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依臣等推断，这消息定是邹彰审讯出来的，若是沈蕴审出的结果，应该早就上报给圣上了，而无需等到邹彰回京。”
太上皇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
“若沈蕴就是故意等邹彰回京，再上报呢？”
影卫迟疑道：“上皇，臣觉得此事不大可能，此事是圣上亲自下旨让沈蕴审讯的，要求沈蕴务必审讯出有用的罪证来。”
“既如此，倘若沈蕴真的审讯出如此重要的罪证，没道理将功劳拱手让给邹彰啊。”
太上皇眯了眯那双苍老的眼眸，淡淡说道：
“有些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当下这个局势，老旧勋贵一派们皆虎视眈眈，谁敢与他们作对，那便必然要承受他们的怒火。”
“通过之前的观察，朕觉得，沈蕴便是这样的人，前头查抄吴家之时，他本应冲锋在前，却让京兆府的周良出面，替他分担了很大压力。”
“如今这件事情，朕很难不怀疑，他就是故意让出功劳来的。”
第383章 太上皇亲下旨意 宁国府覆灭
太上皇的推断，令影卫惊疑不定，他抬眼看了太上皇一眼后，接话道：
“上皇，如若真如您所言，那这个沈蕴心机着实深沉，竟甘愿舍弃到手的功劳。”
太上皇眯了眯眼睛，沉声言道：
“他此举并非放弃功劳，而是将风险转嫁到邹彰身上，自己则隐于幕后。”
影卫听闻，不禁咋舌，他自觉换做自己，定然做不到如此，也不由得觉得，沈蕴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太上皇沉思片刻，摆手吩咐道：“去盯着这个沈蕴，其一举一动皆不可放过，每隔半个月，整理成册交予朕查阅！”
影卫不敢有丝毫迟疑，恭敬应承：“是，臣遵旨。”
见太上皇再无其他吩咐，他便躬身退下了。
待影卫退下，太上皇又招来贴身太监凌括，说道：
“去大明宫传朕口谕，告知皇帝，就说宁国府贾珍、贾蓉父子犯下弥天大罪，罪无可赦，朕觉得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另外，夺了宁国府的爵位，宁国府所有家产一律充公，宁国府其余人等，让皇帝依律法办。”
“至于荣国府，暂时不予追究，宁国府与荣国府毕竟情形不同。”
凌括听后，恭敬应承：“老奴遵旨。”
言罢，见太上皇再无吩咐，便即刻领着几个小太监前往大明宫传旨。
…
大明宫中，当靖昌帝听完凌括叙说完太上皇口谕后，十分欣喜，摆手说道：
“你去回太上皇，就说朕亦持此看法，定判贾珍、贾蓉父子凌迟处死，并游街示众，公布二人的重大罪责。”
“至于宁国府其他人等，朕亦会令风羽卫妥善处置。”
凌括听后，恭敬应承，随即前去回话。
待其离开，靖昌帝忍不住捻须而笑：
“哈哈…好，好啊，太上皇果然难以容忍，此次朕倒要瞧瞧，宁国府能抄出多少家产来！”
尽管太上皇仍不许他动贾家，但在靖昌帝看来，能够率先将宁国府抄家，也算是达成目的了，自然满心欢喜。
笑罢，靖昌帝对身旁的夏守忠说道：
“老货，拟旨…”
夏守忠早已做好准备，听他一说，便即刻让小太监秉笔，填写了一封圣旨。
因涉及褫夺爵位，故而旨意还需传达到宗人府、户部等部衙，不过这些皆有敕书由通政司专门送达。
又听靖昌帝说道：
“老货，你亲自拿圣旨去风羽卫传达吧，此次抄家，让邹彰来主持，沈蕴做副手。”
夏守忠有些不解：“圣上，这是为何？上次查抄吴家，沈蕴办得颇为妥当，为何此次不让他主导了？”
靖昌帝沉声说道：“上次忠顺王告沈蕴贪污徇私，事后朕派你去查，却一无所获，朕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此次让邹彰来主导，看看是否还是毫无问题。”
夏守忠听后，顿时释然，也不再多问，当即恭敬应承，亲自拿着圣旨，出宫前往风羽卫衙门传旨。
……
荣国府。
贾政外书房中。
只见贾政面带笑意，和颜悦色地说道：
“好啊，沈大人果然言出必行，如此看来，珍儿父子过几日便能出狱了。”
贾赦亦在当场，听闻此言，微微颔首道：
“嗯，沈蕴此次倒是肯出手相助咱们家一回，虽说将迎春许配给了他，但好歹确实是办了件实事。”
贾政笑着接话道：“兄长，有迎春这层关系在，往后咱们再找他办事，怕是也容易得多。”
贾赦却觉得他过于乐观了，迎春不过是给沈蕴做小妾罢了，恐怕很难让沈蕴看在迎春的份上，全力帮扶他们贾家。
沉默片刻，贾赦这才缓缓说道：
“敬二哥依旧不愿归来主持大局，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出家了。”
贾政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并不认同贾赦这一观点。
倘若贾敬当真决意彻底出家，那么，惜春又该如何解释？
竟生出个女儿来，这出的哪门子家？
就在贾政暗自思索之际，大管家赖大急匆匆地前来通禀：
“二位老爷，大事不好了，东府外来了诸多风羽卫，将整个东府团团包围，说是前来抄家的！”
此言一出，贾赦和贾政两人脸色瞬间大变，兄弟二人皆是满脸惊骇之色。
过了半晌，贾赦急忙问道：
“风羽卫的人可曾来咱们西府？还有，风羽卫领头的长官是何人？”
赖大惶恐不安地说道：
“回老爷，领头的长官是风羽卫的指挥使，名讳邹彰，不过，沈大人也在场。”
“他们并无前往西府之意，听闻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仅查抄东府。”
听了这话，贾赦和贾政都不由先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又变得惶恐起来，毕竟查抄宁国府，对贾家而言无疑是一次致命打击。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皆打算亲自前往一探究竟，顺便问问沈蕴，究竟发生了何事。
慌慌张张地来到宁国府，只见主子下人皆已被扣押，敕造宁国府的牌匾也已被取了下来。
带着几分惊恐，贾政小心翼翼地向一个风羽卫小校询问：
“请问沈大人何在？我们可否与他一见？”
那小校满脸冷漠，毫不客气地说道：“沈大人也是你们能够随意打听的？闲杂人等，快快让开，否则，休怪我们将你们一并抓走！”
听了这话，贾政满脸尴尬，急忙躬身赔罪一声。
贾赦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沉，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贾家越发式微，他们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耀武扬辉，趾高气扬了。
好在这时沈蕴从里头走了出来，贾政、贾赦看到后，连忙一同迎了上去。
来到沈蕴面前，贾政忙询问：
“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沈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摆手道：“去一旁说吧。”
说着，率先朝一边走去。
贾赦和贾政对视一眼，也紧跟着他来到一旁无人之处。
沈蕴见他们跟来，沉声说道：
“此次是太上皇亲自下的指示，听闻是贾珍父子所做的恶事被太上皇知晓了，太上皇极为愤怒，这才令圣上严惩不贷。”
贾政忙问道：“到底是何事？竟让太上皇如此震怒？”
沈蕴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有关贾蓉媳妇秦氏的恶事，具体如何，我也不便多言。”
见沈蕴不愿道出详情，贾赦和贾政都不免惴惴不安，他们最为担心的是，这祸事会牵连到他们头上来。
过了半晌，贾政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沈大人，那不知，此事可会影响到我们荣国府？”
第384章 掌控处置权 当可剔除惜春
沈蕴听到贾政询问宁国府之事是否会影响到荣国府，只觉既可笑又可悲。
都到这般时候了，贾政竟还未看出其中利害，至于贾赦，更是只顾自身死活，宁国府的兴衰存亡，于他而言仿若无关。
沈蕴在心中轻叹一声后，方才回道：
“此事我也难以断言，就目前情形而言，或许不会有所影响，但长远来看，你们荣国府是否会受波及，我实在不敢保证。”
听他这般说，贾政和贾赦又对视一眼，兄弟二人不禁低头长叹。
昔日，贾家一门双国公，何等显赫，堪称京城顶级勋贵之家。
而今，宁国府算是彻底覆灭了，荣国府似乎也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只见赖大走上前来，跪在三人面前，磕头求饶道：
“沈大人，二位老爷，念在我们一家为府上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沈大人饶恕我兄弟。”
他说的兄弟，是东府大管家赖升，亦是赖大的亲兄弟，人称赖二，贾家东西两府之人皆尊称一声赖二爷。
沈蕴深知这赖家是何等货色，根本不予理会，看都不看赖大一眼，径直离开了。
贾政和贾赦二人，亦是无可奈何。只听贾政说道：
“赖大，起来吧，此事恐怕难以办成。”
赖大却依旧不停地磕头：“二位老爷，我就这么一个兄弟，我在西府当差，他在东府当差，我们一家子皆是勤勤恳恳为老爷太太们办事。”
“不说有何功劳，至少也有些许苦劳，还望二位老爷能够帮我兄弟求求情，我们一家定会铭记二位老爷的恩德，此后必定更加用心服侍府中诸位主子。”
听了这话，贾政和贾赦皆沉默不语。
若是放在从前，贾政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毕竟赖大身份特殊，确实为贾家办了不少事。
可眼下此事，他们根本做不了主，况且，沈蕴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根本不会理会贾家的一个管家。
他们身为老爷，似乎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管家，厚着脸皮去向沈蕴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