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还给你们当然可以。”林有德说着抬起右手，用拇指搓了搓其他四指的指头――这是全世界都通用的手势，意思非常直白：“小钱钱拿来”。
“我国现在无法支付任何的资金，如果你们一定要我国支付金钱，那我们只能用卢布来支付了。”
“别开玩笑了，卢布现在和废纸有什么区别。”狐狸说完还附带了夸张的冷笑。
“我听说，俄罗斯帝国在喀山还有黄金储备。”林有德身体前倾，“我们不介意接受这些黄金。另外，沙皇陛下有不少珠宝啊、名画啊，如果俄国用这些进行支付，我们也很乐意接受。当然，名画这种无法作为硬通货储备的东西，我们会接受是因为我的个人爱好。我个人，非常喜欢沙皇陛下收藏在圣彼得堡冬宫中的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的名画《萨特阔在水下王国》，此外瓦伦汀?亚历山大洛维奇?谢洛夫先生的画作我也非常欣赏，如果能送给我，我将非常乐意减免一部分战争赔款。”
娜塔莉娅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哦，这有什么，英国人把埃及的瑰宝抢到了大英博物馆，西班牙人把阿兹特克的珍宝搜刮一空，你们俄罗斯人，也没少劫掠波兰立陶宛的艺术真品，沙皇的宝库里有多少是从当年波兰皇室那里抢劫过来的？恐怕身为宰相的您也数不清吧？”
娜塔莉娅看起来正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而狐狸则在桌子下面轻敲林有德的膝盖，提醒他做得有些过分了。
“好吧。”于是林有德松口道，“我只要黄金和珠宝好了，名画这些代表俄罗斯文化的东西，我暂且放弃，但作为替代，我需要俄国从自己控制的远东明国的国土上全面撤军。”
“这没问题。”
娜塔莉娅的表情看起来缓和了一些，但林有德又说道：“这可不光是撤军，俄军必须在原地驻防，阻止美军进占这些原本属于中国的领土。”
“这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夏绿蒂大概不会希望俄国反过来加入人类革新同盟，所以俄军赖着不走，美国人大概也不敢强行进占。
“此外，我还有一个提议。”林有德继续说，“我们可以用纸马克来购买在远东俄军的武器装备，NERV中国支部的代表将会在俄军撤退前接收这些武器装备。”
“哦？”娜塔莉娅挑了挑眉毛，“有意思，看起来您打算直接用俄军的装备来组建新的武装部队啊。我倒是不介意……”
“你怎么可能介意嘛。”狐狸摆了摆手，“本来远东的部队就是小钢钢发配过去的不可靠的部队，让这些部队失去武器再回国，你根本就乐开花了好吗。”
“林千寻女士，请您不要再用那种方式来侮辱我国的英雄。”
“好好，不侮辱不侮辱。”狐狸耸了耸肩。
“林先生，对于刚刚这个提议，我还有几点不解。其一。”娜塔莉娅盯着林有德，“为何要支付纸马克购买？你大可以说用这些武器来抵偿我国的战争赔款不是吗？”
“很简单，我需要把黄金和珠宝运回去向德国人民展示，以此来告诉他们这个协议我们没吃亏。”林有德两手一摊，“我总得要有点什么东西来说服人民不是吗？虽然我可以用我的威望来强行让人民支持这个停战协议，但威望这东西，透支多了就不管用了。”
“可我总觉得，你是打算以纸马克来渗透我国的经济。”
“娜塔莉娅小姐，如果俄国停战，就注定无法从美国那里得到投资了，你到时候拿什么来复苏俄国经济？”林有德说着对娜塔莉娅咧嘴一笑，“我这个提议可是为你好，得到我国支付的纸马克之后，你可以用纸马克作为锚货币，重新发行纸卢布，一举解决现在俄国国内卢布不如纸的困境，这样你就在停战这一分之后再得一分，从而加强自己的领先优势，想想你的对手们到时候的表情吧。紧接着，我会给俄国订单，同盟国现在还在战争中，我们需要购买很多很多的产品，你就可以凭借这些订单重整俄国的工业生产。”
纸币的价值，往往和发行纸币的机构的“力量”有关，这个力量包括“信誉”“硬实力”等一系列的内容。大部分纸币都是政府发行的，所以纸币的价值和政府的“力量”息息相关，当一个政府力量涣散，它发行的纸币自然不受人民承认，这往往也是造成通胀原因之一。
这种时候政府可以选择一个强势机构发行的货币作为“锚货币”，发行新的纸币，将纸币的购买力和锚货币挂钩――这种挂钩的体现就是新纸币和锚货币之间将以固定汇率进行兑换，通过这样的方式，人民将会认可这种新货币，因为就算货币实际购买力贬值，人民也能按照固定的汇率将新纸币兑换成强势的、购买力有保障的锚货币。
要这样做有个前提，就是发行新货币的政府手中有足够的锚货币储备，能保证随时兑换。
在另一个时空，有个倒霉的国家叫阿根廷，这个国家以美元作为锚货币，一开始混得挺好，但到了二十世纪下半的时候，它本国经济不行了，进出口贸易锐减，政府手中的美元储备飞速缩水，以至于无法维持阿根廷比索和美元的固定汇率兑换，然后被新自由主义冲昏头脑的阿根廷高层决定卖出国有资产来保证储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个国家一下子就被列强玩残了。
顺带一提，冲向阿根廷鲸吞阿根廷国有资产的列强中，混了个刚刚翻身没多久的泥腿子，泥腿子当时没多少钱（那时候才90年代泥腿子才刚从供应靠饭票菜票的凄凉境况中解脱出来没多久），一狠心砸锅卖铁凑了钱进的场，差点把自己最大的国有企业之一搞嗝屁。正因为这样，这货吃相比列强都难看，抓到什么吃什么，骨头都不吐……
当然了，这些林有德是不会告诉娜塔莉娅的。
呵呵。
林有德摆出一副纯洁的表情，等着娜塔莉娅的反击。
“我的工业在乌克兰。”娜塔莉娅反击道，“你不把乌克兰还给我，那我就只有谷物可以卖了，其他工业制品我们自己国内的消耗都满足不了。”
“哦不，你们还有魔导制品可以卖啊，我的魔导工业要转产新东西，战姬用魔导装甲的部件什么的，现在都是委托同盟国家生产的，但产量不是特别够。另外，我们也需要大量的谷物，因为我们国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进行农业生产的劳动力了，劳力不足正在毁灭德国的农业。”
娜塔莉娅盯着林有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说：“看起来，游戏又要进入您所擅长的领域了，对吗？”
“是的，不过，您到现在还认为我不擅长打仗么？”
“在我看来，您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没有您在经济领域的表现那么抢眼。”
林有德耸耸肩。
“也许吧，虽然我自觉在面对巴顿的时候打得有来有回已经很厉害了。”
“乔治巴顿？您对那位美国将军的评价很高啊。”娜塔莉娅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她觉得这点很奇怪。
“英雄惜英雄，我可是在北非和他打了快一年呢。”林有德如此搪塞道。
“哼，就当如此吧？”说着，娜塔莉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我大体明白诸位的价码了，容我回去和我的部下们讨论一下。”
“很好，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林有德率先站起来，向娜塔莉娅伸出手。
第913章 给前卫的祭品7
第二天的会谈进行得异常的顺利，头天晚上的明争暗斗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也不知道娜塔莉娅是使了什么手腕，一个晚上就统一了俄国人那边的意见，如此迅速的将谈判推进到下一个阶段。
而下一个阶段是最麻烦的阶段，这个阶段要敲定许多十分细节化的条款，不过好在林有德带着狐狸过来了，省了不少的功夫。
细节全部敲定之后已经是三天后，薇欧拉已经打电报过来催促说，舆论开始关注林有德的去向了，可能是英国人在背后捣鬼，于是林有德果断决定启程回国。
临走那天，林有德和娜塔莉娅在车站上道别。
“娜塔莉娅小姐。”林有德压低声音说，“可能你会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矫情……”
“你是想要表达对朱加什维利逝去的遗憾么？”
“正是，其实我说实话，在最初和她会面的时候，我想过要把她拉到我这边来的，但是好像……”
“那是不可能的。”娜塔莉娅平静的说，“朱加什维利和你的性格差得太远了，你是个玩阴谋的家伙，她则是依靠力量来行事。”
“也许能互补呢。”
“也许吧。”娜塔莉娅轻叹一声，“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而且，说实话，你现在来说这些确实很矫情，没有你现在朱加什维利的野心可能差不多都实现了。”
林有德只是笑笑，确实，按照这个世界的尿性，没有他林有德搅局，历史的脉络估计会和上个世界差不多，但他插了一脚，一切都不同了。
这时候娜塔莉娅向林有德伸出手：“不管怎么样，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林有德看着娜塔莉娅。
“你这个说法让人以为你已经加入了人类革新同盟……”
“将来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会考虑一下的，但现在我还是想要把朱加什维利的梦想继续下去，我会重振俄罗斯帝国的雄风。”
“我拭目以待。”林有德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俄国大概不可能加入泛人类主义阵营了。不过，被阉割掉了乌克兰的矿产和工业的俄国，大概不会有另一个时空的红色帝国那么可怕吧。
林有德转身，走向列车，迎面而来的寒风刺痛了他的脸颊。
回到列车上之后，狐狸故作惊讶的问：“咦，娜塔莉娅小姐不一起来么？你竟然没有说服她？”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林有德耸了耸肩。
随着列车缓缓启动，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如释重负？”狐狸问。
“是啊，和俄国停战了，那我们被按死的几率就减少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和美国人的较量了。”
“我说。”狐狸看着林有德，“我们要不试一试登陆英国？”
“顶着美国海军和英国海军的大炮么？”
“不是说鬼怪的攻击机型开发顺利么，也许我们能用这轰炸机……”
“鬼怪的攻击型只能用作技术积累了，这东西因为机械故障战损率还是蛮高的，又不好生产。偏偏它滞空时间还不够长，面对高强度的空战，我们还需要螺旋桨战机来填充战场……”
林有德说了一大堆，其实就一个意思：必须全力以赴的生产鬼怪也就是VF-1的空战型。现在欧洲战场的空中作战呈现一种奇怪的趋势，林有德盗版鬼怪自然能够吊打一切螺旋桨飞机，但这东西耗油惊人，而且因为是赶鸭子上架，飞时间长了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德国空军规定鬼怪不能长时间滞空――实际上油料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英美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们改变了轰炸的方式。美国人将自己的轰炸机分成很多个集群，每个集群都刚好达到所谓防御火力阈值，所以能比较有效的阻止小规模的同盟军螺旋桨战斗机的攻击。这些集群会同时发动攻击，数量并不算多的VF肯定无法同时应对所有的攻击集群，而VF的滞空时间也使得它在料理完一个集群之后差不多就要回航了。
这样就总有美国轰炸机集群能避开VF的拦截，抵达目标区上空。
而英国人则采用了另外的方式，他们在前面派出一支有大量护航的中型机群，这样VF来拦截的时候会在和战斗机的对耗中消耗大量的油料，当英军主力机群来袭的时候VF却无法继续作战了。而如果不出动VF来对付第一个诱敌轰炸机群，那大量的护航战斗机会让来拦截的活塞战斗机十分的痛苦，很难阻止这个集群轰炸到目标。
而一旦前面的中等集群炸到了目标，英国人就会让走到半路的大机群返航，让你VF白等。
这两种手段，加上英军和美军的一个炸晚上一个炸白天，使得强大的VF也开始有些吃不消。
因此，要保证欧洲战场的制空权，大量的活塞战斗机就成为必要。
保证对活塞战斗机的生产，又使得VF不能快速的增加数量，就这样陷入了一个循环之中。
当然英美也是用战损换轰炸成果，强行削减法国的生产能力，如果在法国被炸垮之前英美先耗不过了，那这个游戏就是同盟赢了。但林有德觉得有美国撑腰，要拖到美国人耗不过还挺难的，因为这基本意味着要把美国会开飞机的人给干下来三分之一以上，击落轰炸机对美国那鬼畜的产量来说意义不算太大。
当然，同盟军也在尽力改变这种状况，林有德早就批准向法国转让雷达技术，以便加快在法国境内建立雷达网的速度――光靠德国自己的雷达产量，进展实在有点慢。
但短期内，必须用大量航空工业产能来生产螺旋桨飞机。
林有德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看着车窗外的纷飞的大雪。
这时候狐狸说：“不知道那些即将离开俄国土地的士兵们，会不会怀念这里的大雪，反正我是会怀念的。”
“我都快冷死了。”林有德稍微紧了紧衣领。
“那让我来温暖你吧！”狐狸飞扑过来，抱住林有德，两人闹了一会儿后，她忽然正色道，“突然多出来的数百万部队，你打算往哪儿放？”
“先复员一半投入生产。”林有德毫不犹豫的说，“这样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就能得到有效缓解。”
第914章 给前卫的祭品8
于是，1943年底，德国迎来了一大批复员的士兵。
林有德采取的做法是作战时间超过四年的直接回家，没超过四年又有战功的，可以选择是否回家，然后在剩下的人中进行抽签。
薇欧拉反对林有德的做法，认为这会让部队损失大量的老兵，但林有德坚持要让作战时间超过四年的人回家。
林有德这样对薇欧拉说：“这些战士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我们没有办法让他们离开战场回家享受和平生活的时候，只能委屈他们留在战场上，但现在我们有能力让他们离开战场了，所以他们应该得到自己应得的权力。”
不过，作战年限低于四年又有战功的老兵们当中，有三分之一以上选择了留在部队，而另外有一些作战四年的老兵回家呆了几周之后又到最近的征兵站报道了。
大部分人回来的理由很简单：德国其实一直在征兵，虽然战争已经开始那么多年了，但因为德军的损耗没有超过承受能力，所以未满十八岁的男孩都没有被征召，于是每年都有满十八岁的孩子应征入伍成为生力军；而那些回家的老兵们看到十八岁的毛孩子参军，很多人觉得不能就这样把他们扔在战场上，于是就志愿归队。
林有德下令把这些志愿归队的老兵都编入新兵训练营，作为教官指导新兵，于是44年初的新兵蛋子比他们的前辈多享受了一个福利：训练营里老兵多到可以给每个班单独派遣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甚至下级士官充当班长，很多人还是战功累累的作战英雄。
复原行动还带来的了另一项好处，德国社会的反战情绪得到有效的遏制，因为很多德国普通人看到了自己亲人从前线归来的期望，而老兵们大多不反对继续作战，毕竟这些都是没受过什么挫折一直在打胜仗的部队的士兵――如果一个部队总是在胜利，他的士兵自然会战意高昂。
甚至有些精锐部队复员回来的老兵，还在自己生活的街区搞起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自发的冲进反战人士的聚会，大谈自己在前线是如何作战的，并且高声宣称战争一定会获得胜利，所有人都会带着荣耀归来，胆小鬼则会被众人唾弃。
当然，战争这东西无论如何都会让很多人陷入抑郁，因此回到和平社会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的老兵也不再少数，44年一月各地提交的报告都提到，本地酗酒的人数大增，原因不用说，肯定是回来的士兵们在买醉，好让自己忘记与死神相伴的恐怖。
至于复员行动对经济的影响，就如同林有德预料的那样，劳动力的补充使得工业产能开始上升。林有德特意下达指令，让复员回来的士兵优先补充航空工业，以增加战斗机的产量，这使得44年1月德国战斗机的生产数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1944年3月，娜塔莉娅终于开始采取武力镇压各派反对势力，俄国内战爆发，于是林有德的妻子们就解除了戒备任务，从乌克兰返回了德国。
这个时候林有德忽然发现，神姬方面一直处于劣势的自己，竟然稍微在数量上占了点优势――本来优势会很大，但娜塔莉娅让在俄国的原奥匈帝国神姬们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去了美国，而美国人也毫不客气的立刻把他们部署到了前线，所以这优势变得不是那么大了。
但优势就是优势，林有德脑子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啪啪响了。
“这场战争。”林有德敲着桌面，看着一办公室的美少女，“这场战争必须由常规力量取胜，或者至少表面上以常规力量取胜。我们逼迫俄国停战是用的神姬的力量，这使得我们必须用常规力量来迫使美国和英国来到我们的谈判桌上。这样我们的宗旨才站得住脚。”
“所以又要欺骗人民吗？”茜茜叹了口气，“我现在对欺骗性宣传竟然已经没有半点反感的感觉了，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
“嘿嘿，同流合污啦。”狐狸身体一斜，靠在茜茜的肩膀上。
“但是要用常规力量结束战争不太容易啊。”薇欧拉叹了口气，“因为你总是说美国好强，我现在也觉得美国好强好强，一点击败它的信心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