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别出心裁
“他是你，彼得。”
玛丽-简终于鼓起勇气，落落大方地看向彼得。
彼得一愣，眼睛一亮，哪怕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此时此刻却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内心的喜悦和幸福——
原来，这就是梦想成真的滋味。
玛丽-简也感受到了，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话语也越发坚定起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可以生存下来，这样我就能够再见彼得-帕克一面’。”她举起右手捧住彼得的脸颊，隔着手套，细细抚摸彼得的脸颊。
彼得微不可见地侧头，轻轻地、细细地、小心翼翼地感受玛丽-简掌心的温度穿透手套传递，几乎就要烫伤脸颊，紧绷的脸颊线条就这样缓缓放松下来，嘴角的笑容腼腆而谨慎地轻轻上扬。
“真的？”他说。
眼看着梦想就要实现，反而开始害怕起来，如果只是自己的幻想、如果只是一个梦境，那又该怎么办？
玛丽-简往前迈开脚步，“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陪伴着我，让我觉得，我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
“我就只是……我。而且，这也没有关系。”
彼得注视着玛丽-简的眼睛，温柔而坚定，继续守护她继续鼓励她，全心全意爱着她，并且默默地告诉她：
她就是最好的，不需要改变。
那眼神，如此深邃又如此迷人，宛若平静的汪洋大海一般，缓缓地将玛丽-简包裹起来，给予她勇气。
玛丽-简说，“事实上……我爱你。”
彼得……愣住了。
玛丽-简没有注意到，“我真的好爱你，彼得。”
以吻封缄。
终于，玛丽-简终于和彼得亲吻在一起，不是蜘蛛侠，而是真正的彼得-帕克。
格洛莉亚几乎就要融化在那双湛蓝色眼睛的深情里，但是，等待了又等待的一幕终于上演的时候，格洛莉亚却没有感受到烟花全面绽放的喜悦，本来已经准备盛开的幸福就这样停留在彼短暂的错愕里。
那是，悲伤？
格洛莉亚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在彼得的错愕愣神里品味出了悲伤？
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明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幸福结局，但想象之中的幸福并没有来临，反而开始下坠，自由落体一般地，缓慢、平静、却始终没有停止地下坠，就这样坠入那一汪湛蓝色的眼眸里，被蔚蓝缓缓吞噬。
深深地、深深地，彼得也正在积极回应玛丽-简。
然而，格洛莉亚却在彼得的脸上看出一抹决绝，悲伤和痛苦徐徐从眉宇之间褪去，最后演变为坚定。
不由地，格洛莉亚的视线就模糊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两个相爱的人终于突破重重困难彼此相拥，历经千辛万险的彼得终于在伤痕累累的疲倦里找到了温暖港湾，惊涛骇浪结束之后终于能够享受片刻安宁，这样的时刻，她却如同傻子一般，默默地落泪。
格洛莉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同一个疯子般。
吻止，唇分。
玛丽-简也察觉到了，幸福的炙热散去，隐隐感受到一阵不安，她捧着彼得的脸颊，试图寻求回应。
然而，彼得低垂眼睑，没有直视玛丽-简：
我很想告诉她我有多么爱她，但是……
彼得抬起眼睛看向玛丽-简，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悲伤，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扯出一抹微笑，却在悲伤里缓缓破碎。
“我不能。”
他说。
玛丽-简不明白，恐惧和慌乱抓住了心脏，眼睛也已经湿润，声音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伱不能什么？”
彼得没有移开视线，深深地、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张爱了一辈子的脸孔，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眼眶里的泪水，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小心翼翼地掩饰背后的苦涩与挣扎。
“告诉你……一切。我的意思是，太多事情了。
玛丽-简没有理解彼得话语背后的意思，稍稍松一口气，“对呀，有太多事情了。”
彼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想你知道，我会永远陪伴你，我也会永远照顾你，我保证。”
深呼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说出后面这句话。
“我会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玛丽-简终于意识到了，“只是朋友吗？”
彼得，没有回应。
玛丽-简的心脏沉了下去，绝望地看着彼得，“彼得-帕克？”
彼得只是注视着玛丽-简，一动不动，“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抱歉。
眼眶，微微湿润，彼得笑了，试图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泪水，却没有想到泪水依旧在睫毛之上打转。
玛丽-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心碎地滑落。
彼得抬起手，试图为玛丽-简擦拭泪水，但终究还是无力地放下。
牙一咬，彼得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罗伯特-埃伯特注视着大屏幕，思绪就在彼得的转身动作之中往黑暗蔓延：意外，百分之百意外的结局。
但是，精彩！完美！
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回环，不是为了悲伤而悲伤，也没有为了团圆而团圆，从第一幕开始铺垫的线索，一直到最后一幕完成收线——
一个少年成长的故事，一个超级英雄觉醒的故事，一个在正义与自我之间艰难抉择并且负重前行的故事。
如此轻盈又如此完整，最重要的是，在简单人物关系里展现悲剧的精髓，不仅大胆勇敢，而且精彩绝伦。
此前，罗伯特还在好奇着，第三幕如何收尾、人物弧光如何落脚，而现在，电影给出一个满分答案。
即使是罗伯特，看着彼得转身离开的这一幕，也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痛苦，爱情升华到一个全新层面。
在这一刻，心碎与坚强，成长的代价，得到完美诠释，毫无疑问，这是青春电影/超级英雄电影的全新打开方式，索尼哥伦比亚居然点头同意这样一个结局，不可谓不大胆。
赞叹之余，罗伯特已经完完全全进入这个故事，并且完完全全喜欢上彼得-帕克这个人物——
这绝对是电影开场前，罗伯特没有预料到的。
惊喜？
绝对惊喜！
而玛丽-简一愣，忽然就从悲伤之中清醒过来，抬手触碰了一下唇瓣，眼睛里涌动着一片错愕和惊讶，一转身，注视着彼得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也没有悲伤，仿佛被雷劈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陷入震惊。
彼得，从犹豫到坚定，脚步越来越快，慢慢地挺直腰杆，抬头挺胸迈步前行——
不管未来如何展开，我永远忘不了这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重。这是我的天赋，我的诅咒。
我是谁？
我是蜘蛛侠。
一步，再一步，彼得扬长而去。
然后，彼得重新化作蜘蛛侠，在纽约上空穿行，更加自由更加畅快也更加坚定，敞开双臂拥抱自己的全新身份，最后在钢筋森林之中落脚于帝国大厦顶端，坚毅地望向前方。
电影，结束。
第468章 沉默蔓延
静静地，格洛莉亚坐在原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从彼得说他不能的那一刻开始，眼泪就停不下来。
她跟随彼得经历这样一段旅程，从一个腼腆低调的书呆子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勇敢肩负责任的超级英雄。
拒绝玛丽-简不是因为爱情已经消失了，恰恰相反，因为深爱所以才选择转身，牺牲自己保护所爱。
他已经失去本叔叔，又失去诺曼，差一点点就要失去玛丽-简，眼看着就要失去哈利，他不能也不敢再冒风险。
尽管痛苦，但他还是昂首阔步地转身，拥抱自己的命运。
那个带着黑框眼镜被同学丢纸团嘲笑欺负的瘦弱男孩，终于成长为肩负起纽约正义众人的蜘蛛侠。
噢，上帝。
格洛莉亚置身于黑暗里，就这样放任悲伤决堤。
然而。
放映厅里没有任何声响。
曾经不止一次听闻，在法国，电影结束并不是结束，所有观众都会耐心等待字幕走完——哪怕不是百分之百，也肯定是绝大部分，因为他们相信，观看字幕是对电影的一种尊重，也是对电影剧组的尊重。
毕竟，一部电影的背后，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支持与合作。
但是，也就是欧洲罢了。
在美国，特别是彩蛋还不流行的2002年，观众却没有这样的习惯。
人们更习惯的场景是电影一结束，不等字幕也不等亮灯，就已经有观众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开始走动。
吵闹，喧嚣，再加上叽叽喳喳的议论，哪怕放映员不愿意，也不得不开灯，避免出现任何碰撞事故。
久而久之，人们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
此时，却不然——
万籁俱静，悄无声息。
放映厅就这样沉浸其中，或感动或震撼，或澎湃或深思，或冲击或意外，种种思绪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如果就连罗伯特-埃伯特也感到意外，那么普通观众的震撼与冲击也就不足为奇了。
人们期待着一部爆米花，怀抱着两个小时轻松愉快的心情进入电影院——当然，这也的确是一部爆米花，典型的爆米花，行云流水的叙事全程毫无尿点，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绝对愉悦的时间。
然而！但是！
万万没有想到，爆米花居然烹饪出米其林三星的效果，一桶又香又脆没有负担纯粹享受的爆米花绝对后劲十足，咀嚼完毕、转眼见底，然后就坐在原地忍不住开始回味，一时之间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最最重要的是，在电影里最后一幕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双子塔。
在去年“九一一事件”里被摧毁的双子塔，这已经成为无数人心里的一块伤痕，大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人敢轻易解开，是否应该保留废墟还是重建大楼的提案也引发广泛争议，并且短期之内还是无法愈合。
而现在，观众们又再次看到了双子塔。
这是事件过后，人们第一次在电影作品里看到双子塔，看着蜘蛛侠在高楼大厦之间穿行的矫健身姿，那瘦弱的肩膀仿佛正在扛起守护纽约的重任，这短短的一幕，却让没有从伤痛里恢复的人们愣住了。
电影和现实之间的通道，就这样打开。
沉默，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