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回过神来,领头的刺客已然成功挟持住了贾琏,只听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都别动!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杀了他!”
“我可知道,此人是荣国府贾家的少爷,要是他死在这儿,你们统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贾琏身为国公府的少爷,自幼养尊处优,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经历过这般生死攸关的场面。
此刻的他,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忙不迭地求饶:
“千万别杀我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千万手下留情,我还不想死……”
此时的贾琏,哪还有半分国公府公子哥的风范,双腿发软得如同筛糠一般,脸色因极度恐慌而扭曲变形。
周围众多风羽卫见状,皆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动。
刺客所言非虚,贾琏身为荣国府的少爷,若真在此处遭遇不测,他们这些人也难辞其咎。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质疑的声音骤然响起:
“陆仟,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出生天吗?”
众人闻声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沈蕴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了出来。
被指认的刺客,眼中瞬间充满了惊诧,死死地盯着沈蕴,却一时没有出声。
沈蕴神色从容,继续说道:
“不管你杀不杀他,今夜你都在劫难逃,因为你的主子,早就把你出卖了,只不过你还被蒙在鼓里罢了!”
此言一出,刺客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反驳:
“胡说八道!什么出卖,你少在这蛊惑我!”
沈蕴冷哼一声:“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吗?这里早被风羽卫重重包围,你今夜带着人来灭口,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另外,此前你难道就没起过疑心?为何林御史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立刻把罪证交出来?”
“还有,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按理说,你没给我解药,我这会早该毒发身亡了才对。”
这一连串的反问,让陆仟彻底陷入了沉默。
被他挟持着的贾琏,此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眼巴巴地看向沈蕴,眼神中满是求助之意。
毕竟在这危急关头,似乎也唯有沈蕴能够让这个疯狂的刺客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刺客冷然质问:
“沈蕴,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吞下毒药,为何到现在你却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口,便等同于默认了沈蕴的指控,原来这个刺客正是沈蕴口中的陆仟。
沈蕴镇定地看着他,平静地回应道:
“你应该清楚,林御史当时病入膏肓,众多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然而我却能治好。”
“当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该想到,以我的医术,要解你下的毒,并非难事。”
这话一出,陆仟眼中瞳孔猛地张大,紧盯着沈蕴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蕴指了指他的手:“你虽然换上了刺客的衣服,还蒙住了脸,但你手上的顽疾,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话音刚落,陆仟下意识地将右手往回缩去,就在这一瞬间,贾琏趁机挣脱了他的挟持,撒开腿拼命地跑开。
与此同时,沈蕴果断出手,一根银针从他手中如闪电般飞速射出。
“叮!”
尽管陆仟在贾琏逃跑的瞬间便有所反应,想要再次将其挟持,但沈蕴射来的银针迫使他不得不先抵挡银针,从而给了贾琏逃生的机会。
与此同时,周围的风羽卫也迅速行动起来,再次将陆仟三人紧紧围住。
贾琏连滚带爬地跑到包围圈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蕴瞥了贾琏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陆仟,说道:
“陆仟,你已暴露,如今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吧,你家主子根本就没打算留你活路,否则,他拿到那份假罪证后,为何还要派你来灭口,何不安排死士来?”
“他如此绝情,你又何苦为他卖命?倒不如现在就说出你与他之间的所有勾当,也好给你的家人留条后路。”
陆仟听后,心中猛地一震,他没想到,沈蕴交给他的那本账册竟然是假的。
同时,他顺着沈蕴所言,仔细一想,吴大人似乎确实没打算保全他,毕竟无论行刺成功与否,他都极有可能暴露。
就在此时,邹彰从外头走进来,声音低沉而威严:
“陆仟,本官没想到,风羽卫中的内奸竟然会是你,亏本官此前还那么信任你!”
看到邹彰现身,陆仟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彻底消散。
从发现林如海身边竟有风羽卫守护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情况已经不对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风羽卫出现,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点,直至此刻邹彰出现,他彻底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逃,再做挣扎也无济于事。
“哐当!”
陆仟手一松,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缓缓摘掉面纱,露出了他的真容。
邹彰眼神陡然一厉,冷冷说道:“陆仟,本官白天的时候,已然给过你机会,看来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陆仟神色落寞: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
沈蕴则神色冷然,质问道:“陆仟,你身为风羽卫百户使,为何要助纣为虐,与当今圣上作对?”
陆仟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似乎不想回应沈蕴这个问题。
见他如此,沈蕴继续说道:
“家师沈太医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狠下杀手谋害他,不过是为了帮你主子达成阴谋。”
“可如今呢,你主子已然将你出卖,事已至此,你难道还不愿意说出其中缘由吗?”
一旁的邹彰也跟着警告:
“陆仟,你可要想清楚了!京城里还有你的家人,你若一味死扛,将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的家人恐怕也难逃一死。”
第25章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沈蕴与邹彰的话,如重锤般敲击着陆仟的心,令他陷入了沉默。
此刻,他已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已毫无退路,等待他的只有必死无疑的结局。
若他就这般死去,家人必定会遭受牵连,想到这里,家人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良久,陆仟缓缓抬起头,盯着沈蕴,说道:
“沈蕴,我真没想到,最终竟会栽在你手里,三天前,我就该杀了你,如此便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沈蕴却摇头,反驳道:“并非如此,即便你当时杀了我,将谋害沈太医的罪名全推到我身上,以邹大人的智慧,你觉得他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邹大人提前来到扬州,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那时我便已告知你,当今圣上主要是想医好林御史,然而沈太医刚到便突然身亡,当你背后的主子指使你谋害沈太医之时,实际上就已经打算舍弃你了。”
“只可惜,你太过自大自负,虽说听进去了我一些话,却并未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
闻听此言,陆仟的神色微微一变,思绪不由飘回到三天前,那间阴暗的审讯屋中,沈蕴对他侃侃而谈的场景如在眼前,说的话也犹在耳边。
邹彰接过话道:“沈公子所言极是,你的确太过自负,就如白天本官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懂得珍惜!”
陆仟回过神来,望向邹彰,说道:
“大人,并非我不懂得珍惜,实是我已深陷绝境,无法回头,我若不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仅我自己性命难保,我的家人同样也活不了。”
听到他这般说,邹彰与沈蕴皆有些惊疑,两人直直地盯着陆仟,等着他解释。
陆仟缓缓解下套在手臂上的护臂,露出手掌,待看到他右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伤痕形状时,沈蕴的眼神不禁微微闪烁。
“你的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邹彰惊讶问道。
陆仟面露几分凄惨之色:“这是他们用来控制我的蛊毒所表现出来的症状,除非我死,否则,这蛊毒将永远伴随着我。”
说到此处,他看向沈蕴,接着说道:
“沈蕴,你说得没错,每逢阴雨天,我的右手便会传来钻心的剧痛,唯有借助蛊虫,才能稍稍缓解痛楚。”
听闻此言,沈蕴脸色微微一变,问道:
“这么说,你逼我吞下的那颗毒药,就是这种蛊毒?”
说罢,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查看,见自己的手并无异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医鼎的强大能力再次得到了验证。
陆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毒药正是我手中的这种蛊毒,按理说,你吞下当天,蛊毒便会侵入你的体内,你的手上会出现蜘蛛纹。”
“可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自行解毒!”
说到这里,陆仟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倘若早知道沈蕴能解此蛊毒,他恐怕不会这般行事了。
只可惜,眼下知道太晚了,沈蕴不可能为他解毒,他就算解了毒,也活不了了。
沈蕴接着追问:“你说若不按他们要求做,家人便活不成,难道你的家人也中了这种蛊毒?”
陆仟嘴角微微抽动:“那倒不是,只是他们掌握了我家人的罪证,只要我胆敢违抗,家人必定立刻大祸临头。”
听了这话,邹彰面露惊疑之色:
“陆仟,你身为风羽卫的百户使,堂堂正六品武官,竟任由他人如此控制你和你的家人?”
陆仟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缓缓说道:
“邹大人,你应该清楚,在京城那权贵云集之地,在街上随便问一人,说不定都是六七品的官员。”
“我虽身为风羽卫百户使,可终究只是个六品武官,在那些权贵世家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风羽卫在旁人眼中,确实威风凛凛,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上至一品阁老,下至街头乞丐,皆可随意缉拿。”
“然而,又有谁知晓,风羽卫自身亦有严苛规则,我们这些人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更严禁借助风羽卫的权势行私事。”
邹彰听闻,眉头紧蹙,盯着他追问:
“那究竟是何等权贵,竟将你逼至这般田地?”
陆仟接着苦笑:“我那亲弟弟,原本都快与未婚妻大婚了,谁料那女子竟突然被人强行掳回家霸占。”
“我兄弟咽不下这口气,上门理论,结果竟也被对方扣留,我得知消息后,以风羽卫的身份前去交涉,哪知道人家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警告我,若敢把事情闹大,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万般无奈,只能自己想办法告状,可所有努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甚至连我那年迈的老母亲,也受到了他们的要挟与警告。”
“恰在此时,有个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此事,只是他们提出要我吞下毒药,为了我那兄弟,我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听到这里,沈蕴不禁觉得陆仟也是个可怜之人,同时也愈发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黑暗。
一个风羽卫百户使,在京城竟连为家人申冤都如此艰难,还得依靠其他权贵的帮助才能解决问题,足见在这京城之中,权势才是王道。
邹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不来找本官?”
陆仟看向他,回道:“大人你身为指挥使,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当时情况急迫,我也来不及拖延。”
邹彰听后,再次长叹一声,语气沉重说道:
“虽说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你助纣为虐,实在不可饶恕,本官问你,究竟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