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帝业 第109节

  忽见任辟疆疾步而来,抱拳禀道:“大人,我在经坊内查获要紧物事。”

  姜念挑眉示意其细说,任辟疆继续道:“乃是全套《五部六册经》的梨木雕版,另有已刻印成册的经卷数箱,俱都藏在后院地窖之中。”

  姜念眼中精光一闪。

  《五部六册经》非同小可,乃是罗教立教根本。其中分为《苦功悟道卷》《叹世无为卷》《破邪显证钥匙卷》(上下二册)《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巍巍不懂泰山深根结果宝卷》,共计五部六册。原是明朝罗教祖师罗清口述,由其门下弟子笔录整理成书,被罗教信众奉为圭臬。

  姜念随任辟疆前往查验,但见那雕版皆用上等梨木所制,字迹清晰可辨。再看那数箱经卷,墨香犹存,显是近日方才印制。

  姜念随手翻开一册《苦功悟道卷》,其中字句,在他眼中可谓异端邪说。

  “将这些雕版经卷尽数查封,一件不许遗漏。”

  姜念沉声下令。

  ……

  ……

  在姜念的命令下,御前二等侍卫任辟疆,领着数十官兵,将钱静修的住宅围得铁桶相似。

  这住宅与钱氏经坊相距不过百步,大门看上去不算贵气,里面却是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比寻常官宦人家还要气派三分。

  任辟疆立在阶前,冷喝一声:“搜!”

  官兵们如潮水般涌入,惊得院内鸡飞狗跳。

  但见院内妻妾丫鬟哭嚎,下人们乱作一团。

  任辟疆负手而立,冷眼瞧着这番乱象,吩咐道:“将男女分作两处看管,细细搜检。”

  众官兵得令,当即翻箱倒柜,连床榻之下、地砖缝隙都不放过。

  然而,搜检了半日,除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堆积如山外,竟寻不出半点与罗教相关的机密情报。

  饶是如此,也无关紧要。

  单单那本从程牧谦身上搜到的名册,就已让姜念今日满载而归。

  况且,还要审讯程牧谦、钱静修……

  ……

  ……

  已是傍晚。

  暮色四合。

  程牧谦、钱静修一干人犯已被押至两江总督衙门的临时羁押场所。之所以说是临时羁押场所,盖因按大庆制度,两江总督衙门无权设监牢,只可设临时羁押场所。

  姜念连晚膳也顾不得用,便命人掌灯设堂,与两江总督陈弼纳一起,即刻开审。

  姜念此前已多次审讯人犯,一般不会严刑逼供。

  今日这种审讯,自然不会客气了。

  随着姜念的吩咐,但见抬出各式刑具,在暗室里摆开了阵势。

  烛影摇红之下,那烧红的烙铁泛着骇人的光,一排排夹棍森然排列如猛兽獠牙,水缸里浸泡的皮鞭吸足了水分,抽打起来更是入肉三分。

  这般景象,便是那阎罗殿前也不过如此。

  先提审钱静修。

  此人虽为罗教印经使,却是个外强中干的,甫一见刑具便已面如土色。姜念略使手段,不过用了两遭夹棍,钱静修便杀猪也似地嚎叫起来,将所掌三处罗教经坊的所在,一五一十尽数招供。更将那程牧谦的身份也抖落了个干净。

  接着审程牧谦。

  烛火摇曳间,姜念看这程牧谦,虽是鬓发散乱,却仍掩不住几分仙风道骨。心下暗叹:“这人竟是罗教天宗护法程牧谦,地位仅次于掌教真人姚济生,怪道身上带着一本至关重要的名册,我这是幸运地抓到大鱼了!”

  程牧谦倒是硬气,初时还摆出凛然之态,口称“我乃清白修持之人”。

  姜念只冷笑一声,伸手一挥,立时对程牧谦上了夹棍,但听“咔嚓”一声,十指连心,程牧谦登时惨嚎起来,哪还有方才的从容之态?

  继而三十鞭下去,直打得程牧谦后背血肉模糊。待抬出烧红的烙铁,还未及身,程牧谦已魂飞魄散,嘶声道:“招……我招!”

  当即,程牧谦招供了掌教真人姚济生的藏身处,并招供了谭凤池、王隆的藏身处。

  原来,罗教的掌教真人姚济生,伪装为杭州灵隐寺挂单僧,法号“妙谛”,实则驻锡在苏州虎丘云岩寺。

  而谭凤池是罗教信徒,且是护经尊者旗下的,谭凤池、王隆已逃往苏州藏匿……

  ……

  ……

  审讯已毕,已是夜静时分。

  姜念踏出阴森的临时羁押场所,忽觉一阵凉风扑面,清凉之气沁入心脾,顿扫牢中秽浊。

  仰观天象,但见银河泻影,玉露凝光,万千星子缀于墨色天幕,恍若仙人撒落的明珠。

  姜念负手而立,心下感慨万千。

  今日下午,他尚觉此番查禁罗教之事陷入僵局,犹如雾里看花,难觅头绪,觉得棘手。不过几个时辰,竟已对罗教了若指掌,连那掌教真人姚济生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

  这才是他来江宁的第二天啊!

  而他即将撒下查禁罗教的大网,收网擒贼,一网打尽!

  “真乃气运助我!”

  姜念心内暗叹。

  夜风拂过面颊,似有祥瑞之气萦绕。

  他忽想起前番在山东办盐枭周三魁时,也是如有神助。

  贺赟捧着一件锦缎披风走来,轻声道:“大人,夜里冷,别受凉了。”

  姜念摆手未接,忽起了兴致,对贺赟问道:“你可记得前番在山东莱州,咱们办盐枭周三魁时,也是这般顺遂?”

  贺赟一怔,朝周围看了看,见附近无人,凑上前悄声道:“大人乃龙子凤孙,自有上天庇佑。”

  姜念微微一笑,胸中豪气干云。

  这时,陈弼纳穿过月洞门,望见姜念立在庭中,仰观星象,那挺拔的身影映着满天星斗,竟有几分天人交感的气象。

  “钦差大人。”陈弼纳上前拱手,竟带上了一些敬意。偷眼打量身前的年轻钦差,见其眉宇间不见倦色,反有几分神采奕奕。

  陈弼纳适才全程与姜念一同审讯,心内对姜念惊奇不已。这么一位年仅十六岁的钦差大人,才来江宁第二日便对罗教了若指掌了,运气实在惊人。

  姜念微笑道:“今日着实辛苦制台大人,请好好歇息,明日一早便又要辛苦了。”

  陈弼纳赔笑道:“钦差大人为公务废寝忘食,我岂敢先眠?”说着凑近半步,“大人尚未用晚膳,我命厨下备了些饭菜,热一热便可用了。”

  星光下,姜念嘴角微扬:“有劳!”

第159章 王家完了

  翌日一早,东方既白,金乌初升。

  江宁节度使衙门的校场上,战马嘶鸣,甲胄铿锵,一派肃杀之气。

  姜念身着二等侍卫冠服,英武凛然,与身着总督冠服的陈弼纳、身着节度使冠服的唐吉纳,三人并肩立于高台之上。

  晨风料峭,吹得三人袍袖猎猎,更显威仪。

  台下并肩立着任辟疆、齐剑羽、戴士蛟、邹见渊四名侍卫,并五品龙禁尉贺赟。五人皆着官服,目光炯炯,肃然而立。

  往后看,是十名亲军营精锐官兵。

  再往后看,但见二百名唐吉纳麾下的精锐骑兵,或携弓弩,或挎刀鞘,列阵以待。甲胄映日,寒光凛冽。

  忽闻姜念朗声道:“任辟疆听令!”其声清越,如金玉相击,回荡校场,“命你率四十精骑,即刻往淮安!”

  任辟疆单膝跪地,抱拳应道:“下官遵命!”

  姜念再高声道:“齐剑羽听令!命你率四十精骑,即刻往扬州!”

  齐剑羽肃然领命,声如洪钟。

  姜念接着大声道:“戴士蛟听令!命你率四十精骑,即刻往镇江!”

  戴士蛟亦肃然领命:“下官遵命!”

  姜念又放声传令:“邹见渊听令!命你率四十精骑,即刻往杭州!”

  邹见渊慨然应诺。

  至于贺赟,则与姜念一同率四十精骑,直指苏州!

  而十名亲军营精锐官兵,分为五组,分别跟随姜念、任辟疆、齐剑羽、戴士蛟、邹见渊,贴身保护。

  姜念分拨已毕,侧身看向两江总督陈弼纳,双手抱拳,肃然道:“制台大人,咱们定下的那些罗教堂会,拜托大人查禁了。至于那王家男丁,亦望即刻缉拿!”

  陈弼纳闻言,郑重颔首,应诺道:“钦差大人放心,本官自当竭力而为。”

  语罢,举目环视,但见校场之上,五路人马整装肃立,弓刀映日。再看姜念,觉得这位年轻钦差调度有方,指挥若定,眉宇间隐现杀伐之气,竟似久历戎行的老将,不由暗暗称奇。

  江宁节度使唐吉纳捻须颔首,心中暗叹:“这位民间皇子,年纪虽轻,却有如此气魄,乃将帅之才!”

  忽闻姜念高喝一声:“出发!”

  声方落下,已翻身跃上战马,动作矫若游龙。

  霎时间,校场上蹄声震地,烟尘四起。

  五路兵马分驰而去,如五条蛟龙。

  姜念亲自率领贺赟、两名亲兵并四十精骑,扬鞭策马,直奔苏州。

  烟尘滚滚,铁骑如风,沿途百姓纷纷避让,躲至道旁,窃窃私语。

  及至出了江宁城门,但见旭日东升,万道金光洒落官道,照得路面一片金黄。

  姜念忽忆起昨夜观星,那银河璀璨,星斗分明,似预兆今日之功。

  思及此,不由又一次豪气干云。

  他猛挥马鞭,喝道:“速行!”

  四十余骑闻令齐声呼应,马蹄声如闷雷滚动,铁流般向苏州涌去。

  官道旁,几个农夫农妇忽闻蹄声如潮,抬眼望去,但见铁骑如龙,呼啸而过。一个老农拄着锄头,眯眼道:“这是哪里要打仗了?”

  与此同时——

  任辟疆率部北上,直扑淮安;齐剑羽领兵飞驰,径取扬州;戴士蛟带甲疾行,奔袭镇江;邹见渊挥师南下,剑指杭州。

  姜念此番布局,犹如天罗地网,已将江南罗教尽数笼罩。

  不知此番能否毕其功于一役,将罗教一网打尽?

  ……

  ……

  王家族分十二房,其中仅二房居于都中,余下十房皆在江宁扎根。

  先前王隆一房男丁已被拿下,至今仍关押在两江总督衙门的临时羁押场所。尚有九房男丁,未曾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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