沾湿衣服,从村头逛到村尾,若是到了饭点,便就近在某个小队长的家里蹭饭。
两条狗子和两匹马围着他跑前跑后,八哥在他头上盘旋,也厚着脸皮蹭吃蹭喝。
还好有好面子的燕隼,带着三只海东青,从田野里抓几只小动物丢过来,权当某人的饭钱。
跟着这样的主人,也是心塞。
……
就在陈凡在卢家湾游手好闲的时候,远在香港的某间放映厅里,一行人坐成一排,大荧幕上的画面映在他们脸上,光影闪烁不定,与他们此时的心情如出一辙。
足足两个小时过去,整部电影放完,连同字幕也已经结束,又过了一会儿,坐在中间的元龙左右看了看,脸色阴沉之极,沉声说道,“你们怎么看?”
众人都没有出声,而且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嗯,不过还是要稍微好一些,元楼除外。
自从71年香港中国戏剧研究学院解散以后,他们七小福也基本等同于解散,之后各自独立发展,虽说有机会时也会相互扶持,可近十年下来,已经有高有低。
混得最好的不用说,自然是大师兄元龙洪金宝,洪家班如今在香港影坛举足轻重,离开了洪家班,半个香港影坛的剧组都要停摆。
今年又更进一步,不久前成立了宝禾影业公司,大师兄元龙也成为与各大电影公司老板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其次便是如今改名为成龙的元楼。
他先是在76年离开洪家班,跟了导演罗维,今年又离开罗维,同嘉禾电影签约,双方合作的首部电影《师弟出马》,一举拿下1100多万港元的票房,成为全港开埠以来首部票房破千万的电影,元楼自己则成为全港身价最高的明星。
除此之外,76年离开洪家班之后,他自立门户、组建的成家班,现在也大有与洪家班争锋的势头。
这个月左队电影公司从内地引进了一部《道士下山》,尽管声势不小,可刚开始他们都没在意,毕竟大家都忙得很,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听什么道士和尚的。
但是就在今天,大师兄将他们都召集起来,连忙得不可开交的元楼都没放过,统统拉到嘉禾旗下的这间放映厅里,来看这部《道士下山》。
拷贝是从一家小型独立电影院租来的,正好那家电影院设备出了问题,放映不了片子,大师兄知道后,立刻花了不少钱,还卖了一个人情,才顺利拿到拷贝,可谓代价不小。
看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大师兄有点小题大做,元楼更加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要不是有大师兄强压着,加上都在嘉禾旗下,恐怕早就翘腿走人。
但现在看完之后,他也和所有人一样,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至于原因,自然是被这部电影里的动作给镇住了。
其他人要么是幕后、要么是龙虎武师,又或者直接是武打演员,还稍微好一点。
元龙和元楼两人却都是武班的班主,这就决定了他们必须要站在武术设计的最前沿,并有自己的风格,这样才能在竞争激烈的香港影坛龙虎武师界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否则的话,刘家班和刚刚成立的袁家班,都在时刻准备着取而代之。
所以他们俩的压力才最大。
当然,并不是说其他人没有压力,只是有个子高的顶在头上,他们的压力显得没那么大而已。
见没人说话,元龙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屏幕,眉头紧紧皱起,“他们是怎么拍的?”
这时小师弟元彪忽然扭了扭脖子,咬着牙说道,“我完全看不到套招的痕迹,怀疑不像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