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和贾元春对视一笑，二人皆向素妃答谢了恭喜之词。
又听沈蕴正色说道：
“素妃娘娘，你也知晓，我出征在即，元春已有身孕，我想托你照应她。”
“另外，虽可推测出此次下毒之人必然是皇帝，但凤藻宫里的内奸仍需揪出，我也猜测，皇帝恐怕不会直接下手，必然是有人代为行事。”
“故而，还请素妃娘娘能够帮着将此事查清楚，至少让元春有所提防。”
素妃闻言，起身躬身回应道：
“沈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便是，后宫之中，我还是能够察觉到不少情况的，定将内奸和幕后指使者查明。”
“另外，照应元妃娘娘之事，我也必然全力做好，定不会让她出现任何差池！”
第413章 看似器重 实则处处算计
听到素妃的郑重承诺，沈蕴顿时放下心来，对于素妃的能力，沈蕴已然有了深刻的了解，有她悉心护着贾元春，定能确保贾元春安然无恙。
当下，沈蕴又殷切嘱咐贾元春，尽量听从素妃的建议，遇事切不可鲁莽行事，要多与素妃商议。
贾元春也深知沈蕴是一片好意，并未觉得沈蕴是在故意贬低自己。
况且，她亦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比不上素妃，于是便一一应承下来。
沈蕴又与二人交谈了一番，做了一些细致的安排，随后才告辞离去。
目送沈蕴渐行渐远的背影，贾元春满心不舍，嘴角微微嗫嚅，眼中噙着泪花，恨不能此刻便跟随沈蕴一同离开。
素妃见状，赶忙小声安抚：“娘娘不必介怀，依我看，沈大人很快便会携胜而归，到那时，娘娘又可与沈大人相聚。”
“如今娘娘已身怀子嗣，我相信，待沈大人归来后，定会更加频繁地前来与娘娘相见！”
“眼下娘娘更应保重凤体，以腹中胎儿为重，如此方不负沈大人的良苦用心。”
听了这话，贾元春心中的不舍，大部分都化作了殷切的期待。
她朝着素妃微微点头，不再沉浸于过多的伤感之中，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贾元春心中柔情涌动，对沈蕴的一部分不舍，渐渐化为了对腹中孩子的悉心呵护与温情。
……
而沈蕴这边，大步流星地走出后宫范围后，便打算回府。
他还想着，能多与林黛玉她们相处片刻，哪怕只是一刻钟也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来到他面前，恭敬行礼：
“奴才叩见沈大人，奉圣上之命，请沈大人去大明宫觐见。”
看得出来，这小黄门对沈蕴极为客气，或许也是因为靖昌帝对沈蕴越发重视。
沈蕴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但表面上依旧恭敬地应下，转身朝着大明宫而去。
既然靖昌帝要见他，他总不能拒绝，因此，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大明宫御书房里。
靖昌帝端坐在暖炕之上，待沈蕴行礼完毕后，问道：
“沈爱卿刚刚从何处而来？”
沈蕴暗暗腹诽，你明明心知肚明，还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作甚？
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敬地回应：“回圣上，臣依照规矩，今日进宫来见贤德贵妃娘娘。”
靖昌帝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嗯，你即将出征，是该和贾贵妃见上一面，此去东山道，怕是得几个月后才能回京。”
沈蕴回道：“臣自当竭尽全力，尽快回京复命，不负圣上重托。”
靖昌帝捻须而笑：“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朕还是要叮嘱你几句话，你认真听好。”
“其一，逆贼趁瘟疫之机而起势，朕希望你到了东山道之后，能够第一时间将此瘟疫控制住，不让逆贼再借此兴风作浪。”
“其二，你既身为风羽卫副指挥使，乃朕之耳目，朕也赐了你节钺，抵达东山道之后，只要有官员渎职懈怠，或是贪污腐败，不顾当地百姓死活者，节度使之下，你可当场处置，事后再告知朕缘由即可！”
听到这里，沈蕴倒也明白，靖昌帝这次是真的将重权赋予了他，这是对他信任的表现。
但相对的，他作为皇帝的爪牙去对付地方官员，无论是否事出有因，文官集团都将对他心怀仇视。
尽管此次东山道出了重大事端，的确与当地官员存在极大关联，然而，在文官集团眼里，即便存在问题，也应由其内部自行处置。
而沈蕴手持节钺，带着皇权的力量前去镇压，这无疑是降维打击，对于文官集团而言，这是他们绝对不愿看到的局面。
一旦开了此例，便会有后续无数次，若一直如此行事，那么官场生态必然变得混乱不堪。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做法脱离了文官集团的掌控，他们自然会极力抵触。
不过，对于沈蕴来说，他并无其他选择。
首先，这是靖昌帝的圣旨，目前他还没有抗旨的底气。
其次，既然他此后要掀桌子，完成鸠占鹊巢的谋划，就必然会引起一群人的反对，而文官集团便是其中的主力。
因此，倒不如趁着靖昌帝对他的信任，先与文官集团碰一碰，来一招借力打力。
靖昌帝想利用文官集团来牵制他，那他又何尝不能利用皇权来对付文官集团呢？
而文官集团的权力，本质上皆源自皇权。
皇帝授予权力，文官才有实权，否则，便只剩道德层面的谴责了。
所以，对于沈蕴而言，他有足够的周旋空间，甚至可以灵活应对，一时偏向靖昌帝，一时又显得公正严明。
在此期间，他可以拉拢一些人加入自己的阵营。
等他的阵营拥有足够多的实权时，便可以与皇权相抗衡了，那时也就到了足以掀桌子的时候。
就在沈蕴心念电转之间，靖昌帝还在继续叮嘱：
“其三，出征的京营大军众将领，你也有权进行监督，若发现有将领不尊王法和军法，你同样可以直接将其拿下，不过，前提是不能影响整个战局，具体情况，你自己把握。”
这话看似仍旧是对沈蕴极为信任，可实际上，还是让沈蕴去做得罪人的事情，也就是得罪军中将领。
如此一来，沈蕴不仅要被文官集团仇视，还会被武将勋贵们痛恨，他唯一可行的道路，便只剩紧随皇帝左右，也可称之为孤臣。
相对应的，其生杀予夺也就只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情。
靖昌帝看似十分器重沈蕴，将诸多权力都加诸在他身上，就如同对待亲信心腹一般，实则处处暗藏算计。
不过，对于沈蕴来说，他一早就认为老旧勋贵一派必然会被彻底清算，因此，得罪京营武将这一条，在他看来无关紧要。
当下，恭敬应下：“是，臣定按照圣上嘱咐，全力以赴去办，不负圣上期望。”
听他这么说，靖昌帝颇为满意：“很好，朕就在京城等着爱卿的好消息传来！”
说完，靖昌帝又对沈蕴嘘寒问暖一番，诸如家中事情是否都安排妥当，出征的一切事宜是否都准备齐全之类的。
而沈蕴也只是客气回应，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很清楚，靖昌帝只是表面关怀罢了。
靖昌帝问完之后，便挥手，让沈蕴退下了。
看着沈蕴离开的背影，靖昌帝问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
“老货，你觉得，这次沈蕴能够做到朕安排他的这些事情吗？”
第414章 此去颇艰难 平儿探尤氏母女
听到靖昌帝的疑问，夏守忠战战兢兢地回应：
“回圣上，老奴以为，沈蕴应当是能够做到的。”
靖昌帝眉头一皱，沉声质疑：“这么说，你觉得其中会存在变故？”
夏守忠低眉顺眼，恭敬回道：
“回圣上，老奴只是觉得，沈蕴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您虽说赐了他节钺，但地方上那些老于世故、圆滑狡黠之人众多，他未必能够全然应对周全。”
“其次，此前他抄了吴家，后来又抓了宁国府贾珍父子，老旧勋贵一派定是对他恨之入骨了。”
“而圣上这次派出的主将蒋子宁，乃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里平原侯府的老爷，老奴猜测，他肯定会给沈蕴使绊子、下套子。”
听了这话，靖昌帝满脸凝重之色，接着沉声质问：
“照你这么说，沈蕴唯一能够稳定办成的，就只剩消除瘟疫这一条了？”
夏守忠小心翼翼地看了靖昌帝一眼，又低头回道：
“回圣上，其实老奴觉得，这次东山道的瘟疫与去年江南道和前不久京城的瘟疫有所不同，这东山道的瘟疫，乃是逆贼们蓄意制造出来的。”
“加之如今东山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大多数官员们恐怕也很难积极配合，老奴以为…沈蕴想快速控制住瘟疫，实乃难事！”
靖昌帝听后，脸色越发难看。
虽然很想呵斥夏守忠一句，但他也知道，夏守忠并未说错，所言皆是实情，可谓合情合理。
最终，靖昌帝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冷哼了一声，并未呵斥夏守忠，而是眺望殿外，沉声说道：
“自朕知晓沈蕴以来，他便从未让朕失望过，朕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听靖昌帝这么说，夏守忠也不敢再说什么实话，忙抹着额头附和道：
“圣上所言极是，您乃吉人天相，老奴也相信，最终结果定会如圣上所期望的那样，必然是天佑我大恒朝。”
靖昌帝再次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
他听得出来，夏守忠这话不过是在拍马屁罢了，只不过，谁都爱听好话，靖昌帝终究还是更加愿意相信夏守忠所说能成真。
更重要的是，如果沈蕴这次去东山道都没能解决问题，那靖昌帝真不知该派何人前去了。
……
……
不提沈蕴回府之后又是如何与林黛玉、薛宝钗她们一众红颜相处的，且说平儿记着尤氏的嘱咐，这日抽空，带着人坐上马车，前来探望尤家母女三人。
马车停在一个小巷子中，平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略显寒酸的小宅院，她微微蹙眉，随即吩咐婆子叫门。
“谁啊？”
须臾，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打开了宅门。
平儿见她容貌秀美，气质温婉，但身着服饰却略显普通，也不见佩戴什么首饰，猜测定是尤氏的两个妹妹之一，便主动上前回应：
“可是宁国府尤大奶奶的妹子？我是荣国府的平儿，受尤大奶奶之托，特来探望。”
年轻女子一听她提及宁国府，下意识脸色微变，可又听她是奉尤氏之托前来探望，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宅门打开一些，仔细打量了平儿一眼，笑道：
“原来是平儿姑娘，我早前就听说过你，只是未曾见过，今日总算得以相见，实在有幸，快请进。”
说着，她客气地邀请平儿进宅内。
平儿轻轻颔首，带着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缓步进入，其余随从皆守在门口。
“二姐，谁来了？”
刚踏入宅内，就见一个年纪稍小的年轻女子走出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