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既已登台公审,那么吴家的罪责自然难以逃脱,老货,拟写圣旨吧!”
夏守忠听后,心中惊疑,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上,此时便拟写圣旨,是否为时过早了些?至少也该等沈蕴向您复命之后再做定夺吧?”
靖昌帝眼中闪过一抹冷冽之色,摆了摆手:
“无需再等沈蕴复命了,自吴天佑胆敢指使他人弹劾周良,以及昨日竟对周良下黑手之时起,朕便已可下旨让沈蕴去查抄吴家了!”
听闻此言,夏守忠恍然,当即便去着手办理。
没过多久,他便手持一份已填写好的圣旨来到靖昌帝面前:
“圣上,请过目。”
靖昌帝扫视了一眼,见并无问题,当即吩咐夏守忠取出御印盖上。
夏守忠则面露迟疑之色:“圣上,是否需先向东寿宫通个气?”
圣旨一旦盖上御印,便如金口玉言,无可更改,也就没有回旋的可能了。
靖昌帝看向东面,眯了眯眼睛,微微挑眉:
“不必了,朕让沈蕴查办吴家之事,太上皇早已知晓,这么久也不见太上皇有何表示,想必他亦是默认了。”
夏守忠听后,心中却并不完全认同,太上皇一直未表态,或许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但既然靖昌帝已如此决断,夏守忠也不好再反驳,只能拿起御印,郑重地盖在了圣旨之上。
做好这些后,夏守忠又问:“圣上,还有吴贵妃该如何处置?”
靖昌帝正欲回复,就见一个小黄门匆匆前来通禀:
“启禀圣上,吴贵妃娘娘求见,她说,若圣上您不见她,她便长跪殿外,直至您肯见她为止!”
靖昌帝冷笑一声:“蠢妇!那就让她跪在殿外吧。”
小黄门连忙恭敬应承,退了出去。
来到殿门口,小黄门对吴贵妃淡淡说道:
“贵妃娘娘,圣上说不见您。”
吴贵妃听后,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抹骇然,内心一沉,迟疑片刻后,她还是缓缓跪下。
吴天佑已将最新消息传给了她,她也深知,眼下正是她们吴家最为关键的时刻。
若能求得靖昌帝开恩,那么吴家便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然而,靖昌帝显然并无见她的打算。
吴贵妃也不得不低下以往高傲的头颅,跪在了殿前,以期能得靖昌帝一面。
换做此前,身为贵妃的她,绝不会在太监大臣们面前有失自己的颜面。
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围太监的目光,以及不时有大臣进出殿内看到她时的目光,都让吴贵妃内心备受煎熬。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绑在牢车上游街示众一般,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且多为鄙夷不屑,甚至是轻贱之色。
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如此受辱。
此后,她定要想办法找回颜面,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吴贵妃绝不是谁都能够轻视的!
吴贵妃原本满心期许,笃定靖昌帝定会很快被她的‘诚心’所打动,进而召见她。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起初尚能勉强支撑,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只觉双腿酸痛难忍,脸上痛苦之色渐显。
原本她还寄望于靖昌帝会主动召见她,可如此漫长的时光过去,仍不见靖昌帝有任何动静。
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牙让小黄门再次替自己通禀一回。
小黄门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进入殿内,再次向靖昌帝通禀:
“圣上,吴贵妃娘娘已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恳请见您一面。”
靖昌帝此时正手持毛笔专心练字,听闻此言,淡淡回应:
“难为她能跪这般久了,宣她进来吧。”
小黄门如释重负,当即走出殿外传话。
须臾,便见吴贵妃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面容之上满是痛苦之色。
“妾吴氏参见圣上。”
来到靖昌帝面前,她强撑着恭敬行礼。
靖昌帝依旧专注于练字,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问道:
“说吧,非要见朕,究竟所为何事?”
吴贵妃虽听出这话中透着几分冷意,但深知这是唯一的机会,当即可怜巴巴地望着靖昌帝哭诉:
“圣上,不知是哪些奸佞小人,故意栽赃嫁祸于我们吴家,诬称我们吴家目无法纪,对京兆府府丞周良下黑手。”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京兆府府丞不过区区四品官罢了,我们吴家何须做此等之事?”
说话间,她见靖昌帝神色平静,毫无回应之意,内心不禁一沉。
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诉苦:
“另外,还有人说我们吴家侵占田地,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个权贵人家不曾做过此类之事?比我们吴家占地更多的,多了去了。”
“还说我们吴家强征工匠,对工匠下毒,这更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我们吴家向来家风严谨,对待下人赏罚有度,更遑论那些帮着吴家建造工程之人了。”
一旁的吴天佑听得直摇头,吴贵妃这般言辞,简直是在加速吴家的倾覆。
也难怪,靖昌帝会让他提前将抄家的圣旨填好了。
都到这般田地了,吴家竟还寄希望于通过胡搅蛮缠和打感情牌,就想将事情蒙混过去?
除非靖昌帝是个独宠吴贵妃的昏君。
可显然,靖昌帝对美色并不在意,对吴贵妃更是毫无夫妻情谊可言。
“你说完了?”
就在这时,靖昌帝放下手中的毛笔,冷然问了一句。
吴贵妃听得心惊胆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妾…妾说完了,请圣上替我们吴家做主啊。”
靖昌帝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冷然质疑:
“且不论你们吴家有没有对周良下毒手,就说侵占田地和强征工匠、对工匠下毒这两件事,京兆府今日正在公审,你是觉得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之事?”
听了这话,吴贵妃内心沉入谷底,靖昌帝这话已然表明了一种态度。
当下,她战战兢兢地跪下,眼中含泪,可怜巴巴地说道:
“圣上,冤枉啊,您难道连妾的话也不相信了吗?吴家对朝廷和圣上,向来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啊,请圣上明鉴。”
第298章 丝毫不讲情谊 五毒散人反目
吴贵妃刚一说完,靖昌帝便勃然大怒,喝道:
“蠢货!京兆府已然在公审你们吴家的罪证,你竟还有脸说冤枉?”
“倘若你们吴家当真未曾违法乱纪,京兆府又怎会有胆量审问你们吴家?”
吴贵妃听得心惊胆战,惊愕地望着靖昌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哭着说道:
“圣上,您要相信妾啊,妾何时曾欺瞒过您?难道在圣上心里,妾便是一个信口胡诌之人吗?”
靖昌帝冷然说道:“难道不是吗?去年你给老太妃献猫,差点陷朕于不义之境,皆因你这蠢妇自作多情、胡说八道所致,你都忘了吗?”
这番话一出,吴贵妃内心如坠冰窟,透心凉,脸色变得苍白,浑身微微颤抖。
虽说以往,她便能感受到靖昌帝对后宫妃子并不在意,但直到此时,她才真正见识到靖昌帝的凉薄与冷淡。
靖昌帝见她不再言语,撇了撇嘴:
“朕知道你这蠢妇定然不信,仍当你们吴家是忠良之家,想必再过一会,沈蕴便会来向朕复命,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吴贵妃听后,眼中闪过一抹怨恨之色,她未曾料到,沈蕴这个仇人,竟会成为吴家最大的威胁。
她心中也不免觉得,或许吴家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全是拜沈蕴所赐。她恨不得将沈蕴生吞活剥。
只是,靖昌帝既已如此决断,她也无法再过多辩解,只能静候沈蕴前来复命了。
……
京兆府前。
休息了两刻钟后,周良再次登上高台,继续审理吴家强征工匠、对工匠下毒这一案子。
经过沈蕴的指点,周良当即将关押在京兆府牢狱里的吴家管事及下人押上堂来,一一审问。
然而,吴家管事及下人们皆咬紧牙关,声称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捉拿两个逃跑的工匠,并未做出其他违法之事。
吴家聘请的讼师游辰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站出来说道:
“周大人,您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吴家并未有任何违法乱纪之处。”
“相反,这两个工匠很可能夸大其词,为了逃避责任,谎称吴家迫害他们。”
“还请周大人秉公处理,否则,难以服众啊!”
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好一个坏人倒打一耙,吴家真是不要脸,不仅害人,还要将罪责推到苦主身上!”
“真是岂有此理,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吴家做得不对,到头来,反而要判工匠的罪?”
“是啊,希望周大人能够给工匠们做主,不能让吴家得逞!”
“……”
面对周围百姓群情激奋的场面,游辰沛面不改色。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可最终都是权贵全身而退,百姓们就算再不满,也只能默默忍受。
眼下证据不足,而他拿出的证据却能证明吴家并未做错什么,甚至能够让周良判那两个工匠的罪。
游辰沛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家已然稳操胜券,他也可以去吴天佑面前复命领赏了。
想到自己即将领到一笔丰厚的奖赏,还能攀上皇亲国戚,游辰沛不禁自得骄傲起来。
可就在这时,却听周良严肃地说道:
“来啊,拿本府令箭,速去城外吴家工地,传几个工匠来问话!”
游辰沛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未曾料到,周良竟会想到寻吴家其他工匠来问话。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心想吴家既已知晓周良准备审理此案,必然早已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