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1219节

但见王锡爵道:“……但经本阁部看卷,这等事实子虚乌有,列位考官都是秉持公心,为朝廷取士,反观举子之间倒是有些人心术不正,听信传谣言而心存侥幸。”

“堂堂正正之人行堂堂正正之事,朝廷取士以文观人,以文观心,对于这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欲在卷上通关节之考生。本官与林总裁商议之后,予以一并黜落,这等人纵然是再才华横溢,也是小人之儒,朝廷与本阁部都容不得他……”

听着王锡爵的话,众同考官们看看林延潮,再看看王锡爵,心道这反转也是太快了吧。

方从哲,赵用贤神色都变了变,看向林延潮。但是林延潮却正襟危坐,对王锡爵方才的话露出赞赏的神色。

林延潮不仅没有开罪王锡爵,反而得到了他的赏识,他是如何办到的?

众同考官心底都是各等揣测,但之前存了好好戏,甚至幸灾乐祸的人,此刻的神情都犹如便秘一般。

之后卷子开始拆封唱名,外帘官们在比对朱卷与墨卷的编号后,拆开墨卷看着上面的名字,一一填榜。

当然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人会比对朱卷与墨卷上是否完全一致。

没错,考试之后朱卷墨卷会送到礼部磨勘。

这试卷磨勘制度起于嘉靖时,当时磨勘是为了,严查卷子里是否有离经叛道诡辞邪说者,如果有重治监临考校官之罪,黜其中式者为民。

一直到了清朝,礼部磨勘才最重考察考试是否弊幸,即是检验朱、墨卷有无不符之处。

清朝最大的戊午科场案,就是在礼部磨勘中发现了墨卷上被人涂改了三百多处,最后被查出。

不过到了明朝,礼部磨勘没有检验朱卷墨卷不合之处,因为这一点倒是让林延潮钻了空子。

一千一十九章 金榜题名

放榜之日时下了雨,雨势不小

孙承宗所住的柴房,有些漏水。

孙承宗坐在柴薪堆旁,看着雨水滴漏,不由有几分自嘲。

孙大器推门入内满脸怨气道:“这个掌柜叫他派人来修这柴房,却推说没空,这如何住人?”

孙承宗道:“掌柜迟早回来的,否则柴薪一湿,一会儿如何升了火?”

孙大器奇道:“那他知道,为何还不派人前来?”

孙承宗笑了笑道:“柴火湿了,他可以埋怨我们照看不好了,加我们房钱。他最好咱们自己动手帮他修屋子,如此他倒是省下一笔钱财。”

孙大器满脸称奇。

孙承宗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孙大器道:“难得,难得,老爷,看事近来变透彻了。”

孙承宗笑道:“这些年经的事多,冷暖尝多了,也自然知道些疾苦。故而为官徒劝百姓知礼守礼,兴义教化何用?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这是圣人的教诲,也是学功先生常与我们讲的致用之道。”

孙大器点点头道:“没错,官员给老百姓讲什么大道理都是虚的,吃饱饭穿好衣,才是真的,我们老百姓只认这个,但凡是吃好穿好,谁去做贼?老爷你要是为官肯定是好官。”

孙承宗笑着道:“你不是常说不走我林学士的门路,这一次想要高中难啊。”

孙大器抓头道:“那也没办法,今天放榜总要说点什么吉利话,现在我不说,还有谁说,让那满眼铜钱的掌柜说吗?”

孙承宗闻言大笑:“走吧,我们去外头看看吧。”

孙大器道:“老爷,这柴房。”

“不去理会他。”

“是了,反正今日中与不中都要搬走了,何必再看那掌柜脸色。”

……

而贡院之中正拆榜唱名。

但见官吏唱道:“第三百五十一名四川忠州举子任道学……”

卷子取出来,在各位官员面前一一看过,然后取自哪一房哪一位考官,也是随之念出。

念到考生名字以及取中的考官时,一旁的同僚当面向他祝贺一二,面上带着丝毫嫉妒之色。

哪个同考官取中的贡士多,哪个人将来在朝堂上的资源也就更大。所以十九位同考官间在议榜时,不免勾心斗角,特别是最后的经魁,会魁。

名次依次列出,一个个名字写在金榜之上。这最后的名单要从贡院送至礼部张贴。

官吏陆续唱名至最后剩下十五份卷子,这时候王锡爵道了一声且住。

众同考官们都是看向王锡爵。

王锡爵道:“最后十五篇文章乃是本次会试的前十五名,会魁,各房经魁尚未丁霞,吾与林总裁商议过了,不要擅专,请诸位考官一并议过了,再行填榜。”

说到这里,众官员们都是点头,王锡爵此举十分公正,当然也避免出了名次后,遭人非议。

会试排名对殿试的最后排名,具有极重要的参考作用。特别是会试的经魁,会魁,只要殿试时不犯太大毛病,就一定取个很好的名次。

众人都是双手表示赞成。

王锡爵道:“这前十五名文章相差无几,都在伯仲之间,故而本阁部打算先拆名,综合考生平日之名声,品行,再定名次,诸位以为如何?”

众考官也是认可,最后前十五名拆不拆名已是无关紧要。

沈鲤也表示了认可。

于是官吏上前唱名。

“成化林承芳。”

“嘉兴查允元。”

“桐城吴应宾。”

“华亭唐文献。”

“无锡顾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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