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已落魄如此,名存实亡,沈蕴能够‘收留’她们母女,为她们提供庇护,已是万幸之事。
更何况,沈蕴对她的情意真挚深沉,毫无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承诺亦极具分量,这让她在深受触动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自长大以来,她还是头一次靠在他人肩膀上,感受到沈蕴坚实的臂膀,以及被沈蕴的柔情所环绕,她的内心逐渐归于安宁。
原本五味杂陈的情绪,渐渐被幸福所取代,内心仅余这一种情绪。
俏脸上逐渐浮现出嫣然的笑意,虽十分渴望能一直靠在沈蕴肩头,但想到林黛玉可能会随时出现,她还是主动离开了沈蕴的肩膀。
看到沈蕴仍握着自己的绣帕,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沈郎,我已好多了…这个能不能…”
沈蕴微微挑眉,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绣帕还给了她。
薛宝钗赶忙抓在手中,凝视他一眼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同心结,递给他:
“这是我亲手所制,愿郎君福运绵长,也愿此情似丝长结,缠绵无绝期!”
看到薛宝钗拿出同心结,并说出情真意切的话语,沈蕴怎会不知她这是在向自己定情。
毕竟,私相授受本就不合礼数,更何况是同心结这般寓意深长的物件,已足够表明薛宝钗的心意了。
当下,沈蕴郑重地接过同心结,又说道:
“我身上并未准备什么珍贵的信物赠与宝钗妹妹你,不过…”
说着,他轻轻将上衣的一颗纽扣摘下,又取出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将银针别在纽扣上,一并递给薛宝钗:
“愿你我如这纽扣与银针一般,今生今世都不离不弃。”
对于薛宝钗而言,她并不在意沈蕴赠与自己的信物有多贵重,只要是他的心意,便已令她心满意足。
何况,沈蕴还将自己身上极具意义的物件拿了出来赠予她,这更说明沈蕴对她的深情厚意。
当下,薛宝钗也郑重接过,又深情凝视着沈蕴回应道:
“此生,君若不弃,妾当不离!”
听了这话,沈蕴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二人目光交汇,深情在空气中交织,一时无言。
良久。
沈蕴回过神来,柔声说道:“另外,我还赠妹妹一句话——‘任他随聚随分,终守冰壶心’!”
薛宝钗闻言,反复默念这一句,内心大为触动,这不正是她内心深处的追求吗?
没想到,沈蕴竟然能够知晓并且理解!
这一刻,她只觉得,沈蕴已然触及到了她的灵魂深处,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
正所谓知己难求,更别说,沈蕴还是她的心上人,这更让她感慨万千。
她紧紧凝视着沈蕴,想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沈蕴见状,微微一笑:“咱们来日方长,妹妹眼下不必急着和我说什么。”
这话一出,薛宝钗不禁失声,‘嗯’了一声,便再不多说,只紧紧和他对视。
沈蕴则顺势对她说起一些柔情蜜语,令薛宝钗深深沉浸其中,似乎已遗忘身处何方。
只觉得跟着沈蕴进入了一个独立空间,唯有她和沈蕴两人。
过了好一会,沈蕴收起柔情,皱眉说道:
“对了,宝钗妹妹,我听林妹妹说,你和姨妈今天离开贾府时,你姨母并未派人阻拦,甚至都未曾过问。”
“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只是一时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说到最后,注视着薛宝钗,似乎在询问她,是否明白问题所在。
薛宝钗听后,竟抿嘴微笑:“我还以为沈郎你无所不知,原来竟也有你看不透的问题呢。”
听她有调侃揶揄之意,沈蕴脸色微微一红,讪讪道:
“妹妹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薛宝钗只当沈蕴有些不满了,霎时回应:“沈郎别介意,我…并无别的意思。”
看着她满脸慌张的样子,沈蕴暗暗感慨,忙回她: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着你说的话,说笑一句而已。”
薛宝钗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别的,直接说明缘由:
“无非是因为我和娘孤儿寡母,无名无分地跟着林妹妹,入住你府上而已。”
说到这里,她不再多言,她知道,以沈蕴的聪慧,必然已经明白其中深意。
第289章 林妹妹有着七窍玲珑心
正如薛宝钗所料,她刚说完,沈蕴便已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脸色微微一变,凝视着她说道:
“这么说,她是故意让你和姨妈来我府上住的,好指责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当真是阴险至极。”
“幸好宝钗妹妹你早有准备,不然,你们一旦踏入我府门,怕是想要说清楚都难了!”
薛宝钗听得内心微微一颤,柔声回应道:
“其实,那时听你说的话,我便已经起了搬离他们家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
“后来,我下定决心,便让人买下了沈府隔壁的这座宅院,如此也不至于拖累了沈郎你。”
听了这话,沈蕴只觉她思虑周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嘴角微微上扬:
“宝钗妹妹你想得如此周到,如果你姨母想借此生事,咱们就让她吃个哑巴亏。”
薛宝钗心中甜意涌动,杏眸闪烁,凝视着他追问:
“沈郎,你打算怎么做?”
沈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如今你和姨妈都已经出来了,薛家的财产便可以陆续转移了,到时候,她以为可以借此事,不仅让你和姨妈难堪,还能彻底掌控薛家的命脉。”
“却发现,薛家早已成了一个空壳,而你和姨妈并未住进我府上,清清白白,看她还能怎么样!”
听了这话,薛宝钗不免心潮澎湃,她对王夫人已然生出一丝仇恨,自然乐得见王夫人遭受磨难。
又听沈蕴正色提议道:
“宝钗妹妹,薛家财产转移这事咱们现在就可以商议了,慢慢地将产业和生意都‘变卖’了。”
薛宝钗如今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自然是毫无保留地点头,与沈蕴商议起此事来。
二人皆是聪慧之人,且情意绵绵,有些话无需言明,便已能够心意相通,商议起来,亦是十分顺畅。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商议清楚,只待执行了。
见正事已毕,沈蕴又转移话题道:
“宝钗妹妹,明儿还得请工匠在东边围墙开一个门,我府上也开一个,如此妹妹往来也就方便许多了!”
听了这话,薛宝钗俏脸上浮现几分红晕,轻轻颔首道:
“好,我明儿就找人去办。”
说完,二人又陷入一片暧昧之中。
就在这时,传来林黛玉的声音:
“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沈蕴和薛宝钗听后,赶忙分开,各自坐好。
须臾,便见林黛玉和平儿走了进来,林黛玉美眸流转,目光在二人身上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沈蕴顿时紧张起来,宛如接受审查的犯人一般,强自镇定,回应道:
“妹妹说的是,该走了。”
说完便起身和薛宝钗告辞。
薛宝钗也跟着起身:“我送你们。”
当下,薛宝钗送了二人出这宅院。
“宝钗妹妹请回吧,夜里风冷,小心着凉。”
来到外头,沈蕴对薛宝钗轻声说道。
薛宝钗听得心中一暖,凝视他一眼后,朝着他微微福礼,转身回去。
林黛玉见状,微微挑眉,先行一步。
沈蕴迟疑了片刻,这才赶忙跟上,并问道:
“妹妹,姨妈情况怎么样?”
林黛玉回头看他一眼,神色淡淡,回应道:
“姨妈好了许多,和我说了好多话,哥哥也和宝姐姐说了不少贴心话吧?”
沈蕴听出她话语中似乎隐隐有些吃味,忙回道:
“妹妹不必多想,不论何时何事,妹妹始终都是我心中的首位。”
林黛玉则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古人云‘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哥哥连‘扣子’这等贴身之物都‘遗落’在人家那儿了?”
“这般‘敞怀’的做派,倒让我想起那些市井无赖来,哥哥几时也学得这般豪放了?莫非那颗扣子,也成了什么定情表记?”
沈蕴听了,心中大为震惊且触动,他没想到林黛玉竟如此细心,连他衣服上少了一颗扣子都能敏锐察觉。
这也足以说明,林黛玉对他有多么在意和重视,更能彰显出林黛玉心思之细腻。
他一时暗暗惭愧,忙告罪道:“妹妹所言极是,我此后定会更加注重自身仪表,不让妹妹为我多操心了。”
林黛玉再次嗔怪道:“哥哥这心,就如身上的扣子,东一颗,西一颗的,也不知何时就落在哪个姐姐妹妹的心坎上了。”
沈蕴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性,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她必然会说出来,但却未必真的这么想。
因此,他并不往心里去,端正态度,接连不断地向她‘告罪’。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上房,沈蕴亲自替她将风衣拿下,和她一同来到里间说话。
见林黛玉美目闪动,她来到沈蕴身边说道:
“哥哥既要留情,也该注意分寸才是,如今你也是三等子的高贵身份,衣衫不整,传出去让人笑话不说,还会被人指责不顾礼仪规制,少不得有人弹劾你!”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沈蕴身上没了的那颗扣子的位置,似乎要替沈蕴重新缝制一颗上去。
沈蕴听得极为暖心,又很是惭愧,忍不住将她搂住,贴着她耳畔,动情说道:
“妹妹果然是最好的,今生能得妹妹倾心,何其有幸!”
“我无法做到只独宠妹妹一人,真当该死!”
林黛玉听得心中触动,立马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了他的嘴,并说道:
“哥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又何时怪责过哥哥,若不然,哥哥又如何能够和宝姐姐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