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的张光、高捕头和马捕头三人,却仿佛油盐不进的老狐狸,任他们如何表演,就是不接话茬,这让地主们心中的怒火愈发高涨。
终于,一位实在按捺不住的地主,无奈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哀求与愤懑,对着三位捕头说道:“三位捕头,您瞧瞧大同社如今这般恶行,公然挑衅我等,扰乱地方安宁。朝廷难道就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另一个地主也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涨得通红,气愤不已地吼道:“这米脂难道还算不上大明的天下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徐晨这个外乡人在咱们这儿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咱们这些本分的良民,反倒处处受他的欺压!”
张光神色依旧淡然,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各位族长,若是觉得大同社违反了大明律,自身遭受了冤屈,依照规矩,尽可以去县衙击鼓鸣冤呐。只要县尊受理了你们的案件,下达命令,我等三人自然会尽职尽责,派出衙役将徐晨抓捕归案。但如今县尊并未要求我等把徐晨缉拿归案,我等身为公差,自然也不能随意抓人,还望各位理解。”
“昏吏!”现场的书生和地主们虽不敢大声叫嚷,但都在心里暗暗骂道。在他们看来,这哪里是什么不能胡乱抓人,分明就是这几个捕头胆小怕事,不敢去招惹徐晨罢了。
这些地主士绅们,为了扳倒徐晨和大同社,几乎动用了一切力量。其实,他们早已经多次到县城去告徐晨的状了。从指控他们扇动百姓与土匪勾结、私自练兵,到揪住徐晨所写的《英雄记·张角传》大做文章,只因书中以叛逆张角为主角,便认定这是蛊惑人心的妖书。
然而,他们的种种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用处。知县齐绍光对他们的状子根本不予理会。
每次他们说徐晨妖言惑众,齐绍光便拿“大明朝不以言罪人”来回应。
他们称徐晨私自练兵谋反,齐绍光则会拿出一个盖了大印的文书,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同社练的是民团,这是本官盖章确认过的。而且他们剿匪也是尊崇本县命令行事,因为剿匪更是得到了省城府城的嘉奖,并无不妥。”
总之,人家没有犯事,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对于那些来告大同社状的人,齐绍光一概奉行不闻、不听、不见的态度,仿佛米脂依旧是那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根本不存在什么纷争。他现在的想到就是赶快建好魏忠贤的生祠,早日逃出米脂这个破地方,到一个政通人和,太平无事的地方坐一任太平县令就可以了。
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米脂县令,他们当中有不甘心的人去延安府告状,可同样是徒劳无功。
延安府只是把事情又原封不动地踢回米脂,称地方盗贼应由米脂县自行剿灭。
开玩笑,朗朗乾坤之下,延安府出了两万多反贼还了得,人家米脂县令都说没有反贼了,你们在这里起什么哄,是想要破坏延安府大好局面。
就这样,这些士绅就像皮球一样,被米脂县和延安府踢来踢去,满心的愤懑却无处发泄。
这时,贺人俊突然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某听说如今米脂的那些‘刁民’都不去县衙告状了,而是直接去大同社寻求庇护。三位捕头,你们往日的‘好处’收入,只怕下降了不少吧?
某还听说,大同社打算用一万匹羊毛布包下整个米脂的税赋。三位捕头,今年秋收你们只怕要轻松很多了,再也不用像往年那样,跋山涉水地去乡间征税喽。”
张光三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贺人俊的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接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贺兄要是想看我等三人的笑话,那就恕小弟不奉陪了。两位兄长,咱们走。”张光恼羞成怒,当即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贺人俊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张光,脸上堆满笑容,急切地说道:“张兄,误会误会!某说这话并非想讽刺三位兄弟,而是想告诉三位,我等如今皆是大同社的受害者,咱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呐。如今大同社势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各方的利益,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希望改变现状啊。”
听了这话,张光三人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警惕。
贺人俊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三位兄长,实不相瞒,如今只有除掉大同社,杀了徐晨,我等兄弟才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恢复往日的风光。这也是我等邀请三位兄长前来一聚的原因啊。”
马铭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怀疑,冷笑道:“哼,只怕你们是想把我等兄弟拿来当替死鬼吧?大同社如今掌控着好几万人,能轻松招募两三千青壮。就凭咱们这几个捕快,想去抓徐晨,只怕还没动手,死的就是我们兄弟了。”
要是真有能力抓徐晨,他们早就动手了,就是没有这个能力,他们才连最讨厌的李文兵也不敢动。
现在徐晨在烂泥凹屯田,四周有几千流民拥护,他们这点人手,就算以一当十,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徐晨的护卫队可是身经百战,剿灭了十几股土匪,都是见过血、打过仗的狠角色。真要是起了冲突,还不知道谁能收拾谁呢。
贺人俊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说道:“马兄所言极是,大同社如今势力庞大,确实难以对付。光靠我们米脂本地的力量,确实根本杀不了徐晨。
所以,我等商议许久,得出结论,光靠米脂县是没有办法剿灭大同社匪,必须要请救兵。三位兄长也知道,小弟我出身将门,在榆林卫那边有些关系。
我认识河鱼堡守备赵宝国,他手中有上千兵力。我等士绅凑了五千两银子,请赵守备出兵剿匪。只要河鱼堡的军队一出动,再加上三位兄长在城内的配合,必定能剿灭大同社,成功拿下徐晨。”
“你们打算引朝廷的兵马进米脂?”高炼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你们就不怕他们把祸乱地方?这米脂好不容易才安定些日子,要是引来这些如狼似虎的兵痞,那还得了?”
毕竟,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大明朝廷体系里的官员和军队的德行。
那些明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搜刮民脂民膏,简直无恶不作。就没有一个地方的士绅愿意让这些兵痞进入自己的地盘,让明军入境和外敌入侵的情况相差无几。
贺人俊却不以为然,冷笑道:“刮得干净才好呢,不干净我还不请他们来呢。如今这些‘刁民’已经被大同社带坏了,个个都不把我们这些士绅放在眼里。只有把他们清理干净,在乡村把种给换了,米脂才能恢复到原本太平、安宁的状态。”
张光三人听了这话,暗自思索起来。他们虽然也有一些田地,但都在米脂县城附近。如果朝廷的军队只是去大同社的地盘,对他们倒也没太大影响。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大同社真的被剿灭,徐晨被杀,他们往日的那些收入自然又可以恢复如初了。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情。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间,各自心中的想法已然明晰,于是默默决定加入这个针对大同社的阴谋,马铭和高炼正欲张口答应。
张光却突然抢先一步,语气强硬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亲兄弟,明算账。大同社那些田地,我们兄弟可以不插手,但大同社的纺织厂和钢铁厂,必须归我们兄弟所有。”
张光这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包间里炸开,原本还安静的场面刹那间嘈杂起来,许多地主直接站起身子表示反对,刚刚友好的气氛也瞬间荡然无存。
在场众人都清楚,他们之所以要不遗余力、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请人来剿灭大同社,对徐晨和大同社的仇恨确实是一方面原因,但在内心深处,能借此机会获得十倍乃至百倍的利益,才是他们真正趋之若鹜的关键因素。
尽管他们对徐晨恨之入骨,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但面对徐晨展现出的惊人赚钱能力,却也不得不暗自佩服,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心中赞叹一声“陶朱公在世”。
毕竟,徐晨来到米脂不过才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创造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他不仅创办了一个年产几十万匹布的纺织厂,使得米脂在纺织行业崭露头角;还建成了一个颇具规模、拥有几千人口的工业区,安置了几千流民。
更有一个效益可观、能赚上万两银子的钢铁厂,除此之外,他还带领众人屯垦出了万亩良田,这些家产汇聚在一起,即便是大明那些传承数代、富甲一方的顶级大族,其家产恐怕也不过如此。
要是徐晨肯把这些财富与他们分享,他早就成为了米脂士绅的座上宾了。
但徐晨简直不可理喻,选择了走在他们的对立面,把自己赚来的钱财都散给穷鬼,真作孽呀,白花花的银子,你不喜欢花,交给我们来花也可以的。
大同社拥有的那些产业才是现在米脂最珍贵的财富,若是能够成功吞并徐晨的这些产业,对于他们这些家族来说,无疑是省去了上百年艰难的积累过程,财富和地位都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所以这些士绅在张光他们没来之前已经在分配这些利益了,他们却没有想到张光如此敏锐,把他们想要隐藏的信息找出来。
贺人俊听闻张光的狮子大开口,不禁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满与不屑:“三位兄长,你们也太贪心了吧!一下子就要两个最赚钱的作坊,这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家产啊,也不怕撑坏了自己?”
张光微微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强压着情绪说道:“好,我等兄弟退一步。钢铁厂我们可以不要,但这纺织作坊,必须留给我们兄弟。这是我们加入此事的底线。”
贺人俊却毫不相让,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不可能!我等十五个家族早就商议好了纺织厂的股份分配,这个纺织厂将来必定是我们的。三位兄长,可不能这般无理取闹。”
此言一出,双方互不相让,瞬间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言语间充满了火药味。有人面红耳赤地大声争辩,有人气得猛拍桌子,整个包间被争吵声笼罩。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双方都意识到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达成了一个看似“公平”的分赃协议:张光等三位捕快得到钢铁厂,纺织厂归地主士绅们所有,而大同社新开辟的田地,则每家各分得一份。
确定好利益分配后,贺人俊看了看众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险,压低声音说道:“9月 18日,我等就引河鱼堡的赵守备来米脂。到时候,三位捕头就负责抓住李文斌,配合赵守备的军队,将大同社彻底剿灭。”
张光双目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一头恶狼,恶狠狠地说道:“好,我等绝对不会放跑一个人!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书斋里读书,竟敢掺和衙门和地方事务,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多管闲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罢,他紧紧攥着拳头,关节泛白,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展开这场血腥的阴谋。
第97章 ,新的水利工程与皇帝也饿当差的兵
天启六年,九月初七日,米脂重民报社。
米脂学正王阳,望着对面那众大同报社之处,只见百姓们进进出出,喧闹非常。不时有争吵咒骂之声传来,皆是那些心怀矛盾,前来请大同报社评理的百姓。
这评理断事原是县衙分内之事。可如今这县衙之人,眼里只瞧着银钱,哪管什么是非曲直。百姓们一则对大明官员早已失却信任,二则也实在拿不出那些打点的钱财。
等他们发觉这大同报社竟能主持公道,那大同报社便渐渐取代了县衙在此间的地位。
王阳心中虽明白百姓这般选择的缘由,可着实难以接受这等状况,不禁长叹一声道:“四维不存,礼崩乐坏至此啊!”
恰在此时,刘南卿匆匆而来,手中捧着报纸,恭敬禀道:“先生,最新一期的《重名报》已然排版印出,您的文章赫然在那头版头条之上。”
王阳接过报纸,看了自己所撰之文,神色庄重道:“当今天下局势如此颓废,究其根源,皆因士绅腐朽堕落,人心不复往昔纯善。我等读书人,身负教化万民之责,自当以身作则,砥砺风气。只要三纲五常得以坚守,不乱不废,天下方能重归太平。”
言罢,他目光严肃,又叮嘱道:“你等切切不可效仿那大同社,做出倒反天罡之事,扰乱四维纲常。否则,天下必将大乱,生灵涂炭啊!”
大明立国二百五十余载,如今这天下之势,诸多有识之士皆感已到了非变革不可的地步。
士林之中,众人皆在为这天下探寻出路。是以,王阳明心学横空出世,泰州学派、李贽心学亦相继兴起,皆欲为这困局寻得破局之法。
起初,王阳对那新立的大同社亦是满怀期待。大同社成立便多有善举。不仅妥善安置流民,使其有安身之所;又大力发展产业,令地方经济渐有起色;还组织人力打井抗旱,新修水利,以解农桑之困;更在田租一事上,力行减租之策,屯田安民。如此种种举措,着实让米脂这一方之地气象一新。
彼时,即便王阳对大同社的某些学说理念心存疑虑,却也不得不对这些年轻后生的执行能力钦佩有加。在他们的带动之下,米脂之地粮食产量渐增,各行各业亦蓬勃兴起,往昔的动荡局面逐步得以平定,渐趋安稳。
然而,好景不长,大同社的行事弊端很快便显露无遗。他们竟将米脂的地主士绅一概驱赶,致使地方秩序大乱。那些佃户也趁势而起,行为多有暴虐之举。
在王阳看来,这大同社如今的行径,与那乱党贼寇又有何异?如此胡作非为,迟早会激起士绅们的怒火,被剿杀得干干净净。
此刻,王阳心中满是愤懑与惋惜。愤的是这些后生如此行事,罔顾纲常法理;惜的是本是一群大好青年,本有着光明前途,却因误入歧途,被引入了这万劫不复之地。
刘南卿道:“先生,我等自幼诵读圣贤之书,深知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之责。断断不会效仿那大同社,做出这等祸乱国家之举。”
王阳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道:“正是此理,我等切不可迷失,当守圣人之教,护这天下安稳。”
当下,《重民报》与《大同报》恰似一对双生子,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各自沉浮。
大同社行事越是乖张暴虐,便有越多的缙绅士族慷慨解囊,资助《重民报》。如此一来,《重民报》愈发兴旺昌盛。
在过去这一年间,《重民报》渐入稳定之期,每七日发行一期报刊。每期一经推出,便能售出三五千份之多,其影响力如涟漪般扩散,竟至整个延安府。更有米脂乃至延安府的诸多贤达名流,欣然在《重民报》上挥毫泼墨,发表文章。
而《重民报》也在这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自身独特的风格——事事皆与大同社针锋相对。大同社倡导减租,《重民报》便鼓吹减税;大同社带领农户大兴水利,《重民报》便在报上撰文痛斥大同社滥用民力,劳民伤财。
这段时日,双方围绕这些议题,你来我往,论战不休。
彼时,徐晨正带领一众农户积极开展屯垦事宜,同时着力修建小型水利设施。为求将此事做好,徐晨不断从脑海中的诸多理论知识里探寻良策,真正做到了理论与实践相互结合。
然而,随着实践的深入,徐晨愈发清晰地意识到,仅靠这些小型水利设施,想要改善米脂的农耕条件、提升粮食产能以抵御旱灾,无异于杯水车薪。
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佳之法乃是修筑一个贯穿全县的大型水利设施。
米脂之地,典型的陕北千沟万壑地貌,大部分区域地势复杂,实在不具备修建水利设施的条件。
但无定河一线却是个例外,此处有一条狭长的盆地,其间土地肥沃,堪称米脂最为膏腴之地。可令人惋惜的是,当地水利设施极度匮乏,农户们大多只能仰仗上天恩赐,靠天吃饭,这片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就这样在岁月中被白白荒废。
徐晨心中遂有了一个宏伟的设想:在无定河两岸修筑两条主水渠,让其贯穿米脂最肥沃的这片土地。如此一来,无定河两岸的十万亩良田皆可变为水浇地。
届时,农户们无需再像往昔那般辛苦打水浇灌,只需轻轻打开水闸,清澈的无定河水便能潺潺流入自家田地。徐晨经过仔细测算,若此水利设施能够顺利建成,每年可为米脂县增产十万石粮食,这无疑将极大地改善当地的粮食状况。
当然,如此浩大的工程,所需的人力物力着实不菲。经徐晨精心核算,大约需要两万青壮劳力,且需投入三年的农闲时间。工程建设期间,不仅需要大量的铁制农具、砖头、水泥等物资,单是两万青壮劳力所需的口粮,便高达二十四万石。依照当下米脂的粮食价格估算,整个工程的耗费大致在十五万两至二十万两白银之间。
徐晨细细审视自己统计出来的造价明细,这么便宜的价格就可以改善米脂的农田水利设施,此工程大可以做。
大同社向来奉行宣传先行之策略。徐晨当即便命人将米脂的水渠工程详细绘制成图,连同工程所需的人力、物力等各项明细,一同刊登在《大同报》上。
同时,他还在报上发出诚挚呼吁,期望全县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齐心协力改造自己的家园,共同将米脂打造成塞北的富饶粮仓。
此水利工程的消息一经传出,在整个米脂县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大多数人对此却嗤之以鼻,嘲讽徐晨的想法简直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要知道,米脂去年向国库上缴的小麦不过两千石,折算下来价值一千六百两银子。而徐晨规划的这项工程,所需费用竟相当于米脂上百年的税收总和。
即便对于大明王朝而言,二十万两银子亦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巨额款项,这笔钱若是投入到辽东战场或是西南战场,远比留在米脂修建这所谓的水渠更具实际意义和价值。
《重民报》更是抓住这一机会,对徐晨冷嘲热讽,将其描绘成妄图施行秦朝那般暴政、肆意滥用民力的狂徒。
大同报社,会议室,留在米脂的大同社成员全部汇聚于此。
李文兵拿出一份文件道:“大同社会议已经表决通过了修米脂水渠的计划,今年秋收之后就开始动工,力争三年内把水渠完成,把米脂建成塞北粮仓。”
现场大同社成员纷纷鼓掌,这些都是米脂本土的自耕农,这样可以造福自己家乡的事情他们当然欢迎。
但蒋乡泉担忧道:“这条水渠需要20万两银子,即便大同工业区赚钱,但某还是担心只靠我们大同社一家难以承担如此重的工程。”
郭铭不屑道:“那些大族喜欢在重民报上说自己修桥铺路,造福乡里,但真要他们做的时候却一个个推三阻四,让他们出钱出粮就和要杀了他们一样。靠这些贪婪的士绅,米脂怎么可能会有改变?”
李文兵笑道:“所以社长不打算和他们商议,今年地租会全部留下来新修水利。”
郭铭笑道:“就应该是这样,让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文兵继续说道:“同时社长要我们团结好士绅,打击坏士绅。”
蒋乡泉问道:“社长定下了什么标准?”
李文兵道:“那些发展产业的就是好士绅,吃地租的就是坏士绅,是我们打击的对象,米脂水渠开动,需要的建设物资是海量的,我们要靠手中的订单,让他们把钱财投入到产业当中。”
“明白!”
天启六年,九月十七日。
鱼河堡位于陕北榆林的地理中心,地处无定河与榆溪河交汇处,北至榆林卫归德堡,南至米脂县界,东至佳州石佛堂界,西至响水堡,是延绥镇防御体系的重要节点。
站在远处眺望,河鱼堡静静矗立在广袤的大地上,宛如一座沉默的卫士。
堡墙由一块块厚重的石块堆砌而成,岁月的侵蚀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墙面坑洼不平,却也因此增添了几分沧桑古朴的韵味。堡墙上插着几面破旧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动,旗帜上的图案已有些模糊不清,依稀能辨出是明军的标识,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威严。
河鱼堡内,营房前的操场。
守备赵宝国对着眼前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士兵道:“兄弟们,俺又和你们接个活了,这次不是去北方的草原,是去南边的米脂做了一个贼寇,来回不过百里,最多只要两天的时间,回来之后本将每人给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