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底一面气急陷阵营一片大乱,不能来支援也就算了,又暗恼之前派去剿杀张辽的三千人呢?
一刻钟早过去了,他丫的人呢?
三千人打三百人这么慢的吗?
这时候如果能提着一颗张辽人头过来,定能提振人心士气,何况还有整整三千生力军呢!
可他却哪里知道,此刻被他派去杀张辽、魏续二贼的将领,也已陷入苦战泥潭,根本脱不开身。
张辽、魏续住所。
当三千齐军合围之时,府中的三百汉军也早已枕戈待旦,就等此刻,守着府邸院墙与之展开厮杀。
原本以三千人打三百人,区区一座院墙,纵使汉军精锐,可十倍的兵力差距之下,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偏偏汉军之中,有一人,执大刀,手按铁胎弓,朗声而呼:
“长沙黄汉升在此!”
随即大刀横扫之下,恍如“纪灵在世”,几无一合之敌,手中箭似流星,专射指挥将校。
吓得那员被高顺指派来的将领,低头缩脑,根本不敢露头指挥。
这还没完,又听一声“谯县许仲康来也,谁敢与我一决死战?”
于是又一人杀出,裸衣而战,勇猛无敌,杀得众将肝胆俱裂。
原来这三百护卫张辽的汉军,不仅是袁术精挑细选的精锐,更是将黄忠、许褚这两位不怎么抛头露面,就没和高顺这些人照过面的大将混了进来。
此刻一齐发威,竟杀的三千齐军胆寒,攻势为之一滞。
这时又见一人跃马上阵,竟率三百汉军,杀将出来,正张辽张文远!
“汉王义子张文远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缴械不杀,投吾麾下,相助汉王,共创大业!!!”
齐军攻势再缓,军心斗志逐渐低迷,那员低头潜藏的齐军将军,见之愈急,偏偏又畏惧黄忠弓矢不敢露头难以提振军心。
所幸到底是十倍的兵力差距,尽管一时气势陷入下风,到底也不是三百人在短时间内就能轻易击溃的,勉强倒也还能维持战局。
可真正令这员齐军将领胆寒的是,明明在下邳城中,明明是齐国的大本营内,他在这里等来的竟然不是己方援军。
“张辽将军,我等来助!”
“许久不见,文远兄,苟富贵,勿相忘!”
“文远,犹记并州生死之交乎?”
只听一声声朗声大笑,一位位被通袁使节说服的通袁贼相继来援,使得原本具有兵力优势的三千齐军,隐隐陷入张辽旧部的包围。
内外夹攻,又有黄忠、许褚、张辽这等大将,覆灭已是必然。
这员领命而来,欲于一刻之中,杀张辽、魏续二贼祭旗,以驰援高顺的将军,至死都想不明白。
这些在城中四处起火的叛军,是怎么能这么快杀败阻拦他们的同袍,相继赶来支援的呢?
按理来说,与李均在陷阵营中一般,有人通袁反叛,就有人忠义除贼,两相内斗之下,确实无法这么快就解决内斗,赶来支援。
但他们其实根本就没解决自己的对手!
只因此时城中四处大战的内斗之中,时常会随机刷新一支高呼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精锐兵团,霎时间冲开战团,将正在除贼的“忠义”齐军裹挟而走。
这些张辽旧部的叛军,本就以驰援张辽,打开城门放汉军入城为要。
骤然发现原本阻截己方的对手,被抢走了,也没心思追击。
反正只要汉王“八十三万”大军入城,管你余孽不余孽的都得被清算,因此就都急急赶来相救汉王义子,刷功绩来了。
而说到那些四处裹挟忠义之士的陷阵营嘛
却说当时李均扫清奸邪,操陷阵于一手,这时高顺派回来的第一位传令兵才姗姗来迟。
得闻将令,要他与张诚汇合,同往西城门驰援,李均深感遗憾的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张诚,谓众将曰:
“今事急矣,欲助高公,只六百陷阵,恐力有未逮。
当收合城中流散之士,汇集忠义守节之人,秉大义,聚人心,拥万众为一心,救高公于西城。
涤荡满城妖氛,挽狂澜于既倒,就在今夜!”
“愿随李公,有死无生。”
就此李均率一众陷阵,于城中左冲右突,四处救火。
每每见通袁贼与忠义之人交战,便冲开战团。
随即巧舌如簧,以【聚集众人,相助高顺,夺回西门,方为当务之急】的名义,将人裹挟而走。
众齐军惊见陷阵营以他一人为首,岂有不信?
就此雪球越滚越大,声势愈来愈胜!
第331章 天下尽忠汉王,无有不臣之人
“杀!
众将士当奋命杀敌,死战不退!”
下邳西城城门,高顺浑身浴血,声嘶力竭的指挥士卒血战,每每看到这些士卒于城门前畏惧汉军兵锋,而有退避之意,他便深感为憾。
使我陷阵在此,早将此敌军赶出城门,又何至于此呢?
只可惜他也不知后方究竟是如何大乱,每每李均发来的军情,总是他路遇叛军,正在清剿,无暇支援,让自己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
可很快,到底是多快?
坚持又何时是头?
纵身上数处负伤,鲜血浸透衣甲,援军迟迟不至,可高顺依旧眼神冷厉如刀剑。
他面色坚毅,只一次次挥舞着刀剑亲自顶上,又或是指挥士卒拿命填补缺口。
如同面对浩瀚大海掀起滔天之怒的海潮时,一次次奋不顾身衔着石子,妄图填平无垠之水的鸟雀。
而此刻,城外的汉军仍如海水般无垠,身边供他填海的石子,却已经穷尽。
援军何在?
高顺不明白,他早已下令各部众将第一时间率军赶赴西城门支援,为何时至如今,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总不能这满城之中,尽是通袁之人,连一位愿意赶来支援的忠义之士也无?
不,或许还有一位?
高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至少比起渺无音讯的各部诸将,有个叫李均的,非常积极的表示要来支援,只要自己能在坚持一会?
如果能再坚持下去,或许就能见到他了吧?
“力尽于此,唯死战耳!”
看着眼前已经杀穿自己布置的最后防线,率大股汉军杀入城中的袁策,高顺惨然一笑,正要率身边最后的百人死战!
恰在这时,只听背后脚步声阵阵,回头望去只见数千齐军急行而来。
众将大喜,谓高顺曰:“此援军至矣。”
然而高顺的脸色都没来得及有任何变化,就听身后齐军之中,传出一声大喝。
“高将军,别来无恙乎?”
高顺抬眸望去,便见身后齐军之中,越马走出一员大将,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张辽张文远。
前有汉王继子袁伯符,后有汉王义子张文远,两面夹击,腹背受敌,身边仅百余人,还不是他的陷阵。
若论绝境,莫过于此。
高顺冰冷的脸上,几乎不带有一丝情绪,只冷冷望着张辽。
“文远欲来辱我乎?”
辽曰:“非也。
想故人旧日之情,特来相见。”
说着便要弃刀下马,与高顺叙旧情,高顺抬手止之。
“既不辱我,但求速死。”
张辽大惊失色,忙劝之。
“高兄之才,当彰名于后世,岂可因一时之危难,而死于此,默默无闻乎?
汉王之爱才,天下皆晓,高兄若降,与我一同为义子,今后称兄道弟,何如?”
高顺冷笑,“文远莫非说我乎?”
“昔日你我同袍之情十数载,今日弟安忍不救兄,坐视汝死乎?”
张辽继续相劝,“且夫齐王亦非明主,嫉贤妒能,不使兄统帅大军,继续扩充陷阵兵力,以至落荒如败犬,汉王必擒之。
高兄亦知齐王风骨,来日未必不拜汉王为义父,为你我之义弟,犹未可知。”
高顺脸色骤然阴沉的吓人,“汝这叛主之臣,何敢言十数载同袍之情?
若非汝之小沛,一日献降,使我毫无防备,下邳何至于此乎?
忠臣不事二主,齐王非明,而顺不可以不忠,齐王不信,而顺不可以不义。
说客之言,不必再提,你我一战,死得其所。”
张辽见他已生死志,略一皱眉,复又劝之。
“北边最新送来的军情,齐王刺杀汉王义子,落败于轘辕关外,仓皇东奔,不知所踪。
今汉王已破下邳,军民尽无伤害,更差人护卫齐王家眷,不许惊忧。
如此相待,弟特来报之。”
高顺默然,朝张辽拱了拱手,“今日兵败于此,下邳既失,齐国亦亡。
此顺负于我王,而有愧于心,未能护持王上家小,罪莫大焉。
今汉王不惊我主家眷,以善待之,此恩此情,请文远兄,代顺谢之。”
一礼行毕,温情转瞬即逝,他神色再度冰冷,斥之曰:
“文远不必说我。
吾今虽处绝地,视死如归,不为言语所动也!
但求一战,以速死耳!”
张辽闻此言,忽而朗声大笑,“高兄此言岂不为天下笑乎?”
“吾尽忠而死,汝背主投敌,天下若笑,也笑汝耳!”
“今齐王落败于轘辕关,生死不知,高兄若徒死于此地。
不但负齐王之重托,更使齐王失去唯一一位愿为齐国尽忠之臣。
若无高兄相助,使齐王身侧人心尽向汉,而不自知,汝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