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红楼,你说林妹妹重生了? 第350节

  他深知贾赦素来不理会这些家务事,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缘故。

  自贾琏暴毙,荣国府长房嫡脉已然绝后,若贾宝玉再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荣国府的嫡系血脉便彻底出现断层了,嫡脉就只剩贾兰一根独苗了。

  念及于此,贾政心中倒是更是沉痛。

  这日见贾宝玉仍是汤水不进,贾政灰心丧气,对贾赦劝道:

  “兄长,不必再劳神了,依我看,这是天命如此,非人力所能为也。”

  说罢,便唤来管家,低声吩咐预备后事事宜。

  不料,贾赦却劝阻:“老二你何出此言,只要尚有一线生机,断不可轻言放弃,宝玉是咱们贾家的命根子,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救他啊。”

  他紧握贾政的手臂,眼中竟有几分从未有过的恳切,这次贾赦竟然一反常态,对贾宝玉的事情极为上心。

  就在这时,忽见林黛玉派来的婆子求见,那婆子呈上拜帖,告知奉靖昌帝旨意,济世侯府不日将迎接贤德贵妃省亲。

  贾政、贾赦闻言皆是一怔,面面相觑。

  “这……圣上怎会下这等旨意?”贾赦捻着胡须,满腹疑云。

  “元春是咱们贾家的贵妃,为何要去沈蕴府上省亲?”

  贾政沉吟道:“莫非是沈侯爷在圣上面前进了言?可他与我们贾家早已疏远,何必多此一举?”

  兄弟二人对此,自然很难猜透其中的真正缘故,说了好一会,都是茫无头绪。

  “此事蹊跷。”贾赦摇头。

  “不如去请示老太太示下。”

  二人当即一起往贾宝玉院中走去。

  贾宝玉卧房中,贾母垂首坐在床沿,苍老的手紧紧握着宝玉冰凉的手掌。

  王夫人与李纨侍立一旁,周瑞家的、袭人、晴雯等丫鬟婆子皆垂首抹泪,满室只闻压抑的抽泣声,气氛凝重,死气沉沉。

  赵姨娘也挤在人群中装模作样地拭泪,眼角却不时偷瞄床上的宝玉,心中暗忖,这活龙怎么还不咽气?

  床榻上,宝玉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李纨从丫鬟手中端起刚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用汤匙给贾宝玉喂药,可药汁尽从贾宝玉嘴角流出,只得用汗巾擦拭,黯然退到一旁。

  赵姨娘见时机已到,凑上前假意劝道:

  “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

  “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

  这话尚未说完,贾母猛地抬头,照着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厉声骂道:

  “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

  “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咒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

  贾母越说越气,浑身发抖:“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得了哪一个!”

  一面骂,一面老泪纵横。

  虽说贾母对贾宝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视了,可终究就贾宝玉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儿了,加之荣国府如今彻底衰退,更是悲从中来,只觉得贾家真要倾覆了。

  恰在此时,贾赦、贾政进来,听见这番训斥,心中俱是一沉。

  贾政忙厉色喝退赵姨娘,又上前温言劝解:“母亲息怒,宝玉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

  “方才黛玉派人传来消息,说圣上特许元妃往济世侯府省亲,这事还要请母亲示下。”

  贾母尚未答话,忽有个不懂事的小厮在门外回禀:

  “老爷,棺椁已经备好了,请您出去验看。”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贾母猛地站起,厉声喝道:“是谁做的棺椁?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说着,她环视满屋子人,目光如电:“我看谁敢给宝玉办后事!”

  凄厉威严的声音在房中回荡,贾赦、贾政、王夫人等皆低头屏息,不敢作声。

  那回话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贾母本就因贾宝玉病重而心忧如焚,又经赵姨娘这一气,此刻怒不可遏,根本不容分说,冷冷挥手:

  “拉下去打死!先给宝玉陪葬!”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院外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归于沉寂,那个多嘴的小厮,就这样成了贾母盛怒下的冤魂。

  满屋子人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屋中气氛更加凝重了,有几个胆小的小丫鬟,已经吓得抽泣了起来。

  贾母看着气若游丝的贾宝玉,听到小丫鬟小声抽泣,悲从中来,跟着流起眼泪了。

  虽说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可在贾母看来,贾宝玉如果真的去了,那就意味着,整个贾家彻底没了生气和希望,可以说提前灭亡了。

  贾母一哭,王夫人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接着袭人、晴雯、麝月等忠心丫鬟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其余丫鬟婆子,不管是真心难过还是逢场做戏,都跟着抹泪小声啼哭着。

  一时间,满屋尽是女眷哭声。

  贾赦、贾政两个爷们也都跟着垂首抹泪,片刻后,贾政率先恢复一些情绪,接着劝说:

  “母亲,您要保重身体啊,不可过于悲痛。”

  大丫鬟鸳鸯也急忙上前劝说贾母,李纨以及几个婆子都跟着劝说,贾母这才堪堪止住眼泪,只是望着贾宝玉悲痛欲绝,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贾母才想起什么,看向贾政追问:

  “老二,你刚刚说黛玉派人说了什么?”

  贾政听她追问,倒是松了一口气,忙重复了刚刚说的话。

  贾母一听,眉头紧皱,她也同样为此感到疑惑,不明白靖昌帝此举的深意。

  这时,贾赦一拍脑袋:“对啊,我们怎么把沈蕴给忘记了!”

  “他的医术高超,世人皆知,既然如此,何处请他来给宝玉医治一番?”

  这话一出,贾母、王夫人、贾政三人却都没什么反应,皆沉默不言。

  其实,他们都想过要请沈蕴来医治贾宝玉,可他们都知道,沈蕴不可能来。

第533章 只能放下身段去求他出手相救了

  听到贾赦提及沈蕴,屋中众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以沈蕴对贾家的态度,就不可能来医治贾宝玉。

  其实在此之前,贾母、王夫人都曾想过要去求沈蕴出手,可想到此前和沈蕴之间的种种不愉快以及恩怨,二人最终都打消了念头。

  贾赦见众人皆垂首不语,急得在屋内踱了两步,终是停在贾政面前:

  “老二,我想现在能够救宝玉的人,恐怕就只剩沈蕴了。”

  他声音发紧,目光灼灼:“只要他愿意出手相救,宝玉必能恢复如初,至于此前咱们和沈蕴之间的龃龉,这个时候可以忘却,最主要的是救宝玉为主!”

  贾政听了,下意识地先看了看贾母,又瞥向王夫人,见她们一个盯着外头出神,一个低头捻着佛珠,只得轻叹:

  “兄长,不是我不愿意去请沈侯爷,而是沈侯爷对咱们家的态度,向来冷漠,就算去求,他也不会来搭救宝玉的,还是算了吧,不必自取其辱了。”

  贾赦却猛地抓住贾政的手臂:“老二,你何必这么丧气?”

  手上力道之大,让贾政微微蹙眉,又听贾赦接着沉声道:“只要有一线生机,也应该去求他一求,他不来也罢,万一他愿意来呢?”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贾母和王夫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贾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王夫人攥着佛珠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对于她们来说,贾宝玉堪比她们的命,如果贾宝玉真的就这么没了,她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跟着贾宝玉一同赴死。

  半晌,贾母终于发话了,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

  “老二,不管如何,你还是去一趟吧。”

  说话间,她艰难地直了直身子:“就当尽力而为吧,态度诚恳恭敬一些,也替我传个话。”

  “就说我之前对他有所偏见,向他赔个不是,还请他看在你林妹夫和黛玉的面上,救一救宝玉,只要他肯出手,他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贾政听了这话,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

  知道贾母真是为了贾宝玉豁出去了,毕竟贾母可是国公夫人,在此之前,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就是亲王妃见了贾母都得礼让三分。

  王夫人也跟着颤声开口:“老爷,看在妾身年近四十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的面上,还请老爷一定要尽力……”

  说话间,王夫人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此前珠儿他…被老爷……如今若宝玉再去,妾身……妾身也活不成了!”

  说到最后,王夫人低头抹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贾政见状,目光在母亲期盼的眼神和妻子绝望的泪容间徘徊,终是轻叹一声,摆手道:

  “罢,既然如此,我就再舔着脸去见沈侯爷一次。”

  “不过,老太太、兄长、夫人你们都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觉得,以沈侯爷的脾性多半不会来。”

  贾母闻言,嘴角疯狂抽动,满脸不自然。

  回想起三年前,那时刚听闻沈蕴和林黛玉订婚,她坐在荣庆堂上首,对着满屋女眷嗤笑:“一个寒门出身的穷小子,侥幸得势,也配得上我的玉儿?”

  那时她笃定这个毫无根基的沈蕴成不了大器,言语间尽是轻贱之意。

  可如今三年过去,沈蕴年纪轻轻已贵为侯爷,而且简在帝心,是京城有名的新贵,名扬四海。

  而贾家经历了众多是非后,已经衰败得极为厉害了,早已不复国公府的名义,若非贾母这个国公夫人还活着,勉强还能称得上国公府,不然,早就落败成路边一条了。

  昔日鄙夷轻视的人,如今反而要苦苦哀求,这种反转,任谁经历都不好受,对于贾母来说尤其如此。

  她因为宠溺林黛玉而看不上沈蕴,也对沈蕴有了一些偏见,只觉得沈蕴没什么根基,成了不大器,看不上沈蕴。

  可偏偏沈蕴就是逆势成长,一再打她的脸,一步步成为人人景仰敬重的贵人。

  甚至贾母自己,此前染上瘟疫,差点一命呜呼,也是靠着林黛玉向沈蕴求情,才得来一颗救命灵胶,方能活到现在,不然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迟疑好一会,贾母苍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和怅然,叹息一声后,嘱咐贾政:

  “去吧,不管如何,求他一回,,若他依旧不肯,也只能说天意如此,天要亡我贾家……”

  说到这里,贾母眼中闪过凄凉、不甘、惭愧、无助、委屈等等情绪,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贾宝玉,用绢帕抹了抹眼泪后,重新看向贾政,接着说:

  “另外,问一问他,为何圣上要贵妃娘娘去他府上省亲?也顺道问一问此事的安排,是否可以让我们也见贵妃娘娘一面?”

  贾政听后,恭敬应承:“儿明白,定按照您的意思去办。“

  见贾母再无其他嘱咐,贾政便准备离开,却见王夫人突然起身来到他面前,猛地跪了下来。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曾经雍容华贵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最原始的乞求。

  贾政见王夫人猛然朝自己下跪,那张向来端庄的面容此刻涕泪纵横,嘴角不住地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哽咽难言。

  心头一酸,立即俯身搀住妻子双臂:“夫人快快请起,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

  贾政将王夫人扶起,凝视着她泪眼朦胧的双眼,郑重说道:

  “夫人放心,我既然要去,自当尽力而为,就算求不来沈侯爷亲自出手,也定要求他此一方半药。”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仅是为了安抚妻子,也像是在给他自己立军令状。

  贾政他们是亲眼目睹过沈蕴的灵药到底有多灵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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