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先生?”
这么一条隐蔽的小道上还能碰到熟人?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的米哈伊尔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转过身去,而当他看到昏暗灯光下的一张年轻的脸庞时,反倒是米哈伊尔愣在了原地,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而面对这样的目光,原本还因为这场偶遇而感到十分高兴的路易斯·巴斯德反倒是有些慌了神。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要比米哈伊尔大上几岁,学业还算有成,但是对方是什么人呢?一个正在逐渐征服巴黎的文化界的年轻人!
就算领域不同,但巴斯德无疑还是明白这究竟有多么了不起,而像这样的跨越国界的天才人物,为何看他的眼神却是如此郑重?
他是学业有成,但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全是他这样的学生
正当巴斯德有些受宠若惊的时候,米哈伊尔却是已经上前一步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紧接着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您的名字是?”
“路易斯·巴斯德。”
竟然还真是!我说怎么感觉有点莫名的眼熟,虽说年轻时和中年时候的照片差的确实不小
确认完毕后,米哈伊尔当即便有些小激动地同对方握了握手。
没办法,即便是在群星璀璨的科学界当中,路易斯·巴斯德也绝对是最耀眼的几颗星之一。
他奠定了工业微生物学和医学微生物学的基础,并开创了微生物生理学,与此同时,还在战胜狂犬病、鸡霍乱、炭疽病、蚕病等方面都取得了成果。英国医生约瑟夫·李斯特并据此解决了创口感染问题,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简而言之,他的发现活人无数,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数字至少以千万计。
至于这位老哥的科学精神和人品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跟这样的人结交本就在米哈伊尔的计划范围之内,没想到倒是在今天碰上了。
而面对米哈伊尔的热情,尽管年轻的巴斯德还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由于米哈伊尔的言谈举止颇为随和,也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心感,因此在交流了一阵子之后,巴斯德还是忍不住问了米哈伊尔一个困惑他已久的问题:
“尊敬的米哈伊尔先生,在您的小说《海底两万里》的最新内容当中,您写尼莫船长在受伤了需要做手术的时候,要事先把做手术的器具消毒?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年轻的巴斯德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一股足以改写科学史的力量,而正是因为时常能在这位先生的小说里感受到这种东西,其实一直沉迷于研究无法自拔的巴斯德这才会每天专门抽出一部分时间来阅读报纸上的小说。
而听到这样的询问,米哈伊尔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果然还是有人能够发现这一点的。
毫无疑问,这是米哈伊尔搞出来的原创剧情,而这段剧情的核心理念便是一个在后世人尽皆知的医学理念,那就是消毒。
可在这一时期的欧洲呢?
毫不夸张地说,外科手术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与此同时,据统计,1771年到1777年期间,巴黎育婴医院接生了31951名新生儿,其中25467名都在一周岁前丧生了。
爱尔兰都柏林那边的育婴院情况则更加糟糕,10272名新生儿中,活下来的仅有四十五名。
而这样骇人的数据往往是因为一个原因:细菌感染。
当然,虽然米哈伊尔懂得大致的原理,但让他进行实操证明出来并向别人展示还是有些太难为他了,而他有的无非就是会被很多很多人看到的连载小说,既然看的人是如此之多,那么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会引起有些人的注意。
而此时此刻,面对巴斯德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米哈伊尔虽然想细细阐述一番,但无奈他的脑中根本没有完整的消息,并且他也确实不太可能用实验验证出来。
所以.
“我在写到受伤这一情节的时候,我总觉得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存在,而这种东西会附着在医疗器具上,因此在治疗过程中,有些医疗器具反而会进一步加剧伤口的恶化,于是我就产生了消毒这一想法”
就是个臭写小说的,靠幻想吃饭,还要什么地基?直接盖楼就完了!
巴斯德:“?”
就这么简单?
虽然稍稍疑惑了一下,但巴斯德很快便接受了这件事情,毕竟天才嘛!有各种神奇的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巴斯德很快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真是惊人的猜想!想必您也是根据过往的一些科学知识中得到的灵感吧?从您的小说中我能看出来,您有很好的科学修养。
我已经牢牢记住您的这一猜想了,等我忙完手头上的这些事情后我就准备根据您的这一猜想进行一些实验,不知您是否同意?”
“当然。”
米哈伊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与此同时,米哈伊尔也是笑着继续说道:“另外不瞒您说,我其实有成立一家科学研究所的打算,当然,我是个外行,不过我确实想为那些有志于科学事业的先生女士们提供一个合适的研究环境”
文学家搞科学研究所?那这家研究所还有可能产生利润吗?
所以就只是纯粹的支持和感兴趣?
“再没有比这更加高尚的行为了。”
巴斯德在惊讶之余,当即也是钦佩地点了点头道:“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在说完《海底两万里》的剧情上面的事情后,巴斯德也是很快就热情地跟米哈伊尔谈论起了他对米哈伊尔的戏剧的看法:“我已经很久没进剧院了,而今天刚进便能看到这样的一部戏剧,这真是我的荣幸。”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间便聊了很多东西,而聊到最后,感觉相处的确实很融洽的两人便互相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接着便在一个路口挥手告别。
而等分别之后不久,年轻的巴斯德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我竟然跟那位即将名满巴黎的天才交朋友了?!而且竟然还互相留了地址!
当年轻的巴斯德有些兴奋的时候,米哈伊尔正走在一条有着微弱的灯光的街道上,尽管灯光微弱,但足以让米哈伊尔看清前面的路,而米哈伊尔的心情同样很不错,他脚步飞快,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影子甩在身后。
他正走在另一条崭新的路上。
而当这个普通却又伟大的夜晚彻底结束后,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准备好好歇一歇的米哈伊尔压根就没有起床的打算。
就在他继续睡大觉的时候,法兰西喜剧院的经理费尔南多却是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今天的报纸。
他最主要的目的肯定还是看他们家新剧的口碑到底怎么样,至于什么关于米哈伊尔的新剧的评论,那都是找乐子的时候才会看的,毕竟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费尔南多把文坛里面那些出了名的顽固分子请到了米哈伊尔的新剧首演现场。
正常来说,这位年轻人应该已经被批的体无全肤了。
正当费尔南多这么想的时候,新的报纸也终于是送到了他面前,作为一位上流人士,费尔南多看的最多的报纸还是那种正统、老派的报纸,当然,这样的报纸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要更加专业,至少在文学评论这一块是如此。
而在拿到报纸后,费尔南多当然还是先找有关他们剧院的新剧的评论,但还未等他发现,他倒是先发现了一位以严厉和凶狠的评论家的文章。
当费尔南多发现此人是自己掏钱送去蒙马特剧院的时候,他便兴致勃勃地看向了文章的标题:
《惊艳的新剧作!最近一段时间的许多新剧都应向它学习》
费尔南多:“?”
这就是我掏了钱后得到的结果???
第217章 上百场演出与米哈伊尔的翻译事业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有哪一个反对党不被它的当政的敌人骂为gc党呢?又有哪一个反对党不拿共产主义这个罪名去回敬更进步的反对党人和自己的反动敌人呢?
从这一事实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共产主义已经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
现在是gc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
为了这个目的,各国gc党人集会于伦敦,拟定了如下的宣言,用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弗拉芒文和丹麦文公布于世。
——《gc党宣言》
一般来说,对于那些已经在巴黎闯出名堂的剧作家而言,以他们在巴黎的人脉关系,至少在首演的当天和第二天,报纸上关于他们新的剧作的消息确实称得上一句好评如潮。
因此费尔南多虽然提前发现了称赞那位俄国年轻人的《茶花女》的文章,但是很快他便看到了更多称赞在法兰西喜剧院首演的这部剧的文章,甚至说吹捧力度和用词的肉麻也都是远远胜出:
“弗朗兹先生的新剧《远处的伯爵》让法兰西的戏剧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他的天才在这部剧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观看的过程中曾让我数度落泪”
“弗朗兹先生的这部戏剧让我想起了雨果先生此前失败的那部剧作,我要说的是,有些事情已经显而易见,弗朗兹先生要比雨果先生走得更远了”
相较而言,称赞米哈伊尔的新剧的文章就要平实和客观许多:
“这部新剧的剧情和结构设置的相当巧妙,但它的一些弱点同样无法忽视,过度地沉浸在平庸的情爱之之中,未能展开更为广阔的风景.”
“令人感到惊喜的一场演出,可它的视野实在是有些狭窄,并且似乎已经提前想好了自己要讨好的对象,我相信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女士们将会有着更好的体验,有些先生们可能会感觉有些厌烦”
当然,纯纯吹捧米哈伊尔的新剧的文章肯定也有不少,但这么一位来自外国的新人剧作家,只要疯子才敢将他的剧作同雨果先生一起进行比较。
因此如果只从报纸上的风向来看的话,在法兰西喜剧院首演的这部《远处的伯爵》可谓是大赢特赢,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两者到底哪个更有含金量,别人不知道他费尔南多能不知道吗?
不少人的文章都是他花了钱找人去看然后写的!
在意识到这位年轻人的剧作可能真的很不错后,在法国戏剧界还算有点名声的费尔南多一下子就慌了。
正常来说就算这个年轻人写的再好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在于,是他做主将《远处的伯爵》的首演时间安排在跟米哈伊尔同一天的!
要是后面真是这位俄国年轻人的剧作更加受欢迎,那这部《远处的伯爵》和法兰西喜剧院不就成了一个新人剧作家和一家三流剧院的垫脚石了吗?!
尤其还是这两部剧如今在报纸上的声音都很高,但凡关注戏剧的人都会注意到这两部戏剧,并且多半是要把这两部剧选择和对比一番,所以费尔南多这下子是真有不能输的理由了
一想到被压下去的后果,费尔南多在看完报纸愣神了许久后,当即便准备联系一些人来做出一些应对。
而尽管他前段时间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是顺手按死一只苍蝇,但是现在的话,他也是真要使出一些不太体面的招数了.
于是在接下来舆论发酵的这几天里,巴黎的报纸上突然就多了很多这样的文章:
“我们该如何向我们的妻子和儿女解释,一个被包养的女人的卧室和临终的床榻,竟能成为公众消遣的舞台?这部戏剧是对体面社会的公然挑衅,它美化了肮脏的皮肉交易,将放荡的生活浪漫化”
“作者试图让我们相信,一个风尘女子拥有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高贵的灵魂,真的会有人认可这样的事情吗?这部戏剧冒犯的不只是社会,而是每一位体面的先生和女士.”
如果要问这些文章有没有效果的话,那肯定还是有的,至少巴黎的一位普通中产人士弗雷德先生便深信报纸上的这些文章,以至于他在决定去看戏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这部戏,甚至说当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这部戏的时候,他还会进行一些道德上的劝诫。
而在想好要去看戏之后,弗雷德同样是按照他深信的一家报纸上的戏剧推荐栏目的信息,选择了近来被夸得非常好的《远处的伯爵》。
毕竟都说这是一部超越了雨果先生的戏剧的作品,那这部戏还能差吗?
就这样,弗雷德兴冲冲地去看了这部剧,而在看完之后,即便不说败兴而归,但弗雷德还是感觉这部剧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可既然钱都已经花了,弗雷德也只能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他水平不够高,没能看出这场演出到底有多么精妙。
而就当他从法兰西喜剧院出来后,走着走着,他便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正在叫卖戏票:
“最新一场的《茶花女》的票!不要错过”
弗雷德:“?”
这离法兰西喜剧院也没多远吧?敢在这样的位置卖票?
而且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跟法兰西喜剧院的新剧竞争?
真是不知道谁给它的自信。
对此嗤之以鼻的弗雷德忍不住摇了摇头,可不等他重新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他就又听到了一句:
“免费的戏票!由罗莎莉伯爵夫人赞助并分发!请”
弗雷德:“!”
这我真就不得不看看了
毕竟就算弗雷德是这年头巴黎的普通中产阶级,看戏的开销对他来说也仍然是一笔不算小的费用,偏偏他又比较爱看演出,那他又怎能错过眼前的这种好事?
想到这里,弗雷德也是急匆匆地转身,接着便兴冲冲地冲进人群当中了。
当然,他爱的只是免费的戏票,而不是《茶花女》这部戏。
因此当他抢到免费的戏票后先是高兴了一会儿,接着很快他就有些鄙夷地看着手上的戏票,还假装要啐上这张戏票一口。
但最终,他按照这场演出的时间如约出现在了蒙马特剧院。
而让他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这部在报纸上有时候显得有些五毒俱全和肮脏下流的戏剧,现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观众?!
甚至入座的人数都要比那部《远处的伯爵》还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