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不信，那刺客能飞天遁地不成？天牢看守的官兵、狱卒夜里都睡着了不成？”
这话不仅点明了刑部在办案能力上逊色于风羽卫，更点出了刑部内部存在徇私枉法的行为。
裴炳等刑部官员听后，皆不由胆战心惊。
靖昌帝此言已是对他们颇为严重的指责，几乎就差直接斥责他们无用、失职了。
当下，作为刑部长官的裴炳，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臣等有负圣恩，望圣上恕罪，有关此案是否涉及到内部官员徇私枉法，臣等已在全力追查，想来过几天后，便会有结果呈上。”
听了这话，靖昌帝依旧面露不满之色：
“朕之前已经给过你们足够的时间了，朕就不信，当夜天牢里的守卫人数众多，竟连一个有用的线索都问不出来？要不要朕安排其他人到你们刑部来彻查一番？”
这话一出，包括裴炳在内的刑部官员们，皆吓得立马弯腰，一同告罪，个个都是惶恐不安之态。
毕竟工部贪腐大案目前仍在追查之中，具体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
倘若靖昌帝再以同样的方式彻查刑部，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得落马。
毕竟在当下官场中，真要严格追查起来，没有几个官员是经得起查的。
靖昌帝满脸严厉之色，下达了最后通牒：
“朕最后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还查不出结果，朕就让风羽卫、都察院来接手彻查！”
裴炳等刑部官员急忙应承下来，一个个脸色皆极为凝重。
宣布完此事，靖昌帝又说道：
“裴炳、沈蕴留下，其余人都给朕退下！”
不一会，殿中便只剩下沈蕴和裴炳还站着。
靖昌帝脸色阴沉，看着两人说道：
“今天早朝，有大臣启奏，让朕不要再追查工部贪腐之案，称若再这么追查下去，不仅工部诸事皆会陷入停滞，天下工程也会停摆，进而影响民生，整个朝堂也将不得安宁。”
“可是，刑部大牢的刺杀案发生，却让朕明白，工部贪腐案必须一查到底，绝不能半途而废，也绝不能姑息纵容。”
“那两个被革职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工部主事，刚供认出贾政来就死了，可见有些人何其嚣张跋扈，竟已不把朝堂纲纪放在眼里，更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裴炳，沈蕴，朕告诉你们，这件案子，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谁，敢如此肆无忌惮！”
说到这时，靖昌帝声音提高了很多，看样子，这件事情的发生，让他极为震怒。
工部贪腐大案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对于靖昌帝来说，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他必须要一查到底。
正好趁着这股势头，不仅将整个工部进行彻底换血，也要彻底展现他皇权的威严。
自靖昌帝登基以来，他一直以隐忍为主，尽量稳住大局，避免与太上皇以及太上皇的势力产生冲突。
但这一次，靖昌帝终于忍不住要展露自己的锋芒了，忍了十多年，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展示自己的权威了。
因此，他必须要将此事进行到底，也得做好，不能出现丝毫的迟疑和差错。
沈蕴和裴炳自然也都听得出靖昌帝的话中深意，两人皆弓腰恭敬应承。
又听靖昌帝对二人说道：
“虽说暂时不敢确定，这案子的幕后主使是否和贾家有关，可既然此前已经供认出了贾政，风羽卫和刑部，便都去查一查贾政和贾家吧。”
第346章 多谢沈大人提供良策
“朕听说，他们家修建的省亲别院，就是工部承建的，去查，看看这别院里，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靖昌帝之言，令沈蕴心中洞明，贾家省亲别院所存在的诸多问题，已然是难以遮掩了。
看这情形，靖昌帝怕是早便知晓贾家省亲别院存在贪腐问题，或许也是从吴家被抄家一案中得出的推论。
加之靖昌帝誓要彻查到底的坚决态度，贾家的一些问题必然会被公之于众，摆在台面上来，最终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倘若靖昌帝当真决心一查到底，贾家被提前抄家亦非不可能之事。
不过，沈蕴心中也不免存疑，靖昌帝是否当真已做好应对老旧勋贵们反扑的准备？
前番吴家被抄，因诸多证据确凿无疑，且吴家侵占卫家田地，又因强征工匠等事引发公愤，故而老旧勋贵们并未有过激反应。
而此次情形不同，老旧勋贵们皆在工部谋得过利益，倘若靖昌帝欲动贾家，他们定然会联合反扑。
不过，于沈蕴而言，也不过就是静观其变、看场好戏罢了。
反正他知晓工部不少内情，只需静待局势发展，做出最为正确的抉择即可。
况且从自身利益考量，他倒希望靖昌帝与老旧勋贵们斗个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他也能从中渔利，为自己日后‘掀桌子’增添底气。
暗中考量之时，沈蕴表面上自然是恭敬应下，随后，便与裴炳一同走出勤政殿。
出宫的宫道上，裴炳感激道：
“多谢沈大人出手分担，老夫定当铭记于心。”
沈蕴笑道：“裴大人客气了，大家同殿为臣，互帮互助亦是应当。”
说着，又问道：“对了，裴大人，刑部内部的情况，至今竟还未查出个所以然来？”
裴炳眉头紧锁，轻叹一声：“是啊，老夫原本以为此事不难查清，可未曾想，问来问去，竟毫无头绪。”
“眼下圣上只给我们三日时间，说实话，老夫心中着实没底。”
沈蕴听闻，内心一动，看着裴炳，真诚问道：
“裴尚书，在下倒是可以提供一些追查的思路，只是不知裴尚书是否愿意一听？”
裴炳闻言，眼神微微一闪，轻声道：“老夫正为此事烦心不已，倘若沈大人有解决之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沈蕴听得出，他确实颇为急迫，便说道：
“既如此，咱们找个相对安静之地详谈。”
裴炳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二人一同出宫，随后在一处无人的亭子中坐下交谈，四周则有随从看守，防止他人靠近。
“沈大人，不知你有何办法可查探出我刑部内鬼？”
两人落座后，裴炳也不绕弯子，直接询问。
沈蕴则正色回道：“裴尚书，依在下之见，你们之前未能查清，或许是因为利益相关，众人皆互相隐瞒，故而无论如何查问，都毫无结果。”
“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只需分化便可，具体而言，当天夜里值班的狱卒、官兵等，皆要分开询问。”
“当然，时至今日，他们想必也已统一口径，再行问询亦是徒劳，不过，此举仍需进行。”
“如此一来，他们当中难免有人会心生疑虑，然后，裴尚书你再令人散播一个谣言，就说刺客留下了关键证据。”
说到这里，沈蕴停顿了一下，眺望远处，接着说道：
“再亲自问询你们刑部的中高级官员，诸如郎中、员外郎等人，暗示他们已然涉案，若主动投案自首，或许还能免于一死。”
“毕竟圣上已然下达通牒，倘若刑部未能查清，必然会有风羽卫、都察院介入，到时候，总归会有人被查出。”
裴炳听完，不禁连声称赞：
“好，好啊，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沈大人这计策着实精妙，老夫这下有十足信心在三天之内查出内鬼了。”
说着，他再三向沈蕴表达感激之情。
沈蕴则谦逊地回道：“裴尚书谬赞了，或许裴尚书心中早有盘算，只是由我道破罢了。”
裴炳摆手道：“沈大人过谦了，老夫着实是想不出什么良策了，也真心感激沈大人提供的这一妙计。”
“若此次刑部能够得以肃清，也有沈大人你的一份功劳，老夫定会如实上报给圣上。”
沈蕴听后，也不再过多推辞解释，只是轻叹一声：
“裴尚书，你或许得做好心理准备，刑部大牢竟出现这般状况，恐怕其情形与工部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裴炳满脸凝重：“沈大人你说得没错，若不是此次案件，老夫竟不知，刑部内部竟也存在如此严重的问题。”
“不过，老夫倒觉得，无论情况如何，都绝不能姑息纵容，刑部乃是专门监察天下刑名之处，若也贪赃枉法，那必将影响整个天下的百姓。”
听他说起天下百姓，沈蕴暗自揣测，裴炳应是清流一派之人，心中思索着，或许可以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
不过，还需再好好观察一番，看看裴炳是否真的值得拉拢。
二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沈蕴回到沈府。
原本他想着能够早去早回，却因靖昌帝的召见，以及与裴炳的交谈，耽搁了一些时辰。
等他回到沈府时，已然是午后了。
得知沈蕴回来，林黛玉也从隔壁薛宅赶回，紧紧地打量着沈蕴，见他精神状况尚可，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蕴见她回来，有些意外：“妹妹，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林黛玉看着他，轻轻点头：“嗯，都处理好了，况且还有宝姐姐，三妹妹她们呢，倒是哥哥你，怎得这时才回来？”
沈蕴顺势握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
此时正值盛夏，林黛玉身着轻纱衣裙，露出了一点点雪白的肌肤，更显朦胧美态、亭亭玉立。
细细欣赏了一番林黛玉的美态，沈蕴这才回应她：
“圣上召见了我，后来又与刑部尚书交流了好一会儿，便耽搁到了现在，让妹妹担心了。”
林黛玉自然知晓沈蕴在打量自己，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甜蜜，可听完沈蕴所言，又顿生心疼之感，忙抓住沈蕴的手，轻蹙眉头：
“哥哥昨夜未眠，今早又没吃早饭便出门了，此时已是午后，还没吃午饭，这如何能熬得住？”
第347章 哥哥都多大人了 还要哄着呢
林黛玉的真心之语，令沈蕴听来倍感暖心与温馨，笑着回应道：
“妹妹不必为我忧心，我自身便是医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几日不眠、几日不食，于我而言，并无大碍。”
“再者，我出门前也打坐了一个时辰，已然足够。”
虽林黛玉未曾明言，但沈蕴已然猜到，定是薛宝钗将实情告知于她，她才知晓自己昨夜未眠之事。
林黛玉却紧紧凝视着他，说道：“哥哥即便再有能耐，也总得吃饭休息才是。”
言罢，她即刻吩咐丫鬟上饭菜来。
此刻，沈蕴心中满是幸福之感，他紧紧握了握林黛玉的手，亦不想再过多辩解，又轻声询问：
“妹妹午饭吃了什么？”
林黛玉自是如实相告。
又听沈蕴笑道：“不如妹妹也陪我吃一些？”
林黛玉却摇头道：“我不用了，才吃过，再吃便要胖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颇为在意自身身形，多以瘦为美。
沈蕴却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向来清瘦，多吃些也无妨，在我心中，妹妹再丰腴些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