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香菱的遭遇,沈蕴其实早有了解,待林黛玉说完,他跟着感叹:
“她确实命途多舛,实在是个可怜人。”
林黛玉听了,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期许:
“哥哥,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沈蕴微微皱眉,看着林黛玉那满脸真诚且充满期待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林黛玉重生之后,对众姐妹都多了几分怜悯之情,若不是如此,她大概不会生出这般念头。
而对沈蕴来说,既然是林黛玉提出的要求,他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去满足。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帮她呢?”
林黛玉神色间带着一丝沉稳,说回道:
“此前我便已想到此事,还特意跟宝姐姐说了,让她们家暂时别给香菱开脸。”
“虽说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听从,但想来还是有挽救的余地,倘若最终还是来不及,那也只能说是她命该如此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渐渐消沉,眼神也微微黯淡下来。
沈蕴见状,心中跟着一紧,赶忙宽慰道:
“妹妹不必如此失落,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妹妹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若实在无法改变,那确实只能说是她的宿命。”
林黛玉听了,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但依旧难掩忧愁,暗自无奈。
她身为女子,想要改变一些事情,面临的阻力困境实在太大。
就如同之前,她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改变林如海病重的状况。
即便她提前做了诸多准备,最终还是只能听闻林如海病重的消息。
哪怕她回到南边后,积极延请大夫,可结果依旧难以改变。
若不是沈蕴出现,她恐怕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海病逝。
也正因为这些经历,她明白,即便自己知晓未来的走向,想要做出改变,还得依靠沈蕴,尤其是如今沈蕴已成了她的夫君。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林如海病情好转,邢岫烟得以进入林家,这些都和沈蕴有关。
此刻想到香菱,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香菱重蹈覆辙,踏入火坑,最主要,现在的她似乎有了改变香菱悲惨命运的机会。
沈蕴见她仍旧愁容满面,便接着劝说道:
“妹妹,等咱们到了京城,就先着手处理此事,咱们尽力去帮她,可好?”
林黛玉听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嫣然笑意,轻轻依偎进沈蕴怀中,娇声娇气地说道:
“哥哥果然心地善良,是菩萨心肠的好人……”
沈蕴听了,笑着回应:“是妹妹你心地善良才对…只是,要帮她,还得想出个周全的办法来。”
林黛玉抬眸,目光盈盈,凝视他,轻轻点头:“嗯,我也正在思虑此事,哥哥可有什么好主意?”
听了这话,沈蕴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他看向林黛玉,缓缓说道:
“这件事恐怕得从薛蟠身上想办法,只要他愿意放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黛玉秀眉紧蹙,忧虑地说道:“我虽跟宝姐姐提过,让她们家晚些给香菱开脸,但想来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言下之意,他们想要拯救香菱的时间并不多。
当下,二人就如何搭救香菱一事,展开了细致的商讨。
……
京城。
这一日,已是秦可卿大丧出殡之时,荣宁街上人山人海,开国一脉四王八公十二侯等人家皆派人前来送殡路祭。
场面恢宏壮观,就如同某位公主薨逝一般,惹人瞩目。
尤其是四家异姓王中的北静郡王水溶,更是亲自出面送殡,还赠予了贾宝玉一串珠子作为礼物。
如此盛大奢华的丧礼,在京城迅速传开,在紫禁城中的靖昌帝自然也不例外。
大明宫内,夏守忠正恭敬地向靖昌帝通禀所得消息:
“启禀圣上,据风羽卫探子回报,当日北静郡王水溶,以及南安、东平、西宁三家郡王府的老爷均亲自到场。”
“另有镇、理、齐、治、修、缮六家国公府,也都分别派人出席。”
“还有十二侯府,诸如定勇侯、忠靖侯、保龄侯、平原侯、保宁侯、景田侯……”
靖昌帝听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怒声道:
“好啊,开国一脉的这些老旧勋贵竟都出席了,就只为了祭奠旧太子的亡女?当真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夏守忠听出靖昌帝话语中的愠怒,赶忙劝说道:
“圣上息怒,老奴猜想,他们想必是听了太上皇的指示才如此行事,尤其是那水溶,平日里就常往东寿宫走动。”
“据风羽卫探子回报,水溶亲自在路边祭奠,若非太上皇示意,以他堂堂郡王之尊,断不至于做出此等举动。”
“此外,他还接见了贾赦、贾政等人,并将太上皇赏赐给他的一串珠子,转送给了贾宝玉当做礼物。”
靖昌帝听得眉头紧紧皱起,问道:“贾宝玉?莫不是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小儿?”
夏守忠偷偷瞥了靖昌帝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如墨,赶忙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圣上,正是此人。”
话音刚落,靖昌帝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混账!水溶这是想做什么?莫非要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吓得夏守忠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地,惶恐道: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啊!”
靖昌帝接着冷哼:
“哼,贾家出了个衔玉而生的‘神迹’,这是公然向世人宣告,他们家有个天命之子啊。”
“当年荣宁二公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其后辈之中,竟出现这样一个所谓的‘神迹’,这是想告诉世人,他们家是要再出一个国公,还是出一个天子?”
“水溶却还故意将太上皇赏赐的珠串,送给这个贾宝玉当礼物,其心可诛!”
对此,夏守忠也不敢接话了,水溶明知贾宝玉特殊,还特意结交,还真是难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第99章 不妨抬高贾家身份 从而分化
听闻水溶竟特意将太上皇赐予的珠串,当作礼物送给贾宝玉,靖昌帝察觉到不对劲。
贾宝玉‘衔玉而生’一事,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坊间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贾家即将重现往昔一门双国公的辉煌,也有人断言,贾家这是出了个身负天命之人,日后恐将左右天下局势。
身为帝王,靖昌帝一开始并未将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只当听了一笑话。
然而,眼下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们,不仅一起出席贾家冢孙媳妇的殡礼,身为领军人物的水溶,还特意给贾宝玉送上厚礼。
这怎能不让靖昌帝心生疑虑,顿感后背发凉,寒毛倒竖!
虽说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大多已走向衰败,爵位也多降为散勋,诸如贾家的一等将军、三等将军爵位,皆是无实权的散勋。
但这些家族在军中,依旧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尤其是当他们有意凑到一处时,即便手中兵权所剩无几,也足以令靖昌帝寝食难安了。
更何况,水溶特意给‘衔玉而生’的贾宝玉送礼,所送之物还是太上皇赐予的珠串。
这是否意味着,以水溶为首的开国一脉老旧勋贵,想借贾宝玉这个‘天命之子’兴风作浪?
当下情形,由不得靖昌帝不如此揣测,这也正是他怒不可遏的主要缘由。
良久。
靖昌帝咬牙切齿地吩咐道:“速传朕旨意,令风羽卫全力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跪在地上的夏守忠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命,起身让小太监去传达旨意。
复又返回,小心翼翼进言:“圣上,依老奴愚见,风羽卫恐难在短时间内查明此事,圣上还需早做谋划才是。”
靖昌帝面色阴沉,微微点头:“朕心中有数,朕可不想重蹈旧太子的覆辙!”
说到此处,靖昌帝气息明显加重,显然当年旧太子之事,是让他忌讳的话题。
夏守忠听后,哪敢再多说半句,只得垂首恭立一旁。
这时,听外头小黄门高声请示:
“启禀圣上,忠顺王、忠礼王求见!”
靖昌帝眼神微微一动,并未急于回应,而是先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手示意:
“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便见两位身着黄白蟒袍的中年王爷并肩步入殿内,二人年纪皆在四十上下。
其中一位面色和蔼,是忠礼王,另一位满脸威严,怒容隐隐,是忠顺王。
二人并排行至殿中,恭敬行礼: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恭请圣安!”
靖昌帝端坐在上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摆手:
“免礼,赐座!”
“谢圣上!”二人齐声谢恩。
待二人落座,靖昌帝微笑着问道:
“老六、老八,难得你们主动求见,莫不是有要事要向朕通禀?”
原来,这忠顺王、忠礼王与靖昌帝乃是兄弟,皆为太上皇之子,忠顺王与靖昌帝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听到靖昌帝发问,忠顺王率先回应:
“皇兄,臣与八弟今日特来觐见,实因听闻宁国府贾家殡礼一事,深感忧虑,故而前来。”
忠礼王赶忙附和道:“皇兄,臣以为,开国一脉此番齐聚,其中必有隐情,还望圣上尽早查明为好。”
靖昌帝脸色微微一沉:
“朕正为这事恼怒,也在想着应对之策。”
说着,他目光投向二人,开口问道:“不知二位贤弟,对此有何高见?”
忠顺王与忠礼王彼此对视一眼,听忠顺王恭敬回道:
“皇兄,依小弟之见,这些人凑到一块儿,定然没安好心,而其中关键,还在贾家!”
“想当年,荣国府的贾赦,是三哥身边的太子伴读,宁国府的贾敬,则是三哥身旁的太子庶人。”
“这二人一武一文,颇得三哥的看重与信任,三哥还亲自为贾赦取了‘恩侯’表字,恩荣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