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便也这般定下,至次日,姜和光利用官场人脉,又是送礼又是打点,倒也真请动了一位姓白的太医来。
白太医跟着李衙内来到张家,给张金哥诊治了一番后,也是摇头叹息:
“此病极为怪异,我竟从未碰到过,恕我无法医治。”
李衙内原本满心以为,请来了太医,就定能医治好张金哥,没想到连太医都医不好,顿时大失所望。
以他的性子,换做别的大夫,他早就怒骂庸医废物了,可他也知道这位白太医,是他姐夫姜和光好不容易托关系才请来的,也只能阴沉着脸色,不说话了。
白太医也觉得有些亏欠,便又说道:
“我观这位张小姐,似有中毒之相,而有一人,最是擅长解毒,我曾亲眼目睹,他以神奇医术给宫中老太妃快速医治好中毒之症,或许找他来,便可医好张小姐。”
这话一出,李衙内又瞬间有了希望,忙追问:
“快说,此人是谁?”
就是在场的李财主等人,也都看着他,等他一个结果。
白太医定了定神,说道:“此人名叫沈蕴,是圣上亲封的御医,却非太医院之人,还有三等男的爵位,是荣国府女婿的女婿,你们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李衙内听了,毫不迟疑说道:
“好,那就去找这个沈蕴来医治。”
说着,看向李财主:“李员外,不论花多少钱,都得将这个沈蕴给请来医治金哥!”
李财主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李衙内的意思是,请沈蕴的钱由他们李家出。
虽说心疼钱,但一想到,此后自己一家可以巴结上姜和光这个府尹大老爷,当即笑着应承:
“衙内您说的是,不论花多少钱,都要请这位沈御医来,只是得劳烦衙内派人去打听他家住何处。”
李衙内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拍着胸脯说道:“这个好说,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对了,给这位白太医的诊金准备好了么?”
张财主迟疑回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来人,将诊金拿来。”
当下,便有下人抬着一些银子来。
又对白太医说道:
“白太医,这是一千两银子的诊金,还请您收下。”
白太医面露惭愧之色,连连摆手:“我既没法医治令爱,如何能收诊金。”
说罢,便告辞离开。
张财主却也知,这太医非是常人,于是说什么也让白太医收一些银子,白太医最终还是收了一百两银子,当做自己的出场费。
待送走白太医,李衙内又对张财主说道:
“张员外,我想着,你可得多准备一些银子,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若连这个沈蕴都无法医治金哥,那我只能另娶她人了。”
这话一出,张财主脸色一变,若李衙内不娶张金哥了,那他此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当即承诺:“衙内您放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将这位沈御医请来!”
李衙内颇为满意,本想再去看看张金哥,可一想到张金哥脸上那惊悚的蜘蛛纹,便也只得作罢,悻悻而归了。
沈蕴如今是京城有名的新贵,加之那白太医,已经将沈蕴的大致信息都说了出来,李衙内派的人稍作打听就已打听出沈蕴的住处,当即又安排人来通知张财主。
张财主听后,也不迟疑,让人备好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坐着马车来沈府上求见沈蕴。
此时沈蕴不在家,管家便将消息传到后院来,请林黛玉这个女主人做主。
林黛玉正和邢岫烟在上房里谈论诗词,见林黛玉拿着笔,邢岫烟则拿着书,二人或是你说一句,我写一句,亦或一起翻书查阅,相得益彰。
这时,紫鹃进来通禀:
“姑娘,外头管家打发人来回话,说是有一位员外老爷,上门求医,求大爷为他家女儿治病。”
林黛玉放下笔,问道:“什么员外老爷?又怎知蕴郎的名号?”
紫鹃回道:“听说是姓张,怎知大爷的名号,就不得而知了。”
林黛玉微微蹙眉,她虽知自家夫君医术高明,名声在外,但也才来京城没多久,不至于有人上门来求医,顿觉事情有些蹊跷。
迟疑片刻,内心一动,吩咐紫鹃:
“让他们问清楚,这张员外家住何处和来历,再问他女儿叫何名。”
紫鹃当即应承,轻步走出去。
待其离开,林黛玉目光来到邢岫烟身上,笑着问:
“岫烟妹妹,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邢岫烟心善,并不多想,只顺心回应:
“若真是他家女儿病重,让沈大哥出手医治也好,医好了便是一桩功德。”
“此前沈大哥在扬州,医治好那么多中瘟毒的人,不见他有推辞不医的,想来这人也是听闻沈大哥的名声,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府上来的,”
林黛玉听了,笑道:“岫烟妹妹果真心善灵敏,我想也是如此,只是,这人未必就是好的。”
邢岫烟听得惊疑:“姐姐,为何这么说?”
林黛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抿嘴,俏皮回应:“妹妹你且等等就知道了。”
见她卖关子,邢岫烟倒起了兴致,倒要看看林黛玉为何这般说了。
不多时,紫鹃又进来回话了:
“回姑娘,那张员外家住诚实坊庙心街,他家女儿小名金哥。”
听了这话,林黛玉眼神瞬间一闪:
“果然是他们家,还真是冤家路窄,竟找上门来了。”
邢岫烟听得疑惑:“姐姐,这话怎讲?”
林黛玉看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吩咐紫鹃:
“去回了他,就说蕴郎不在家,让他改日再来。”
紫鹃听了,又立马去传话了。
待其离开,林黛玉看向邢岫烟,正色说道:
“岫烟妹妹,你可还记得,我们快到京时,蕴郎救起一个落水之人么?”
邢岫烟轻轻点头:“记得,难道和此人有关?”
林黛玉跟着颔首:“嗯,这其中有一段令人可悲的故事,我说给你听…”
说着,将刘裕斌和张金哥之间的故事,细细地说给邢岫烟听。
饶是邢岫烟心性淡泊,听到他们两个竟要一同赴死殉情,也不免感叹:
“好一对有情有义的有情人,只可惜,这世道如此黑暗,竟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去阴间才能在一起。”
第167章 既是推手亦是结束风波之人
听完林黛玉说完刘裕斌和张金哥凄惨故事,邢岫烟也不由一阵感慨唏嘘。
林黛玉也跟着附和几句,又压低声音说:
“岫烟妹妹,你有所不知,其实这张家小姐的病,就是哥哥弄出来的,为的是让那李衙内不能急着娶张家小姐。”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张财主竟找上门来了,故而我才说冤家路窄,也说他不是个好的,为了攀附权贵,不顾自己女儿死活。”
邢岫烟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说,只能等沈大哥回来再说了。”
林黛玉微微颔首:“正是,也不知哥哥会怎么处置。”
说话间,二人皆不由想念其沈蕴来。
而在外院,张财主得知沈蕴并不在家,并让他改日再来时,张财主也并不失落,当即将一些礼物留下便走了,说明日再来造访。
管家又将这个情况让人通传给了林黛玉听。
林黛玉听后,吩咐道:“先将礼物收在前院,等蕴郎回来,再做处置。”
管家依言而行,让下人将张财主的礼物暂且收在前院一屋中,等着沈蕴回来再说。
而此时的沈蕴,正在风羽卫北镇抚司衙门里,和褚霖说着话。
听沈蕴笑着询问:
“褚大人,我听说有人去敲了登闻鼓告御状,圣上下了旨意让咱们风羽卫查此事对吗?”
褚霖点头:“正是,这登闻鼓都多久没人敲过了,这次圣上颇为重视,特命我们风羽卫查清此案,还那人一个公道。”
“我正头疼派谁接手此案呢,底下这些人一听涉及权贵,都不敢接,实在不行,我只能亲自接手了。”
沈蕴听了,顺势接话:
“褚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可将此任务交托给我。”
这话一出,褚霖怔了一下,旋即笑道:
“若沈大人愿意接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此案涉及京中权贵,沈大人你真打算接?”
沈蕴正色回道:“我们风羽卫本就是替圣上监督文武百官的,若一遇到权贵便退缩,此后圣上恐怕也不再需要咱们风羽卫了。”
听了这话,褚霖赞叹:“沈大人高见,我等风羽卫就该有此气魄,既然沈大人愿意接手,那就有劳沈大人你了,若需要帮助,你只管开口。”
因为前日沈蕴送了礼,二人关系拉近不少,这案子又是烫手山芋,既然沈蕴愿意接手,褚霖自然是没道理阻拦了。
沈蕴朝着他拱手:“多谢褚大人。”
说着,褚霖将圣旨以及这案子的一些卷宗都交给了沈蕴。
而对于沈蕴来说,哪怕不看卷宗,对此案也是了如指掌,因为这事本就是他一手推动的。
如今亲自接手此案,也是为了将此案彻底了结。
拿了卷宗后,沈蕴便离开了北镇抚司衙门,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他的嫡系下属裘韦。
来到一无人之处后,沈蕴问道:
“京兆府府尹姜和光目前有何动静?”
裘韦恭敬回应:“回大人,他倒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去请了太医院的白太医,给张家小姐医治,不过,那白太医显然没能医好张小姐。”
“李衙内派人在打听大人您的住址,后来张财主去了大人您府上,没多久又离开了。”
沈蕴听了,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吩咐道:
“继续盯着姜和光、李衙内和张家,将他们的一些举动都记录下来,尤其是李衙内,去查一查,他定做了不少恶事。”
“对了,还有城外水月庵的老尼姑净虚,都查一查,这老尼姑定也收了不少黑心钱。”
裘韦恭敬应承:“卑职遵命!”
又听沈蕴问道:
“对了,让你们找的妙玉姑子,可曾打听到?”
裘韦惭愧回道:“还未曾打探到,卑职这就安排人加紧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