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就此成为时代的眼泪么？”伊莎贝拉终于缓过劲来加入对话了。
“不可能啦。”狐狸摆摆手，“将来我们也会是举足轻重的力量，只不过我们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翻手云覆手雨了，属于普通人的时代确实到来了呢。”
“普通人的时代啊……”茜茜轻声感叹。
随后，整个魔导通讯被寂静所统治，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第894章 加鸡腿～
娜塔莉娅操纵自己的座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拆开坠落地上的钢铁姬座机的外装甲。
驾驶舱里的钢铁姬已经奄奄一息了，娜塔莉娅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机体的手，将那娇小的身躯捧出来。
接着她固定住机体手臂的动作，随后松开操纵杆打开驾驶舱的舱门钻了出去。
“娜塔莉娅……”钢铁姬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我有点冷……”
“是吗。”娜塔莉娅赶忙伸出手去，搂住钢铁姬，将她抱在怀里，“这样好一点了吗？”
“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在消失……我这是要死了么？”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这样啊，我就要死了啊。”钢铁姬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反而露出些微的笑容，可这笑容一转眼就消失无踪，被满满的悲戚所取代，“好不甘心啊，我们才刚开了个头，还什么都没有干，这就要结束了呀……”
可能是身体损失的水分已经太多了的缘故，钢铁姬的眼眶中只挤出了一点点泪水，不注意看根本留意不到，她用虚弱的声音呜咽着，反复说着“好不甘心”啊……
娜塔莉娅用力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的表情仿佛正在安慰哭泣的孩子的母亲。
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聆听着钢铁姬那越来越弱的声音，直到寂静悄然降临。
娜塔莉娅稍微松开手臂，低头看着臂弯里的脸庞，钢铁姬看起来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但娜塔莉娅知道，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留下的是仿佛孩童一般纯真无暇的表情。
“对不起。”娜塔莉娅轻声说，“对不起。”
“喂！”狐狸把机体外的扩音器开到最大，“到底死了还是没死给个准信啊！我们已经等了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临死前要念台词，这念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死狐狸！”薇欧拉毫不客气在魔导装甲里呵斥道，“这种时候要给对手尊重！你这有点过分了！”
“好好。”狐狸关上机体外扩音器，“我就是心急嘛，要是小钢钢死了，东线有很大可能单方面停战，这样一来局面就全面改观了啊！我可是急着去北非会一会我的老朋友呢。”
“就算人家没死，你也可以如愿去北非了不是吗？”茜茜提醒道。
狐狸一想也对，就算钢铁姬没死，多半也一两年上不了战场，这样一来东线神姬配置就有了余裕，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北非去了。
“这样一想，确实，那我们就老老实实的等待结果好了――啊，好像有结果了。”
狐狸的取景器捕捉到正在升空的娜塔莉娅的机体，它飞进俄国神姬们当中，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起爬升，最终来到和狐狸等人所在的高度。
狐狸也好其他人也好，似乎都没有阻止俄国人爬升的打算。
“我想今天的战斗就这样结束吧。”娜塔莉娅的声音通过魔导通讯仪传来，“还是说诸位打算趁势追击？那样的话，我们也乐意奉陪。”
“你们撤退吧。”在狐狸打算开口的当儿，薇欧拉抢先发话了，“我们不会追击，乘人之危的事情，真正的战士是不会做的。”
狐狸撇了撇嘴，放弃了开口的打算，将话语权完全让给了薇欧拉。
“非常感谢。”
话语传来的同时，娜塔莉娅发射了一组信号弹，那颜色组合代表着“感谢”，这也是一战时形成的战场礼节之一。
紧接着俄国神姬开始向后退去，这时候薇欧拉追问了一句：“钢铁姬――朱加什维利女士的状况如何？”
“对你们来说，举杯庆祝准没错。”娜塔莉娅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
“这样啊。”薇欧拉顿了顿，追加道，“节哀顺变。”
这一次娜塔莉娅没有回应，俄国神姬们就这样渐渐走远了。
当俄国人的魔导波动彻底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后，狐狸才一边用力伸懒腰一边大声说：“好耶！东线搞定啦！回去喝酒！”
“还不确定就是死了。”伊莎贝拉说，“现在就庆祝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不管啦！我就是要喝酒！我就是要喝酒嘛！”狐狸也不管此时没人看得到她的样子，直接在驾驶舱里就扭了起来。
“你啊，这里可没有会吃你撒娇的人啊。”薇欧拉的声音有些无奈，“算了，不管怎么样，今天确实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光是提前结束战斗回撤这一点，就已经是值得加餐的好事了。”
“这样说也对啦。”伊莎贝拉同意道，“除了加餐之外，我还要好好睡一觉。”
“现在还没到两点，你可以吃完东西睡饱了再起来吃晚餐。”茜茜加入对话。
这时候玛格丽特二世的声音出现在魔导通讯中：“你们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啊！我们刚刚可能干掉了俄国的实际统治者耶！世界都可能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震颤啊！你们……”
“小玛格丽特，我们这些在林身边呆久了的女人啊，都已经习惯了世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震颤了呀。”狐狸用得意洋洋的口吻说道，“顺便，我要提醒你，我，林千寻大人，可是有过直接手刃另一个世界大国的领袖，从而让世界震颤了好一会儿的经历哦。”
“我也曾经是另一个主要参战国的领袖呢。”伊莎贝拉接过话茬，“而且我领导的还是战前大家公认的世界头号强国咧。”
“是、是哦。”玛格丽特二世有些结巴的应到，“这样一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的感觉……”
“我就说了嘛。”狐狸耸耸肩，“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啦。好啦好啦，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世界愿意怎么抖就怎么抖啦，想这些还不如考虑一下待会吃什么。我突然很想吃乞丐鸡耶！”
“就是那种用泥巴包着烧的鸡？嗯，我也想在吃一次，上次吃味道不错。”茜茜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我记得我们的浙菜厨子休假去了吧？”
“广东也有叫花鸡啦，让广东厨子来做就好啦。”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过让广东厨子做白切鸡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合适的鸡……”
广东白切鸡的味道有一半取决于选用的鸡，上次狐狸她们吃的白切鸡是专门从波茨坦的养鸡场空运过来，如果用乌克兰本地产的鸡，估计做不出那个风味来。
一想起上次那个白切鸡，狐狸就忍不住口水狂流――不知道是不是血管中属于“野兽”的那部分血脉在原因，狐狸特别喜欢吃鸡。
“白切鸡……”
“会胖哦。”薇欧拉冷不丁的吐槽道。
“没事没事，现在每天消耗这么大……”
“可能会停战哦。”
“那就去北非燃烧脂肪呀，所以依然没问题！”
……
就这样，同盟军的神姬们聊着各种食物，向着基辅飞去，大家似乎都暂时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
这天晚上，北非。
林有德接到“钢铁姬可能已经被重创甚至死亡”的消息后，当着参谋部的参谋们的面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参谋们都一脸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几乎同一时刻，伦敦的联军首脑们正面对面排排坐，所有人都满脸愁容。
夏绿蒂的轮椅一直对着会议室的大窗户，温斯顿丘吉尔则坐在会议桌的中央的位置上，保持着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姿势。
在这样的局面保持了好一会儿之后，丘吉尔首先重振旗鼓，他向前挪了挪身子，慢吞吞的开口道：“俄国不一定会退出战争……”
“娜塔莉娅比钢铁姬狡猾许多倍。”夏绿蒂打断了丘吉尔的话，“如果我们想要俄国不退出，就只能让她相信，我们可以最终赢得战争。”
像这样的全面战争，有个特点就是，一旦打赢，之前付出的所有代价都能加倍拿回来。所以如果能让娜塔莉娅相信联军能够战胜德国，那就能让俄国继续留在联军的阵营中坚持，继续牵制林有德的神姬力量。
“可问题是。”夏绿蒂继续说，“我们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们可以赢得战争。”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在西线这边也干掉一两个人类革新同盟的神姬。”在座的将领们当中有人建议道，“不需要干掉最强的那几个，只要干掉一个就好。”
“嗯，有道理。”丘吉尔点点头，“我们挑一个最弱的神姬，想办法干掉她。您看如何啊，总统小姐？”
“这是个办法，还能表明我们为钢铁姬复仇的决心。”夏绿蒂轻轻点了点头，“但问题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来组织这样的行动了。”
“我有个想法。”艾森豪威尔说，“我们让一位神姬小姐今晚就搭飞机去北非，明天一早用受伤的橘琴黎小姐的魔导装甲出击，这样明天凸尼斯上空我军神姬会突然增加，德国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做，淬不及防的情况下……”
“连夜飞行然后立刻升空作战？”夏绿蒂摇摇头，“这样负担太重了，何况橘琴黎的机体是根据她的魔导波动特点调整过的，要换人搭乘必须要重新调整，这至少要一天……”
“所以我们才能出乎德国人的意料。”艾森豪威尔说，“我们不需要临时过去的这位神姬小姐发挥多大的战斗力，只要形成突然性，让敌人乱了阵脚，我们就有机会击杀北非的那两人，不是吗？”
夏绿蒂思考了几秒，终于，她缓缓点了点头。
第895章 这次试一试◆
当夜。
娜塔莉娅来到暂时存放钢铁姬遗体的教堂，在暂时用来停尸的圣坛台阶上坐下，左手把拿着的那一大瓶伏特加放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右手则将叠在一起的两个杯子排开。
这天晚上天气不错，明亮的月光穿过圣坛后方的彩色玻璃，化为斑斓的色彩落在圣坛上。
东正教那形状特殊的十字架上，耶稣正摆着一如既往的表情，俯视着娜塔莉娅的背脊。
“仔细想想。”娜塔莉娅一边拉开伏特加瓶上的木栓，一边轻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你一起喝酒了，约瑟芬。其实我早想好好跟你谈一次，谈一谈现状，谈一谈我们的应对，但最终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发现，在现在的局面下，除了赢得战争之外，其他任何应对，你都要成为众矢之的。你早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而我，没有信心把你拯救出来。”
娜塔莉娅很少见的露出了悲戚和自责的表情。
“我对林有德的实力判断出现了误差，没有在你发动攻击前阻止你，这是我最大的错误。”娜塔莉娅倒完酒，放下瓶子，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我有很多很多可以用来自我开脱的借口，比如说，西进是俄国的传统战略，比如说当时的情况谁都觉得我们会迅速胜利，美国人的支援十分充足，确实找不到半点失败的可能性，再比如说，当时如果不西进，国内的局面可能会崩盘，等等等等。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没有意义，我的失误，让我永远失去了你。”
说罢，娜塔莉娅举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酒精的刺激下，回忆开始从脑海深处涌起。
她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自己和那眼神凶恶的小女孩相遇的那个下午。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
那个小女孩单手叉腰，指着比她年长的娜塔莉娅。
――我很欣赏你的作风！来和我一起改变这个该死的国家吧！
“那个时候，我把你话当作小孩子的戏言，没有当真。”娜塔莉娅说着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所以后来你的行为震惊了我，我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就是想看看你能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俄罗斯。说来真是奇怪，那个时候的我满心以为什么都无法阻挡你，你会扫平波澜和德国，让俄罗斯成为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真正强国，而不是英国人眼中那个笨重的、可以被限制和肆意玩弄的国家。我至今，都无法回想起事情是从哪个地方开始改变的，变得不像样子。”
娜塔莉娅喝完第二杯伏特加，给自己满上第三杯。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林有德一个人带来的吗？难道那个男人的出现真的改变了我们――改变了你的命运么？”娜塔莉娅向后靠在圣坛的石桌上，抬头看着教堂的天花板，在此时的光照下，天花板上的壁画完全看不清楚，仿佛一群魍魉鬼魅，“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天数、命运和宿命吗？”
自然，娜塔莉娅的提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整个教堂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时不时的钻进娜塔莉娅的耳廓。
娜塔莉娅将第三杯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一面倒第四杯一面继续道：“真奇怪，平时我根本不会说那么多话，这一定是因为，我憋了太多太多的话没有跟你说了。你知道吗，看你每天用男人来放纵自己，我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不是因为你搞男人，而是因为在这些行为背后，你在封闭自己，放弃自己。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找不到突破口，看不到未来，所以才自暴自弃。”
在俄罗斯，两性之间其实相当的开放，所以娜塔莉娅不可能因为钢铁姬“行为不检点”而心痛。
“很苦闷吧。”娜塔莉娅轻声问着已经无法回答的挚友，“明明那么想要胜利，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吧。明明想要让俄国成为举足轻重的大国，最后却只能抱着美国人的大腿，很不甘心吧？”
娜塔莉娅不由得又想起不久前美国大使来拜访时的情景，美国人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别说钢铁姬了，她娜塔莉娅都非常不爽。美国人走后钢铁姬摔了很多东西，一副快要给气哭了的样子。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应该试着告诉你，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如果我这样做了，说不定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娜塔莉娅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这一杯伏特加下肚，她又想起钢铁姬最后的模样，想起钢铁姬在自己怀中发出的不甘心的呢喃。
“最后你终归还是哭了出来。”娜塔莉娅的声音感伤而温柔，“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哭泣。”
娜塔莉娅又一次拿起酒瓶，她刚想往杯里倒，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端起酒瓶猛灌了一口。
如果上苍能给娜塔莉娅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绝对会采取不一样的做法。
娜塔莉娅一定会经常性的抱住那小小的身躯，用身体来温暖她，然后用温柔的话语抚慰她。这一次，娜塔莉娅不会以志同道合的同伴的身份站在约瑟芬身旁，她要当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当然，以娜塔莉娅的性格和扮相，要做到这点也挺难的，但多少要试一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