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62节

  范应期和王家屏的座师明明是杨博而后是葛守礼,张四维作为一个外甥,都敢对着两位学士大吼大叫,动辄辱骂,当然范应期和王家屏在落井下石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手软就是了。

  外行领导内行,的确会造成一些问题,也有一定的好处,这种普遍存在的现状,是一种面对现实的妥协。

  一味的去行政化就意味着行政管理的失效,一味的提高行政化的比重,就会造成人浮于事、权力滥用,其中的尺度,如何掌控,就要看政治智慧了。

  “潞王,也是极好的选择!”三娘子听闻,即便是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可仍然在和解的进程中踏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明公们形成了共识,这是三娘子入京来后最好的消息。

  朱翊钧在北大营操阅军马,他今天没有上马,自己什么状态,他心里有数,在校场连射十箭,十矢皆中红心,引得一片叫好,大明皇帝都是个武夫,大明的军兵们无不鼓舞,大明将帅军兵们待遇再差,也不会比嘉靖年间差了。

  朱翊钧放下了手中的弓,洗手之后,对着冯保和张宏说道:“其实朕敢放心的用戚帅,就是知道一件事,军兵们不会反,嘉靖年间西北和北虏冲突,东南倭患,朝廷亏空入不敷出,朝廷欠饷严重,军兵们也没反,戚帅不会,军兵们不会。”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已经极好了。”

  失控的暴力绝对颠覆秩序,可大明的暴力距离失序,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一直到崇祯末年,在连年大旱、朝廷借着清汰的名义将军屯卫所、驿卒裁撤、连年欠饷的情况下,大明的暴力组织,才不得不转向了闯军。

  “还是陛下来的勤,这京营人人都是看着陛下英武渐开。”冯保到了京营就格外的安心,巨大的安保压力,在进入京营之后,就会立刻泄压,皇帝到北大营操阅军马,是冯保最安心的时候,这里就是陛下的老巢。

  “你们说贱儒要是在朕操阅军马的时候,折腾出点幺蛾子事儿来,让朕不再信任京营军兵,让京营军兵惶恐不安,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招数?”朱翊钧不经意的说道:“比如落马、比如刀剑无眼、比如军马受惊、比如辎重滑落之类的种种?”

  “他们为什么不做呢?”

  冯保和张宏互相看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而后满脸疑惑,是啊,这么好的机会,贱儒们居然放弃了。

  “贱儒胆子这么大的吗?敢在陛下的道场撒野?”张宏摇了摇头,总觉得陛下料敌过于从宽了,贱儒得有多大的本事,才敢来京营惹是生非?

  冯保颇为担心的说道:“贱儒别的没有,胆子倒是大得很。”

  “有没有可能是做不到?”张宏思索再三,说出了一种可能。

  陛下操阅军马都多久了,从张居正扶了最后一把之后,小皇帝几乎是每天都到大营来,真的要做些什么,早就该进行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还不动手。

  陛下在等自己壮年,贱儒在等什么?等死吗?

  排除掉不想,那就是不能了,贱儒们做不到,不是不想。

  “言之有理!”冯保一拍手,非常肯定的说道,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安心的感觉到底有何而来。

  这地方,大明京营的大营,不是贱儒们能够触碰的地方,因为要打仗,尤其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这一新政明确确认之后,京营一定会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的京营,是最注重实践的地方,贱儒们最弱的就是实践了。

  说得天花乱坠,挨狼牙棒的不是这群贱儒,这就是贱儒们对这个地方无从下手的根本。

  这也是户部觉得大明可以继续振武的原因,有钱有粮,军兵为什么要造反?没钱没粮暴力才会失控,有钱有粮,军纪严明军兵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抢老百姓那缸底的口粮?

  户部支持振武的目的,则是为了聚敛兴利的风力舆论,朝廷得有钱有粮,否则户部就是个千人踩万人骑出门都得看别人脸色的政治洼地,隆庆年间,户部什么地位?万历初年,户部在朝中何等的风光?

  官吏们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和巩固自己的权力。户部选择继续振武。

  冯保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张宏连连点头在一旁做补充,大明新政和振武是有着直接因果的强相关联系的。

  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认可了冯保和张宏的谈话,笑容更加阳光灿烂,他刚要拿出箭矢,一个红盔将军用非常的速度呈送了一份塘报,呈送给了缇帅赵梦祐,赵梦祐呈给了陛下。

  赵梦祐是可以直接将塘报呈送给陛下,走到陛下三丈之内的人。

  朱翊钧打开一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三娘子啊,真的是个狠人。”

  塘报上有一个雁羽的标准,这代表着墩台远侯夜不收的标志,之所以是雁羽,因为大雁代表着思乡,是一种含蓄而热烈到了极致的情绪,是一种独特的属于军旅的浪漫。

  而塘报的内容则是僧格死了,俺答汗的长子,长生天下的海东青、佛祖座下的不动明王、以骁勇著称、士马雄冠诸部、右翼五大巴图鲁、孛儿只斤·辛爱黄台吉死了,马失前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下午时候出气多进气少,到了天黑时候,死在了俺答汗的怀里,俺答汗悲嚎不已。

  巴图鲁,草原上的勇士,英雄,战无不胜的勇者。

  僧格的死,看似是个意外,但根据深入虏营夜不收的探闻,这件事有七成以上的概率是三娘子临行前交待的事儿,主和派们,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告诉俺答汗他们不想打,而主战派,也要有人为战败负责,而大明,需要僧格的死来平息怒火,僧格的死,就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了。

  “不是说三娘子和这个僧格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吗?三娘子也是好狠的心。”朱翊钧合上了塘报,僧格死了,那这次俺答汗的出兵,也算是有了个交待,即便是激进派那边,皇帝也有话可以说。

  “就是有点什么,估计忠顺夫人也会动手吧,忠顺夫人的确是这样的人。”冯保接触过三娘子,要把她当成政治人物看待。不以女人去看待,就可以理解三娘子做事的行为逻辑了,哪怕如同传闻那样,三娘子那唯一的儿子,僧格真的是亲爹,三娘子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有理。”朱翊钧颇为赞同,他看着北方略微感慨的说道:“就是辛苦戚帅了,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在塞外受苦。”

  朱翊钧每天都会进一个光饼,就是军粮,他的理由是磨牙,其实是代表和军兵们同甘共苦,就像唐太宗会把唯一的一只羊分给军兵们共同食用,每次吃到光饼的时候,朱翊钧都会念叨戚继光的辛苦。

  戚继光其实也不是皇帝想的那么苦,寒风阵阵,大雪纷飞,所有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大明军这次出征,每人两套棉服,三双棉鞋,冷是真的冷,但绝对没有冻得无法行动。

  相比较京师的繁华,塞外自然是苦寒的,但也没有到人不能住行的地步。

  戚继光在应昌,每天都要出门捕猎,希望能找到白色的动物,作为祥瑞呈送陛下御前,给陛下带点伴手礼,让陛下睹物思人,这也算是军将们自保的手段之一了,戚继光没找到白色,或者说白化病动物,但是找到了十几株千年野山参。

  这十几株千年野山参放在京师要数万两银子,可是放在大鲜卑山,就是在地里埋着。

  戚继光发现了这里的经济价值,这里不是不毛之地,是有一些产出,可以换取大明的铁锅、盐巴和茶叶的。

  而且这里也能放牧,羊毛也是一种大明需要的商品,大明的羊毛生意是会受到俺答汗原料供应的影响,而原料供应不及时,大明官厂数以万计的工匠、附近数以万计做羊毛生意维持生计的百姓们,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原料供应的稳定,对大明有着重要的意义。

  “春天减丁,因为过了一个冬天之后,是北虏最虚弱的时候,他们的羊羔开始生产,而这个时候攻伐,哪怕是没有死于战争,也死于饥寒了,一年之际在于春,对于大明百姓而言如此,对于草原人,亦是如此。”戚继光拍了拍了手中的土,这里也是黑土。

  李成梁没有欺骗陛下,这里的土地比腹地要肥沃许多。

  汉武帝征伐草原喜欢在春天,而明成祖出征之后到草原的日子也大抵都在春天,这就是减丁,春天征伐,即便是敌人远遁千里,可是他们的牲畜规模会下滑到无法维持部族生存的地步。

  减丁一种残忍的报复手段。

  陈大成犹豫了下说道:“此刻咱们要不要散发出去还要进兵的消息,若是再加上有挪营的动静,草原不得安宁。”

  “这就是在应昌驻军的意义了。”戚继光笑容满面的说道:“军事羁縻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付诸于实践,否则畏威而不怀德的草原人,是不知道怕的,读书人总是用柔远人说要感化,没有恩威并重,只会获得屈辱。”

  “但是你说的,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困兽犹斗,我们现在大胜,不用过分追击了。”

  草原人现在是风声鹤唳,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吓到,此时继续进兵,只会让土蛮和俺答彻底团结来应对大明的极限施压,极限施压也是要考虑土蛮汗的承压能力的,否则真的把土蛮汗逼急了,狗急了还会跳墙,更别提十数万人了。

  “末将领命。”陈大成认真的想了想,俯首领命。

  他发现戚继光变了,以前,自家大帅多少有点急功近利,总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定北,现在戚继光十分沉稳,如果不熟悉戚继光的外人看来,这就是戚继光捞到了侯爵后雄心不在的表现,可是陈大成清楚的知道,戚继光是心里有了底气,不必把每次出塞作战,看成自己最后一次出塞。

  正如戚继光所言,大明不急,让土蛮汗和俺答汗咬起来再说。

  “陛下昨日又来了书信,说了大婚的事儿,这大婚比征伐还累,那些个礼仪,光看名字就让人头疼。”戚继光说起了皇帝的书信,他都能想到陛下的恼怒,那么多繁琐的礼仪,陛下肯定不耐烦,可是又必须要做,只能在书信里抱怨几句。

  “陛下威武。”陈大成心服口服的说道:“我看到了老家的塘报,陛下就大婚当日,没有前往京营操阅军马,其余时间一天也没落下,陛下威武啊!”

  陈大成等一批军将,把北大营称为老家,而朱翊钧把北大营看成老巢,这都是家的意思,即便是大婚也不耽误,这是陛下威武的具体体现,是大明继续振武最明确的信号。

  出征在外,最害怕的莫过于前线打了胜仗,后方的风力舆论变了,打胜仗成了过错,打败仗却成了功劳,那还打个屁!

  大明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浙江巡抚朱纨自杀明志,这可是陈大成等人亲身经历过的事儿。

  “其实吧,其实。”戚继光有点欲言又止,他左右看了看对陈大成说道:“陛下的内心是更加倾向于和解的,但不是隆庆议和的那种和解,而是以斗争得和平的和解,具体来说就是不断的加重军事羁縻,而后再加重政治羁縻,而三娘子则更希望朝廷加重政治羁縻、经济羁縻,而不是加重军事羁縻。”

  “这是陛下的和解路线,而且我认为陛下的路更容易走通,草原人,你不能只讲仁善,也要讲拳头,这样,对大家都好。”

  “永定毛呢官厂的目的是让草原少养马,而不是为了赚钱,当然确实很赚钱。”

  朱翊钧也跟戚继光说了京师帛币的大幅度波动,这种波动甚至让朱翊钧这个操盘手看了都迷糊。

  “还是戚帅更理解陛下啊。”陈大成认真的回忆了下陛下的作为,发现真的和戚继光说的一模一样,用斗争得和平,对大家都好,大明要展现自己强横的武力。

  “戚帅!土蛮汗送礼的使者到了,让不让他们靠近?”一个夜不收策马前来,看到了戚继光后,翻身下马,询问着主帅的意见。

  “戚帅!俺答汗遣使前来,是否允许他们靠近!”另外一个夜不收也立刻赶到了。

  土蛮汗和俺答汗送礼的使者,一起到了。

  朱元璋曾经让朱棣和完颜阿哈出的女儿李氏联姻,一个女真女子嫁给老四当侧妃,朱棣大抵是十分羡慕朱标的,朱标是父亲的儿子,而朱棣只是大明的皇子。求月票,嗷呜!!!!!

第304章 打起来了,北虏的使团打起来了!

  两个使者前来应昌见戚继光,其实是一个很犯忌讳的事儿,戚继光最好的做法是不见。

  三娘子的两次到访都是得到了大明皇帝的首肯,是为了让三娘子知道大明军的现状,省的做出战略误判,而这两个使者,朝廷不知道,而戚继光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让他们哪来的回哪里去,这样对戚继光而言最为安全,否则朝中的言官,最少也要弹劾戚继光一个阴结虏人的罪名。

  什么都不做,对自己有利。

  陈大成倾向于不见,而戚继光选择了见。

  这是一种危险的做法,可是戚继光还是见了,见的理由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实现陛下对草原的战略,以战促和,用斗争争取和解,如果不是要军事驱逐,那必要的沟通还是需要的,而戚继光有陛下赐予的天子剑,那是陛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赐予,至今,陛下从未收回,戚继光领兵在外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比如晋党发动了叛乱,戚继光就可以选择放下既定目标,回京平叛。

  戚继光有见的权力,有见的理由,所以他选择了接见,陈大成无法阻拦他也知道戚继光从来没有变过,和张居正一模一样,先公后私,先思虑大明的国朝利益,至于自己的荣辱,反而放在了身后去考虑。

  “拜见戚帅!”土蛮汗和俺答汗的使者,那是大眼瞪小眼,他们被戚继光安排住的紧邻,不仅如此,还一起召见了他们,这种安排差点让双方打起来。

  土蛮汗的使者是土蛮汗的继承人长子布延,而俺答汗的使者是长孙扯力克,扯力克的情绪不太好,他在来的路上收到了父亲的死讯,这次的出使必须要成功,否则他将面临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草原的继承说复杂有各种规矩,说简单,拳头大的就是爷。

  “坐坐坐。”戚继光表情十分的温和,根本看不出来他是那个杀穿了土蛮汗的防线夺回了大宁卫,而后再次出兵将土蛮汗这个宗主可汗彻底赶出草原的战神,戚继光在不打仗的时候,一直都很温和,谦逊有礼。

  “海东青带来了长生天的启迪,戚帅的威名连长生天都已经知晓。”扯力克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堆海东青。

  布延听闻扯力克的话,立刻就讥讽的说道:“长生天?俺答汗都开始礼佛了,你再提长生天就不怕招惹天怒吗?草原的叛徒,还好意思说这些吗?”

  “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又不是我们右翼。”扯力克则十分淡定的回敬了一句,现在左右两翼的关系很差,双方都为了战败是对方的责任吵的不可开交,两个人的拉扯,根本还是为了谁要为战败负责而争论。

  布延立刻说道:“若不是俺答汗遣你父亲到我父亲这里游说,我父亲被蛊惑,这次的应昌之战,也不会发生。”

  戚继光眼神闪动了一下,被打的衔尾掩杀、跑的哪里都是的土蛮汗,居然不是舔自己的伤口,而是悍然发动了进攻,意图夺回应昌,土蛮汗到底哪来的勇气?

  答案揭晓了。

  死去的俺答汗长子僧格,亲自前往游说,并且答应合兵共击应昌,土蛮汗当然要搏一搏,战败之后,僧格为战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用自己的生命再次证明了戚继光在军事上的强悍。

  “还不是你父亲先找到了我父亲!现在赖到我们头上吗?长生天在上,你难道不承认这个事实吗!”扯力克拍桌而起,说起了曾经。

  万历五年三月份,土蛮汗进攻彰武失败后,就开始联络俺答汗诸部,联络的人就是僧格,而僧格最终说动了老迈的俺答汗,才有两个万人队赶到了应昌,虎视眈眈。

  这是土蛮汗的自救,但最后害了他,也害了僧格。

  戚继光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们吵架,也不觉得吵闹,只觉得有趣,陛下说过,在战败的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的,所以戚继光每次在用兵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放在战败的一方去考虑。

  戚继光的立根之本,是他的战绩,他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堵住了所有言官的嘴,可是这些胜利实在太多也是一种困扰。

  而在某些时候,要适当的犯一些错,让自己不那么完美,这样一来,就不会走到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皇帝必要除掉,以保住自己的皇位的地步,所以戚继光见两个使者也是自保,要给言官们攻讦的机会,如果太过于完美,难免让人联想到王莽谦恭未篡时。

  皇帝也是官僚,皇帝的第一要务也是保护和巩固自己的权力不受侵犯,甚至不受挑战。

  戚继光见这两个使者,听他们吵闹,是为了犯错,也是为了自己生存去考虑,他和李成梁不一样,李成梁要狷狂,因为他在辽东,戚继光要有缺陷,有缺点,因为他在京师,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戚继光绝对不是那种单纯托庇于张居正、托庇于皇帝,毫无任何政治智慧可言的莽夫,相反,他很懂朝廷。

  扯力克和布延一直在吵,甚至都吵到辈分上了,戚继光仍然没有说话,直到二人词穷,没有什么话题好吵了才坐下。

  “来者是客,看碗热茶吧。”戚继光看他们终于停下了演技劣质的表演,平静的说道。

  这两位是一家人,如果把左右两翼看作两个完全分化的集体,是一种错谬,在戚继光的眼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北虏。

  扯力克和布延互相看了一眼,这戚继光打仗厉害,这涵养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相比较他的军事天赋而言,戚继光在这方面是短板,奈何在文华殿上看多了演技精湛的表演,看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师爷,这两个人的表演,实在是拙劣至极。

  这二人再能演戏,还能有朝堂上的明公能演?王崇古当年为了让自己家的狗到京营吃一份皇粮,居然要用谭纶咳嗽把谭纶弹劾走,就因为谭纶阻拦了王崇古提举京营将帅的名录,而且还大张旗鼓的就朝日坛咳嗽进行了讨论。

  “戚某其实很不喜欢打仗。”戚继光坐直了身子,说出了第一句。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戚继光打仗的目的,从来不是建功立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挣到一份世袭罔替的爵位,嘉靖二十九年,北虏倭患这两大军事危急之下,说大明亡国都是拥趸无数,他打仗的目的是但愿海波平。

  他提出的口号,上报天子,下救黔首,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践履之实的实践,他这么说也这么做。

  这大抵就是戚继光和张居正最大的共同点,先公后私,他们的主要目标里从来没有自己。

  这话在扯力克和布延听去,就像是一个大嘴巴扯得他们脸生疼,一个在草原上逞凶,两次杀穿了土蛮汗,甚至以一万兵力,周旋在左右两翼的夹击之下,并且大获全胜的不世悍将,一开口就说,我不喜欢打仗。

首节 上一节 362/655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