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趁将军不在城上,进攻益急。
百员绣袍金甲者,自称:【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众矣。
百将齐攻,东、西、南三门已失,易京再不能守,将军速自北门出,或可逃命。”
“逃命?”
严桐闻言仰天而笑,“城外魏军列阵者,三十余万!
纵项王复生,何以逃命?”
他目视众将曰:
“今,桐传燕王口谕:
【不敌者可降,王曰:赦!】
魏军既已入城,诸将自去请降。
王不罪,我不怪。”
众将闻言有贪生怕死者,悄然而去;犹豫不决者,痛哭流涕;亦有生死相随者,不离不弃。
严桐看着那些不愿离去者,二三千人,朗声而笑。
“界桥一战,大兄死于阵前,白马纵横天下之名,一战而没。
今公孙将军醉心王位,一意权衡利弊,尽失昔年塞外纵横之豪情。
这白马之仇,他不复,我复!
大兄严纲之死,今若不报,反降仇寇,若至于斯,吾何面目见天下之人哉?”
遂起身上马,谓众将曰:
“凡舍生取义者,随我出北门杀敌,再扬白马之名于天下!!!
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众将皆呼: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遂策马赴敌,三千白马出北门!
然而随着北门大开,列阵于前迎面而来的,正是三千玄甲熠熠,狰狞如麟!
白衣文士,立于重甲之后,看着这一幕,浅浅而笑。
“白马?
汝中吾计矣!
狰麟听令,正面冲锋!”
三千重骑正面呼啸而来,呼之曰:
“杀!!!”
才领白马杀出北门的严桐,惊见此景,呲目欲裂!
此时一道城门内外,两骑军相向而来,根本避无可避,毫无转圜余地。
此刻撤军调度,无异于将后背留给敌军,因此即便明知是以卵击石,这一刻也唯有狭路相逢,殊死一搏。
“复白马之仇,就在今日!
诸君随我杀敌死战!”
“愿与将军,生死相随!!!”
三千狰麟迎面而来,为首者着绣袍金甲,戴银盔红缨,见严桐,如见生死大仇,分外眼红!
其提枪越众,杀将而来。
“河北文丑在此!
无名之辈,可敢与某一战?”
避无可避,严桐唯舍生而上!
其披坚执锐,高呼一个“杀!”字!
“白马严桐来也!
枪下亡魂,焉敢猖狂?”
两马相交,二人交错,未出十合,严桐已被文丑一枪挑起,其仰天而笑。
“无名之辈,安敢借我成名?
今日好教汝知晓,杀你者,河北文丑也!!!”
枪挑之上,胸口血如泉涌,严桐渐渐空洞的眸光,望着重骑正面冲锋之下,再一次被屠杀的白马义从,怒眼圆睁,死不瞑目。
【将军!
大兄!
严桐无能
今日又给白马堕了英名。】
白马之仇,终不能复.
严桐死于军前,白马死于重骑,余下城中贪生怕死,痛哭流涕者,尽降。
白衣文士,轻摇羽扇,缓步踏过这道尸横遍野的城门,至城中见了自南门而入的袁绍,拱手见礼曰:
“主公,攸的重骑又大胜了。
今日屠尽白马,斩首不计其数。
有此重甲,取天下易如反掌!”
袁绍看着许攸这次实实在在的战果,再不疑有他,紧握攸之手,称之曰:“大善!”
此役之后,魏王遂拔易京,尽得幽州之地,统冀青幽并四州,为北方之主。
与此同时,北平。
当易京军情传来,得知严桐至死不降,战死阵前,公孙瓒默然良久。
昔日白马将军纵横塞外的甲胄早已不在,一身燕王冕服的他,华贵至尊,不可一世。
唯有那案上紧握成拳的手,彰显着他心绪不平。
“白马?白马!
生死相随,白马为证!
严纲?严桐!
诸将先行一步,此去淮南,孤必复白马之仇,正白马之名于天下!
黄天为证,太平为鉴!
背义之名,孤道独行!”
言罢,公孙瓒起身而行,王袍猎猎。
至渡口,见众人忙碌,搬运一众物资于舟上,瓒寻至郭嘉,问之曰:
“今易京既破,曹贼未援,孤当速往海上,何如?”
郭嘉答之,“物资、人口、马匹甚多,尚需五日方可搬完。”
公孙瓒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今已搬迁近两月,何以还未搬尽?”
郭嘉笑了,“嘉闻兴霸言凌烟阁、功勋殿诸事,方知去了淮南,一切以功绩论。
有功者诸事皆顺,无功者寸步难行,适逢严将军奋死命守城,拖延了远超所料的时间,此情此意不可辜负。
遂尽收诸郡资财以渡之,待魏军至日,半座幽州,资财已尽空矣。”
公孙瓒异之,“如此资财,何以载渡?”
郭嘉指大船甲板之上,一些类似巨大木箱,被捆绑在一起的物事,心悦诚服。
“兴霸言:此汉王所书《太平开物》载记之【集装箱】。
此物以木成箱,看似简单,实则循统一之制,定长宽之度,校承重之准,凡汉国港口皆可通用。
其货藏一厢,初入即封,目的方启,途中唯移箱体,省拆箱倒装之劳,又防损漏之患,则运途虽远而事半功倍。
更可积叠如砖,储物省地,叠码于舟仓之间,空间得尽所用,凡大舟之所载负,尽可承之。
且每箱标识,货之所在,皆可明查,管治甚便。
以小见大,区区一件小事,可窥淮南一斑,如【集装箱】者,汉国百千万件!
诚如是,只恐十载之后,淮南已是百年之变,而大汉守旧如今。
倾百年之变革,覆落后之天下,此谓之曰:
天胜!地胜!人胜!
汉王者!
时也!命也!运也!
则诸侯纵有百万之兵甲,何与天地之力相抗,同时运之命相争?
孰不败耶?
此去淮南,当朝汉帝!”
公孙瓒:“???”
讲道理,公孙瓒听得一脸懵逼,确实,听你说的这个什么【集装箱】,好像很厉害,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就是一个木头箱子,可以在船上堆叠罢了,瓒只是以前没想到罢了。
怎么就扯到汉王跟天命在身,取天下易如反掌似的?
真要这么简单,瓒明天也写本《白马开物》,上书【马装箱】之物,是不是也能当燕帝了?
属实没理解郭嘉在激动些什么,公孙瓒索性转过话题,看着众人络绎不绝把他心爱的白马搬至船上,不由忧心忡忡。
“此去淮南,千里之遥,大海之上,风浪不止。
只恐马匹不识水性,颠簸起伏,便生疾病,或受惊而死,如之奈何?”
郭嘉对此早有所料,轻笑间指着众人运来的铁锁,答之。
“燕王所虑,我岂不知?
今当以铁索连舟而行!
大船小舟相连横,三、五十为一排。
首尾用铁环连锁,左右以铁锁相连,上铺阔板,则马匹乘之,如履平地。
乘此而行,任他大风大浪,复何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