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请随我来……”袁安走出来,对着一直矗立在县衙大门之侧的常闻道。
“诺!”常闻连忙拱手,但依旧不敢抬头,只是立刻跟上袁安的脚步,同时,手里紧紧的抓住一个盒子。
盒子是用木雕的,里面装着莋人从高山之上采集的稀世宝药——一种红色的花瓣,祚国王室世代用它来治疗各种外伤。
在中原地区,这种神奇的红色花瓣的作用,至今鲜为人知。
常闻也是费劲了心思,才从祚国人那里搞来了这么一点。
捻着这盒礼物,常闻紧跟着袁安的脚步,步入这个在长安城里传说之中,似乎与龙潭虎穴没有区别的县衙。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县衙看起来,相当的俭朴。
几乎和常闻过去在蜀郡和汉中郡见过的汉家县衙一样,根本不像他在长安城见过的那些充满威势与奢华的官衙。
也就是在县衙各处,随处可见的汉家期门郎,提醒着此处是一个大人物的官邸,汉家最显赫的权贵,在此办公。
让他谦卑的低着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请……”袁安带着常闻,穿过县衙的走廊,进入正厅,然后转身对他道:“常公,建文君阁下就在里面……”
常闻闻言,连忙正色的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即将会面的大人物在汉朝的正式封爵就是‘建文’,只是一个食邑两百户的封君,爵位不过是左庶长而已。
爵位看似低微,但能以左庶长之爵,领两百户食邑,这本身已经是很夸张的事情!
要知道,汉朝的一些列侯,也不过四五百户。
大多数的关内侯仅有百户左右。
以左庶长之爵,实际领着相当于低级列侯、顶级关内侯的食邑户数,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于是,他更加谦卑的恭着身子,在袁安的带领下,亦步亦趋,走入县衙正厅,只是抬眼就看到一个头戴着标志性的貂蝉冠的年轻汉人,端坐在高堂之上。
他看上去,白白净净,仿佛是一个文弱书生。
只是……
所有知道他传说的人,都清楚他的恐怖!
这是一个据说能手碎金石,撕碎虎豹的超级力士!
一个据说可以以一当十,徒手干掉八个全副武装的刺客的无敌武将。
常闻完全不敢轻视,连忙上前,恭身一拜,恭恭敬敬的顿首道:“蛮夷远方之人,外臣小国粗鄙之臣常闻恭问上国贵人安……”
他赶紧举起手里的盒子,双手呈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贵人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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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越端坐在县衙高堂之上,静静的看着拜服在自己跟前的这个商人。
据说是滇国王室旁支的商人。
张越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的敲击着,眼睛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道:“足下何必如此自谦?”
“滇国,亦是诸夏苗裔……”张越起身,走下台阶,将此人扶起来,亲切的道:“本官读书,知晓昔年楚威王大将庄公讳蹻,率军远征滇池,平定远方,臣服滇人……”
“错非是时鄢之战,楚国败亡,恐怕此刻滇已为中国郡县!”
“而庄公,楚庄王之后,诸夏之公子也,常公既有滇国王室血统,自也当为楚之苗裔……”
张越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阁下如此自轻,使庄公知,泉下恐怕难以瞑目啊!”
滇国王室有诸夏血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庄蹻入滇,这是有信史记载的史实。
只是呢,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傲娇的汉家士大夫和贵族们早就已经不认这个远房亲戚了。
因为,夏入夷狄则夷狄之。
滇人在中原士大夫眼中,现在就是一群不开化的蛮夷!
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关心。
要不是滇王家族素来会卖萌,总是能找到方法吸引长安天子的关注,恐怕现在,汉家连使者都懒得向滇国方向派了。
因为,在很多士大夫看来,西南夷是不毛之地,开发费劲!而且他们连乐浪、真番、珠崖、詹耳、交趾、日南这样的疆土都恨不得放弃。
想当年这帮渣渣甚至想放弃朔方!
这在张越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讲道理啊,因为现在的昆明还有昆明附近的平原地区的列国,基本都有楚国征服者的血统。
因为这个缘故,当他们与汉室取得联系后,看到了汉家的强盛和文明以后,就想起了自己的祖先,于是就想靠着这个同宗同源的血脉联系,使自己并入汉家。
于是就一直很努力的向汉靠拢,希望能得到长安的承认。
可惜,那帮傲娇天真的士大夫,几乎毁了这一切!
而张越知道,若错过这个关键的历史时期和历史机遇,趁着滇国和其附近列国、部族都有着诸夏情节时伸出双手接纳他们。
未来,恐怕子孙后代,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了!
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才让西南少数民族心悦诚服。
但现在,不需要七擒七纵,只需要承认他们是汉人,给与册封、承认他们的地位,同时准许他们的子弟进入长安求学,就能获得一个稳定大西南!
这样的买卖,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但偏偏某些士大夫,比傻子还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