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他确实想要去放手一搏，去和朱高煦交手一番。
可即便如此，朱瞻基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看向孙若微，朱瞻基点点头。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你好好带着祁镇，其他的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后宫的事情，你多上点心，不要出什么乱子，要是有人多嘴，该处理的就处理了。”
朱瞻基安抚着孙若微，前面孙若微的惊恐，他是看在眼中的。
嘱咐了一会，朱瞻基才离开。
孙若微将朱瞻基送走后，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朱瞻基让她不要多想，但她真的做不到啊，可却又无能为力。
而至于后宫与内府诸事，更是让她气愤。
本来这些权力，她已经全部得到了，可自从上次朱瞻基改变之后，又将一部分权力交到了张妍手中。
本来没有权力的张妍，仅仅凭借着威望，就能在后宫压她一头。
现在好了，只要有张妍出现，这后宫内府，她根本就没法做主，那些女官，都是听张妍的。
哪怕她已经拉拢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努力，也才勉强可以和张妍抗衡。
这件事，可是让她对朱瞻基耿耿于怀。
她才是大明的皇后啊，但权力却没有完全在她手中，这像什么事？
朱瞻基从孙若微这里离开，不知不觉的来到张妍所在的宫殿。
此刻的张妍，正脸色平静，带着微微的笑容，看着晴空。
看见朱瞻基心事重重的到来，才收回眼神。
“今儿个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
“娘，我有事过来想要问问娘，儿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朱瞻基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随即坐在张妍身旁。
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将这件事给张妍说来。
“娘，你觉得我是该前往天津卫好，还是留在京城好？”
朱瞻基看着张妍，他很想张妍能够给他一个主意，他此刻是真的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张妍听着朱瞻基说的这些，心头一叹。
当初朱棣与朱高炽尚在之时，这些人，哪里是这般啊。
杨士奇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别看她一直在深宫，可也是从当初走过来的。
尤其是朱瞻基现在居然还没有自己的决定，从坚定到现在的摇摆，在她看来，其实朱瞻基已经有了决定，只不过无法坚持己见，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同罢了。
张妍转过头，遥遥看着晴空，仿佛在晴空中看见了朱高炽的身影一般。
想当初朱高炽尚在之时，这些问题，其实都是朱高炽在解决的，她可以无忧的处理后宫与内府的事情。
那时，朱高炽撑起了东宫的这一片天。
而如今，已经成为皇帝多年的朱瞻基，却是这个样子，难免让她心中难受。
调整好思绪，张妍依旧看着天，缓缓开口。
“无论是留在京师，还是去往天津卫，在我看来都是可以的。
去往天津卫，即便最终败了，起码大明的皇帝，不是孬种，还知道御敌于外，没有堕了朱家的名头。
当初迁都这里，太宗皇帝也有天子守国门的想法，也是为了更好的应对北方之敌。
太宗皇帝一生征战无数，你也上过战场，不似你爹，只能在京城。
而一旦取胜，你的威望将会提升，天下人对你的敬畏，将会更深，皇权更为巩固。
但你去了之后，必然会吸引更多的汉军对天津卫发起进攻，薛碌他们的面临的压力会更大，为了考虑你的安危，有时候确实会束手束脚。
尤其是你去了之后参与指挥，会打乱薛碌他们本身的节奏。
且京城人心浮动，到时必然会有人从中作乱，大军不在京城，难免会给有心机会。
还有你二叔在大明布置的眼线，虽然你之前都已经全部摧毁破坏，但你二叔那样的人，真的会让你就这样解决吗？大明就真的没有其他隐藏在大汉的人吗？
万一有人现在已经位居一定位置，万一有人已经在暗中倒向大汉了呢？
那些官绅、富商，你也不要觉得他们就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他们有的人或许只顾着看眼前，但必然也有目光长远之人。
他们舍弃全部迎接你二叔回来，到时他们可以再次崛起，或许会比现在更好。
尤其是户籍的限制，以及地位的限制，你觉得他们就是真的会因为你二叔而忠于大明？
且你去了天津卫，你在各地卫所的布置，又将如何展开呢？你难道还要将这部分的兵权，交给杨士奇他们吗？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你应该能够看清杨士奇那些人了吧。
这些我也不想多提了，你当下最为重要的是先守住，过后才能对他们一一开始清算，做自己想做的。
你到底是要留在京师，还是去往天津卫，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张妍说得平静，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波澜。
因为她已经能够知道结局了。
其他人或许还想着放手一搏，但在她眼中，不过是徒劳罢了。
当大明精锐与可战之军尽丧时，其实结果就已经出现了。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朱瞻基，让她看不见丝毫的希望啊。
她的内心，其实也很希望朱瞻基真的能够守住，但她更加清楚，太难了。
即便守住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大明，如今就是一面四面漏风的墙，已经堵不住了。
只是这些，她都没有给朱瞻基说，朱瞻基想要最后拼一拼，这是一件好事。
她也想要去看看朱高炽了，看看朱高炽如今过得怎么样。
朱瞻基听着这些，心头却是一震。
张妍说的许多问题，都是他没有去想到的。
准确来说，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面临朱高煦突然到来的压力，他仿佛已经没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一般。
第416章 依旧的脆弱与决定，大军云集天津卫
朱瞻基心头很是沉重，又有些苦涩。
他心中所有的想法，原来都已经被张妍看透了吗？他有什么心事，难道就注定瞒不了人吗？
沉重与苦涩的同时，朱瞻基又感到无比的难受。
既然张妍已经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为什么就不能帮他做出这个决定，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给他一个建议呢？
仅仅只是帮他分析，杨士奇那些人说过了，孙若微也说过了，他自己也想过。
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他想要让张妍来帮他做出这个决定而已，他并不是来听这些的。
他要是选择去天津卫，杨士奇这些人的死谏该怎么解决呢？
且既然猜到了京城会人心惶惶，会有大汉的探子到时作乱，又该怎么解决呢？
而要是不去天津卫，而是留在京城，那么到底该怎么运作呢？
他想要的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但张妍一个都没有跟他说。
那平静的神情，仿佛对这些已经漠不关心，对大明的未来已经全部放下，似乎哪怕就是朱高煦靖难成功，也事不关己一般。
张妍的这幅神情，同样让他有些不好受。
他明明是真的来问的啊，张妍难道就看不见他的改变吗？
朱瞻基一个人沉思了许久，这些事想不通的情况下，他也在思考着张妍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各地卫所大军的调动之权交给杨士奇那些人，他现在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着张妍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朱瞻基自己都在怀疑，他真的有了决定？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朱瞻基想了许久，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向外走去。
在张妍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还想去另一个地方找到这个答案。
直到朱瞻基离开，张妍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朱瞻基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心疼，又是无奈，最终遗憾与不舍的微微摇头。
其实张妍都很是想不通，当初朱瞻基还是太孙时，明明还是那么的优秀。
可为什么即位之后，成了大明皇帝，却是与之前完全不相同了？
当初在朱棣面前，朱瞻基尚且都能够做出自己的决定，不怕朱棣对他有想法。
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朱瞻基却还是这般犹犹豫豫，她都想不通，这孩子，到底朝谁。
深吸一口气，张妍不再去想，如今这些，她已经是管不着了，她更是已经看开了啊。
躺在摇椅上，双目闭合，泪水却是悄然而下。
如今她这个年纪，本来应该颐养天年，什么也不用操心，可一切却是截然不同。
张妍不是第一次惋惜朱高炽走得早，若是朱高炽还在，大明，恐怕也不会到今日之地步。
若是朱高炽还在，大明会和现在，恐怕截然不同吧。
朱瞻基一个人走着，不知不觉间，却是来到了祖庙。
朱瞻基看着朱棣与朱高炽的画像，靠墙坐下，左腿放直，右腿弯曲，右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左手垂落在地，一脸的低沉之色。
此刻，朱瞻基的心，平静了许多，仿佛在这里，能够给他安全感一般。
呆愣许久，也沉思了许久，朱瞻基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朱棣与朱高炽。
“爷爷，爹，二叔如今打回来了，已经开始出兵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该留在京城，还是亲自去面对二叔？”
朱瞻基仿佛在问朱棣与朱高炽，其实更是在问自己。
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了许久，各有利弊之下，让他难以做出这个决定。
原本他是想要去往天津卫，亲自去和朱高煦对垒一番。
但经过多方的劝说，他又有些想要留在京城，毕竟京城决不能乱，这是极为重要的。
可两种思想在他脑海之中打架，让他一时根本难以做出抉择。
此时朱瞻基才发现，他之前的改变，似乎还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