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贾化此举，实在是目无王法，为巴结薛家，以及薛家背后的王家、贾家，罔顾事实，徇私枉法，臣弟以为，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靖昌帝听后，不免惊疑：
“老六，去年你和朕说，要查王子腾吞并薛家的证据，可怎么事情竟演变成这般模样了？”
第325章 皇兄万不可轻信沈蕴
面对靖昌帝的质问，忠顺王颇为惭愧：
“圣上，事情发生了变化，薛蟠被老八家的奕弘给送进了刑部大牢里。”
“臣弟当时担心事情提前暴露，于是让奕弘将薛蟠给放了，岂料，刑部官员竟然称薛蟠冒犯亲王世子，不能轻易放走。”
“似乎有意让薛蟠一直关在牢里，臣弟很是惊疑，便让人去查，这个刑部官员究竟是谁的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皇兄，您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靖昌帝眼底闪过几分惊愕之色，显然未曾料到，事情竟会出现如此变化。沉思片刻后，他轻轻摇头，道：
“朕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欲置薛蟠于死地，你且直言，到底是谁？”
忠顺王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回应：
“回皇兄，指示刑部官员之人并非旁人，正是薛蟠的亲舅舅王子腾！”
靖昌帝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竟然是他……嚯，他还真是冷血无情至极啊，对自己的亲外甥，也敢如此算计谋害！”
忠顺王回道：“皇兄，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将薛蟠彻底除掉，他们王家对薛家下手才会更加便利。”
靖昌帝一听，脸色愈发铁青：
“王子腾竟如此凶残，可见他必然是一头恶狼，断不可留！”
“既如此，朕这便让沈蕴去彻查，定要将这其中的情况查个水落石出。”
忠顺王却急忙说道：“皇兄不可，臣弟此来的第二件事情，便是想劝谏皇兄，切不可轻信沈蕴此人！”
靖昌帝眉头一皱：“为何？”
忠顺王低头回应：“皇兄，臣弟观察沈蕴已有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颇有能力，却也狡猾多变、私心泛滥。”
“就如上一次，他抓捕邬凉国密探之事，臣弟发现，他其实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却故意将那些邬凉国密探放出城去才实施抓捕。”
“仅从这件事情上，便足以说明，沈蕴此子狡猾多变，倘若他有了野心，对皇兄而言，未必是好事。”
靖昌帝本以为他要说的是什么重大之事，却不过如此，当即摆手道：
“这并无大碍，至少到目前为止，沈蕴对朕还算忠心耿耿，朕用他也颇为得心应手，就如前头查抄吴家之事，皆是他一手操办完成的。”
听了这话，忠顺王脸色微变，他未曾料到，靖昌帝对沈蕴竟如此信任，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迟疑片刻后，他说道：
“皇兄，万不可过于信任沈蕴，据臣弟所知，此次查抄吴家，沈蕴不仅自己中饱私囊，而且还纵容下属。”
靖昌帝眉头再次一皱：“哦？竟有此事，你可有确切证据？”
忠顺王顿时迟疑起来：“回皇兄，确切证据……臣弟暂时还没有，不过，臣弟可以肯定，沈蕴定然在查抄吴家时中饱私囊了，皇兄不妨派人彻查。”
听他这般说，靖昌帝有些不满了，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便与臆想无异。
此次查抄吴家，沈蕴可是查出了价值六百多万两的家产，靖昌帝觉得，就算沈蕴和他的下属真的贪污了，也贪污不了多少。
加之，他知道沈蕴年轻，对于钱财这类东西，定是不甚在意的，想来也不会贪污太多。
靖昌帝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从亲王到帝王，他见过太多人性方面的事情。
就算沈蕴和他的下属真的有贪污之举，靖昌帝觉得，在六百万两的巨额数目前，沈蕴他们也是功大于过的。
更别说，靖昌帝还是相信沈蕴这个年轻臣子，不会像其他老油条臣子一样雁过拔毛。
不然，也绝对查抄不出如此多的财产。
不过，既然忠顺王都这么说了，靖昌帝还是表明了一个态度：
“既如此，朕就让人去查一查此事。”
忠顺王听出了靖昌帝话语中隐含的敷衍之意，内心一沉，对沈蕴的警惕之心愈发浓重。
兄弟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政事，忠顺王便主动告退。
就在这时，有小黄门前来通禀：
“启禀圣上，风羽卫副指挥使沈蕴求见。”
靖昌帝微微挑眉，摆手道：“宣他进来。”
忠顺王恭敬地退出大殿，恰巧与沈蕴撞了个正面。
望着沈蕴年轻俊朗的面容，忠顺王满眼阴鸷，狠狠地盯了沈蕴一眼，而后迈着步伐离去。
沈蕴则感到莫名其妙，他自觉与忠顺王并无利益冲突，为何忠顺王对他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一时不由陷入深思，思索间，他也已步入殿内，忙收拾起杂乱的思绪，先恭敬地向靖昌帝行礼。
靖昌帝再次摆手：“沈爱卿免礼，此时前来，可是有要事通禀？”
沈蕴回道：“回圣上，正是，风羽卫已审讯了所有被革职查办的工部官员，获取了不少口供，臣现在就逐一向圣上通禀。”
说着，他将目前得到的一些情况，一一告知给了靖昌帝。
这些情况大多是工部内部的贪腐情形，对于沈蕴而言，并无太大作用，因此，他选择上报给靖昌帝。
靖昌帝听后，顿时怒拍桌子：
“哼！这些工部官员，果然是无法无天，沆瀣一气，结党营私，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来人，传朕旨意，凡是牵涉工部贪腐案的，一律革职，交由风羽卫查办。”
虽说立马有太监响应，但因涉及到大臣，还需征得内阁大臣们的意见，无法即刻生效。
圣旨被太监传到了内阁，而内阁大臣们，自然不愿看到工部贪腐案扩大，这对整个朝堂的稳定不利，对他们自身的利益亦是不利。
因此，内阁几位阁老，都劝靖昌帝适可而止，不要牵涉到其他官员，毕竟工部已经抓了不少人，工部的运转都已出现问题。
如果再波及到其他官员，那将使朝堂震荡，危及朝廷统治，乃至整个江山社稷。
靖昌帝得到这个回应后，很是不满，他觉得，既然与工部贪腐案有关，那么，这些官员就该被立即拿下，无需多言。
可既然内阁大臣都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阴沉着脸色，询问沈蕴：
“沈蕴，你觉得，朕这么做不对吗？”
沈蕴内心一动，这已算是较为高级别的决策了，在之前，沈蕴可是难以触及的。
这种决策，决定了不少人的命运，也将决定大恒王朝的走向。
也因此，沈蕴不由得深思起来，他接下来的话，或许将影响未来局势的走向，他必须得慎重考虑清楚。
否则，一子落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第326章 逐渐触及决策层
面对这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策，沈蕴不由陷入深思，不过，靖昌帝仍在等着他回应，他也无法思索太久。
在脑海中一番权衡思量后，沈蕴便有了主意，恭敬回道：
“回圣上，臣以为，圣上并未做错，毕竟自古以来，贪腐之举便是无可容忍的。”
“只是，内阁的阁老们，所考量的是朝堂的稳定，历朝历代之中，因大案牵涉过广，而造成严重后果的，亦非没有先例。”
“另外，圣上莫要忘了，还有太上皇在注视着朝堂，倘若朝堂不稳定，太上皇必然会有所表态。”
听到这里，靖昌帝突然猛然瞪大双眼，惊愕地望着下方的沈蕴，后背一阵发凉。
此前靖昌帝还曾询问夏守忠，太上皇为何至今都毫无动静，他便觉得太上皇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只是还未表露出来而已。
此时听沈蕴提及，靖昌帝这才猛然醒悟，太上皇一直未表态，正是在静观事态发展。
正如沈蕴所言，倘若朝政不稳，太上皇便可顺势站出，稳定局势。
太上皇虽说已退居幕后，但他并未完全放权，有些臣子私底下仍会请示太上皇。
加之，此次靖昌帝若强行要执行反腐到底之策，朝中大臣人心惶惶，难免会一同倒向太上皇。
届时，靖昌帝十多年的努力，也将在这件事情中化为乌有。
这难免让靖昌帝后背发凉，额头上冒出来斗大的汗珠子，暗暗心惊，同时也庆幸沈蕴提及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一会儿，靖昌帝平复了心绪，沉声说道：
“沈爱卿所言极是，是朕考虑不周了，只是，难道就放任这些有罪之人不管吗？”
沈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甘，顺势说道：
“圣上，这其实也好办，只需先稳住他们，再慢慢将他们一个个查办，替换上圣上您的人即可。”
靖昌帝闻言，觉得这个办法甚好。
他之所以要彻查工部，不仅是因为工部存在贪腐问题，更是为了能够掌控工部。
而沈蕴给出的办法极为妥当，既能够控制波及范围，也能够惩办罪臣，只是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也需要更多的忍耐。
对于靖昌帝而言，他有足够多的耐心，因此，对于沈蕴的提议，他完全认同。
“好，沈爱卿你的提议极好，真不愧是朕之亲信爱卿，好啊，有你在，朕如多了三头六臂一般。”
对于靖昌帝的花式夸赞，沈蕴并不往心里去，只在表面上谦逊了几句。
靖昌帝心情又好转了不少，顺势对沈蕴说道：
“沈爱卿，朕已准奏你岳父林如海举荐京兆府府丞周良一事。”
沈蕴明白，靖昌帝这是借周良一事，表达对他的认同与赞许。
虽说此事是林如海主导，与他并无直接关系，但既然靖昌帝都已默认，那他也只能顺势恭维：
“圣上英明，周府丞不畏强权，为民做主，臣也觉得，他是京兆府府尹的不二人选。”
靖昌帝笑道：“既如此，那这擢升周良的旨意，由你去传达如何？”
沈蕴闻言，知晓靖昌帝这是在试探自己，当然不敢应承：
“臣不敢越俎代庖，擢升旨意，当由吏部官员，或是圣上身边的人去传达方可。”
靖昌帝见沈蕴回答得滴水不漏，苍目中闪过一丝精芒，微微摆手：
“既然你不愿意亲自传旨，那朕也就不勉强了。”
又想到刚刚忠顺王所言之事，靖昌帝故作严厉之态，询问道：
“朕刚听忠顺王说，你们风羽卫查抄吴家之时，存在徇私枉法、中饱私囊之举，此可为真？”
沈蕴听闻，原本平静的内心微微泛起一阵波澜。
方才他遇见忠顺王，忠顺王那充满深仇大恨的眼神，让他着实有些莫名。
此时听到靖昌帝提及忠顺王的举报，沈蕴突然有些理解忠顺王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了。
风羽卫愈发得到靖昌帝的重视，那么相对而言，对忠顺王的重视程度自然会有所下降，忠顺王的权势也必然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