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臣以为,最应该被彻查的是吴家!”
这话一出,吴天佑满心惊骇,忙抢话道:
“圣上,牛继宗就是信口胡诌,吴家并没有做这些事情。”
牛继宗冷笑一声:“还敢狡辩呢,京兆府衙都贴出告示了,并且要在下月初一公审此案,你还装作不知?”
吴天佑这时冷汗直冒,他没料到,牛继宗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有关京兆府要公审吴家的一些犯罪事实,他也深感头疼,还在想着怎么处置呢,没想到,牛继宗直接当着靖昌帝的面说了出来。
靖昌帝见状,淡淡追问:
“吴侍郎,到底有没有这些事情啊?”
吴天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回……回圣上,没有,绝对没有,是有小人诬告。”
靖昌帝微微挑眉:“如果是这样,最好不过。”
见靖昌帝似乎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吴天佑长松一口气,心里则想着,出宫后,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彻底压下去才行。
这时,又听靖昌帝摆手道:
“好了,沈蕴的事情终究还没有定论,就此作罢吧,风羽卫的两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吴天佑、牛继宗等人便纷纷弓腰告退,唯有褚霖、厉从波两人留下来。
待吴天佑等人彻底离开后,靖昌帝脸色一厉,沉声质问:
“朕记得,抓捕邬凉国密探这事,是朕亲自下达给沈蕴的密令,朕不信沈蕴敢亲自泄露。”
“为何你们风羽卫内部,会提前知晓此事?”
风羽卫直接向皇帝负责,所接命令皆为直接且秘密传达,除接任务之人外,几乎不会被其他人员提前知晓。
眼下,靖昌帝似要追查密令被泄露一事,褚霖与厉从波二人皆胆颤心惊起来。
眼见二人皆沉默不语,靖昌帝直接点名:
“褚霖,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褚霖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圣上,此事早些时候,便在北镇抚司内部流传开了。”
“臣还以为是沈大人主动告知众人,故而……故而未加理会。”
靖昌帝听后,怒拍御座扶手,斥道:
“混账!你们怕是忘了风羽卫是做什么的了吧?”
“其他衙门如何内斗,朕无暇顾及,可风羽卫是负责监察文武百官的,你们自己内部都不能和气,让朕如何信得过你们?”
“幸好,你们尚有一点底线良知,未将此秘令传得到处都是,否则,邬凉国密探提前知晓,皆逃之夭夭,将你们所有人都拉去砍头,亦难辞其咎!”
此言极为严重,且语气威严十足,褚霖与厉从波二人听后,吓得肝胆俱裂,站立不稳,纷纷跪地告罪。
毕竟是帝王之威,生死予夺皆在一念之间,换做其他官员,靖昌帝或许还要有所顾虑。
而风羽卫作为帝王爪牙,想杀便杀,很多时候,都是用来背锅垫背的。杀了之后,再换一批人便是。
褚霖与厉从波皆深知此中规则,故而此时皆吓得不轻。
对于二人的告罪,靖昌帝丝毫不在意,接着沉声道:
“少与朕扯那些没用的,邹彰现在还在南边,北镇抚司里没了头头,你们就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是吧?”
“现在说明情况,到底是谁泄露的,又为何泄露,说个清楚,朕尚可留他一具全尸!”
“否则,等朕派人查清楚,不仅凌迟,且要祸及家人!”
此言一出,褚霖率先抢话回道:
“圣上,臣该死,臣只听说是有人特意查看了卷宗,将消息传开了。具体是谁,还请圣上给臣一天时间,臣一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厉从波便承认了:
“圣上,是臣一时糊涂,看了卷宗,发现圣上您竟让沈蕴去做如此机密之事,心中有所嫉妒,这才…这才……”
听了这话,褚霖扭头,惊愕地看着他:
“厉从波,原来是你……”
靖昌帝冷哼一声:“果然如沈蕴所料,今日抓捕行动,可能会有人跳出来指责或是干涉他,如果有,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泄密者!”
“厉从波,你可真是大胆啊,朕传达的密令你都敢泄露,真是觉得自己脖子够硬啊!”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厉从波满脸惨白,浑身直打颤,哆哆嗦嗦,也说不出话来了。
褚霖则听得心惊不已,小心翼翼地看了靖昌帝一眼,问道:
“圣上,莫非沈大人早和您提及过此事?”
靖昌帝冷然道:“没错,三天前,沈蕴就上过密奏,提及已经查明邬凉国密探的刺杀行动。”
“且说了朕下达给他的密令已经被风羽卫的人泄露,并言及今日可能会发生异常情况,让朕提前做好准备。”
第269章 沈爱卿,你果然不负朕之所望!
听了靖昌帝所言,褚霖与厉从波二人皆不寒而栗。
原来,沈蕴早已与靖昌帝提及过抓捕密探之事,此前竟装作不知。
也难怪吴天佑弹劾沈蕴时,靖昌帝的态度明显偏向沈蕴。
而且,沈蕴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会有人阻拦其行动,而这个阻拦之人,多半便是泄露机密之人。
风羽卫作为直属皇帝的爪牙机构,所涉皇命皆为最高机密,或许一个密令,便牵扯甚广,自然不容轻易泄露。
此乃风羽卫之底线,亦是靖昌帝所不能容忍之红线,谁敢越过,必要严惩。
这时,只听靖昌帝沉声说道:
“来啊,将厉从波脱去官服,打入风羽卫诏狱之中,交由沈蕴处置!”
厉从波听后,满脸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结局。
此时的他,追悔莫及,早知对手如此厉害,他或许不会做出这般行径。可既已为之,便无后悔可言。
他原本还想着,沈蕴会被革职查办,由他来处置沈蕴,没想到现实的结果却和他所想恰恰相反。
很快,便有侍卫进殿,将厉从波的风羽卫千户使官服脱去,而后押解下去。
待其被押走后,靖昌帝又对褚霖申饬一番,警告他务必遵守风羽卫规则与底线,若敢再犯,必严惩不贷。
褚霖自然是战战兢兢地应承下来,心中也长松一口气,幸好他与沈蕴有些交情,并未选择相信厉从波,否则,便不只是遭申饬这般简单了。
眼见靖昌帝再无吩咐,褚霖便主动告退。
目送褚霖离开,一直在一旁恭候的夏守忠终于开口问道:
“圣上,您相信沈蕴还会归来?并未投敌叛国?”
靖昌帝淡淡回道:“朕不信他敢如此,况且,他的家人皆在京城,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青楼头牌便昏了头。”
“况且,三天前,他便已在布局。朕想着,他定是有后手的,否则,也不敢在朕面前夸下海口!”
听了这话,夏守忠满脸堆笑,道:
“如此,老奴便要提前恭喜圣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邬凉国密探拿下,足以震慑邬凉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靖昌帝听后,倒也不免展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还是沉声说道:
“还是等沈蕴归来后再论吧,倘若他真能将邬凉国所有密探完好无损地抓回,那便是大胜!”
夏守忠对此亦是深以为然。
去年,邬凉国屡屡在边境挑起事端,竟还有入侵大恒朝之意。
倘若此时,大恒朝能够抓捕邬凉国的密探,且是完好抓捕,那必然会给邬凉国以沉重打击。
此举旨在警告邬凉国,勿要轻举妄动,毕竟,邬凉国潜伏的密探都能轻易被发现并抓捕,其余小动作,大恒朝廷更是不惧。
当然,这也仅限于短时间的震慑,想要长期压制邬凉国,还得靠军事上的硬实力。
但就眼下大恒朝廷的情况而言,能够做到如此,已然是非常不错的举措。
毕竟,无需耗费更多钱粮,以最小的付出,获取最好的结果,对于大恒朝廷,或者说对于靖昌帝而言,都是一笔极为划算的账。
这无异于在战场上,以极小的代价赢得一场大胜,足以震慑对方人心。
夏守忠也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沈蕴能够‘携胜’而归,别真的投敌了,也吩咐小太监去外头看着,如果沈蕴回来,立即来通禀。
临近傍晚,终于有小黄门前来通禀:
“启禀圣上,风羽卫副千户沈蕴求见。”
靖昌帝一听,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招手:“快宣他进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蕴还是回来了,吴天佑、厉从波等人说沈蕴投敌叛国之事,果然是诬陷之词。
沈蕴深知靖昌帝必定在等自己的消息,也料到或许会有人弹劾自己,因此,回到京城后,他第一时间便是来向靖昌帝复命。
“臣沈蕴参见圣上。”
“臣幸不辱命,已将邬凉国一众密探悉数完好抓捕,仅有一名密探,被臣当场斩杀,其余一百零七人,现皆已被关押至风羽卫诏狱之中!”
进了殿内,沈蕴便立即向靖昌帝通禀情况,他明白,眼下靖昌帝最想听闻的,便是行动结果。
果然,靖昌帝闻言,十分欣喜,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好,好啊!沈爱卿,你果然不负朕之所望,甚好!”
前面提及过,倘若沈蕴真能将邬凉国密探完好抓回,无异于在战场上取得一场大胜。
眼下结果果然如此,靖昌帝自然是满心欢喜。
一旁的夏守忠也顺势恭维起靖昌帝来,又朝着沈蕴说道:
“沈大人,您是不知道,今日,先后有工部侍郎吴大人、风羽卫千户使厉大人,皆弹劾您投敌叛国,说您放走众多邬凉国密探,投敌而去了。”
“唯有圣上对您十分信任,力排众议,直言您绝不会投敌,眼下看来,果然不出圣上所料,您还是携胜归来了。”
沈蕴听后,暗暗心惊,但也在他预料之中,同时,他也明白,夏守忠这话过于凸显靖昌帝对他的信任了。
他料想,靖昌帝对他绝对也是有过怀疑的,当时的情况,必然是有旁人在替他说话。
而这个替他说话之人,想来无外乎牛继宗了。
尽管沈蕴并不在场,但他凭借夏守忠的话,已然猜到了当时几分情景。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顺着夏守忠所言,答谢靖昌帝:
“臣谢圣上信任,皇恩浩荡,臣惶恐不安,唯恐有负圣上厚爱。”
靖昌帝听了,颇为满意,摆了摆手:
“朕知爱卿你的脾性,定不是轻易放弃之人,更何况,是吴天佑弹劾你,朕自然更相信卿是被诬陷的。”
沈蕴又顺势恭维几句。
半晌,靖昌帝笑问:“说说今日的具体情形吧,为何你要放她们出城,又为何当场斩杀其中一个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