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当即就变了脸色,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抬手怒指夏侯霸。
“逆子!
安敢不孝!”
“父亲,您胡说些什么呢?”
夏侯霸眼神无辜,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我这都是为了您好!
您想想,汉王四世三公,威震华夏,今率大军八十三万,北上伐曹,曹贼何能敌之?
届时洛阳城破,曹贼败亡,父亲您难道还要为他而死,给曹贼陪葬不成?”
“孽障!
为父忠义,汝何能及?”
夏侯霸凛然无惧,“此正霸大孝之所在也!
吾身为人子,安能坐视父亲身死,而冷眼旁观?此为孝乎?
不孝有三,其一曰:【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其意一味顺从父亲错误的想法,导致您陷入不道德的境地。
我若眼睁睁看着您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意孤行,果真坐视您助纣为虐,为曹贼而死,而不归顺秉持正道,合天命,顺人意的汉王,才是天大不孝!”
“这”
夏侯渊:“.”
夏侯渊一时被夏侯霸的歪理邪说,堵住口舌,没等他反驳辨明,早就准备了腹稿,就为了说服他的夏侯霸,犹自滔滔不绝。
“不孝有三,其二曰:【家贫亲老,不为禄仕】,其意家境贫寒,家族逐渐走向衰败,而父亲年富力强,正是打拼的年纪。
为人子女,却不努力让父亲谋求更高的官职,赚取更多的家业,来发展家族,振兴门楣。
反而眼睁睁看着父亲安于现状,不求变通,明明有泼天富贵,大好机遇在前,却一心守旧,在一个没有前途的职位上,蹉跎岁月,耽于享乐,以至家族无法继续维系,一步步走向没落。
霸身为人子,如今忝为汉王义子,有了为父亲安排更好的前途,打拼未来,振兴家族的能力。
若不将父亲您接来,同享富贵,共创我夏侯家汉国第一世家之威名,反而看着您跟随前途灰暗的曹贼,将家族陷入死地,难道这不才是真正的不孝吗?”
夏侯渊:“???”
“不对!刚才那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也就罢了,家贫亲老,不为禄仕,说的分明是你应该追求上进,赡养父母。”
不想面对他的反驳,夏侯霸当即点头称是,“对啊!所以我现在非常上进!
身为父亲,您难道不应该为我此番立下大功,将得高官厚禄,以彰门楣而感到欣慰吗?
何言不孝乎?”
夏侯渊:“.”
见他被驳得说不出话,夏侯霸乘胜追击,言道。
“不孝有三,其三曰:【不娶无子,绝先祖祀】!
父亲,您现在归附逆党,相助挟持天子的逆贼,抗衡忠义无双,匡扶汉室的汉王,必如螳臂当车,而粉身碎骨。
使夏侯满门,因你一念之差,而陷之死地,九族诛绝,绝先祖祀,犹未可知也!
若非霸拜汉王为义父,救你于死生之地,今父亲已是不孝之人,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矣!
孩儿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夏侯渊:“##”
他此刻才从昏迷中苏醒,迎面被夏侯霸这一套准备多时的歪理邪说,驳得脑袋发昏,头疼发涨。
只迷茫的望向兄长夏侯惇,“兄长,这.这都叫什么事啊?我好好的一个孩子,来袁营跟了你几年,怎么成这样了?”
夏侯惇:“.”
“妙才昏睡一日,想来腹中饥饿。”
夏侯惇长长一声叹息。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与此同时,吕布骑着赤兔马,渡水如平地,正率一万骑军,疾驰而来。
第316章 吕布:竟是曹贼害我!
尘土漫卷天际,大地如擂鼓动,沉闷的铁蹄自地平线尽头滚滚而来。
初如雷隐现,转瞬作轰鸣!
整整一万骑兵,列阵成锋锐,玄色甲衣在天光中熠熠生辉,如黑云压城,卷袭而来。
那为首之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中方天画戟,坐下赤兔急奔,不是人中吕布,又是何人?
连日奔袭,如狂风卷过梁、鲁,一路骑兵纵横,风驰电掣。
此刻眼看轘辕关在望,此行目的汉军大营就在遥遥远望处,而面前又是一道汉军驻守的检查营寨。
这类检查营寨,汉国于要道险阻处多有设立,其中一般驻守兵马不多。
主要负责检查来往通行,有无可疑人等,收取过路费,以及如遇紧急军情,可以狼烟传讯等。
对此吕布早已见怪不怪,见又有汉军小兵阻道来拦,问询查验,吕布不屑一顾,手中方天画戟斜指长空,号之曰:
“既见齐王,为何不拜?
孤奉汉王诏令,千里驰援轘辕,汝敢贻误战机?
挡我者死!”
话音落下,戟上红缨猎猎,太阳辉光映照戟锋,闪烁寒芒熠熠,仿佛再不避让,画戟一戟落下,便教人五脏俱损。
吕布很清楚,当今天下,除了纪灵等几个有限的高手,绝没有人敢挡在他的赤兔马与方天画戟之前。
而眼前这一幕,能如此熟练,显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干了。
要知道当初一开始,刚率军自徐、兖交界处转道,决意横跨梁鲁奇袭,最初面对汉军的查验,吕布还是颇为谨慎的。
但试了几次之后,他很快发现,因为梁、鲁、颍之地的汉军,都被抽调去了轘辕关,一路空虚,根本无人能挡他锋芒。
此后吕布就对这些在他兵锋之下,纳头便拜的营寨汉军,轻视起来。
甚至若不是为了保密消息,以便倒戈一击,覆灭轘辕关外汉军精锐,就此逆转他们曹吕联盟与汉国的局势,他都恨不得一路上将梁、鲁、颍尽数吃干抹净,先尝个咸淡。
所幸也就是这会汉王自称发兵“八十三万”,给人的威势压力实在太大,就连反复无常的吕布,也担心自己有命吃,没命享。
所以还是暂且压下了心中贪念,一切以配合盟友曹操,共同覆灭轘辕关外的汉军精锐为先。
届时一战断了汉王一臂,此消彼长逆转了曹吕联盟与汉军的局势对比,又有曹操主力在旁牵制。
他也就可以安心吃下兵力空虚的梁、鲁、颍等地,再和曹操一块联兵抗袁了。
而眼前这一次,显然也是一样。
在吕布想来,只要自己报出齐王名号,以千里驰援为名,又有自身当世绝顶的武力震慑。
眼前这座汉军营寨,也只会如此前一路所过的每一座营寨一般,即便心存疑虑,也不敢违逆他的齐王敕令!
营寨近前,马蹄踏来,碎石飞溅,枯草伏地!
那反射着太阳辉光的画戟,似刺得马下之人睁不开眼。
高高骑在马上的吕布,几乎已经看见,那阳光刺在这小卒恐惧敬畏的脸上,令他连抬头仰视王颜都做不到。
然而那本该伏低做小,闪身避开画戟锋芒,跪在地上高呼“齐王万岁”的小小人儿。
他那已经开始颤抖的身躯竟怔在原地,那抹被太阳刺得眯成一条缝的眼底,竟闪烁着比画戟更冷的杀机。
他闭着眼,昂着头,他近乎嘶吼,却高高在上。
他傲然曰:“吾家四世三公,安识汝下邦小王?”
话音落下,就在吕布不可置信的眸光中,这小卒就这么昂着头,闭着眼,往侧边一跳,在地上滚了两圈,甚至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
真可谓血溅五步,喷的吕布脸上都沾了几滴。
吕布:“???”
都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率着一众骑兵飞驰而过,根本都没减速,才刚冲进营寨通行道上的吕布,便听背后滚在地上,一副身受重伤架势的小卒,气沉丹田,朗声高呼曰:
“齐王谋反!
齐王行刺汉王义子,形同谋反,其罪当诛!
兄弟们,你们要为我,为汉王,为汉国颜面,报仇啊!!!”
呼声落下,只听周围漫山遍野的兵卒呼喝声与甲胄碰撞声交织,汇成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
密密麻麻的大军自营寨内外而出,将吕布所率三分之一已经冲进营寨里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甲士奋命,上前拦住寨门,将吕布余下三分之二还在继续往寨里进的军队拦在外面。
此时不仅吕布懵了,他麾下众将也不清楚这什么意思,要不要当即就反了?
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外面望着吕布,听他号令是否要继续冲杀进来。
而此时此刻,随着那倒地小卒的呼喊,汉军山呼海啸之声,已震天撼地响起。
“下邦小王,安敢谋害汉王义子?”
“齐王刺杀汉王义子,齐王反了!”
“齐王已反!
今诛齐王,为汉王子复仇!”
吕布:“???”
谁他妈的行刺汉王义子了?
不带这么污蔑人的!
什么时候一个营寨门口的检查小兵,都能当汉王义子了?
他怒目圆睁,回眸冷冷盯着那个倒地小卒,斥之曰:
“逆贼,休要污我!
孤与汉王有姻亲之好,不惜千里奔袭,赶来援助。
下作卑鄙之人,安敢离间亲疏?”
“谁污蔑了?”
只见那倒地吐血的小卒,从怀里拿出一张染血凭证,昂然举在阳光之下,蔑视吕布。
“看清楚了!
白纸黑字,某家正是堂堂正正的汉王义子。
四世三公,乃吾家门楣,九州奇才,尽吾家故吏。
汝这下邦小王,既见上国王子,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