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只不过是早晚的。”姜维平静的回道:“越是临近大战,我们越是需要稳得住。要是连我们都稳不住,将士们又岂能不焦躁?”
“伯约说的是没错,可匈奴人总是不来,难免不会让人觉着焦躁。”鸯回道:“要不我先让一些将士在附近蛰伏起来……”
“现在不能动。”姜维说道:“在我们的附近,一定有着不少匈奴人的斥候,他们在等着的就是我们有所动作。只要我们派出将士在附近蛰伏,必定会落入他们的眼。刘诰升爰要是得到消息,肯定也能料到我的谋划。要知道,刘诰升爰并不是个像刘猛一样的蠢人。早先我军在与他们厮杀的时候,可就是因为他,才没能取得更多的战果。”
“说的也是。”鸯点头:“确实是我焦躁了。太子亲自指挥将士们出战,也并没能做到扩大战果,可见此人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虽然刘诰升爰有些本事,可他却没有力挽狂澜的能耐。”姜维微微一笑,对鸯说道:“我们只要在这里击破了他们,匈奴人的士气必将跌入谷底,而我军的士气则将更加高昂。后面的战事可就顺畅多了。”
“一万人对付七八万匈奴和屠各,说起来也没有几个人如同伯约一样疯狂。”鸯站了起来,眺望着匈奴人会来到的方向:“不过说起来,太子率领的将士也不是很多,还不一样来到了河套,而且还把匈奴人赶的舍弃了他们的王庭?”
“原战乱多年,匈奴人休养生息,他们的精壮数目可是不少。”姜维回道:“虽然陛下有意融合匈奴人,可你我也都很清楚,假如把所有匈奴人都给并入原,原人在数量上占有的优势并不明显。既然我们要融合他们,当然不能让他们在数量上多于原人。”
目光依旧停留在匈奴人会来的方向,姜维接着说道:“战争最为常见的本来就是杀戮,我们不过是屠杀的凶器。只有杀死更多的匈奴人,大魏才能长久稳固,匈奴人最终才会被大魏消磨。”
“我明白伯约的意思。”鸯点了点头,随后向姜维问道:“伯约有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太子不让呼厨泉领着他手下的匈奴人来到这里?要知道,匈奴人与匈奴人厮杀,才能做到死伤的匈奴更多……”
“呼厨泉和我们想的可不一样。”姜维摇头:“他毕竟是匈奴人,对待自己的族人,又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举得起战刀?一旦有匈奴人肯投降,呼厨泉是巴不得立刻接纳。而我们却不同,只要呼厨泉不在,即便匈奴人想要投降,我们也可以逼迫着他们无法投靠。呼厨泉如今确实是追随太子来到了河套,可他终究不是原人。太子对他有所提防,他对我们也是多少有些隔阂。像今天这样的战事,我们绝对不可以交给呼厨泉。”
“没想到讨伐匈奴,居然还要和呼厨泉勾心斗角。”鸯笑着摇头:“我真是没有弄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让呼厨泉来。只是让我们来到河套,多杀一些匈奴人,事情也能办的更加顺畅……”
“大魏将士征战多年,也到了该休整的时候。”姜维回道:“要是我想的不错,这次讨伐了匈奴,我们就该班师返回原。至于将来什么时候再有征战,可就说不准了。”
“仗打的久了,人会觉着疲惫不堪,总希望停歇下来。”鸯轻轻叹了一声:“然而要是不再打仗,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们都还年轻,上战场的机会多着。”姜维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鸯说道:“自从当年追随陛下,我就觉着陛下与旁人不同。别人总是想着逐鹿原,一旦原稳固,也就不会再考虑下一步的动作。然而陛下却不是那样。平定交趾,陛下立刻就派遣大军讨伐南蛮。等到南蛮平定,我们就出兵关外,先是把羯人灭了,如今又到了河套与匈奴人开战。除此之外,马将军等人也率领人马去了西凉,虽然不清楚那边战事如何,可我觉着凭着马将军的能耐,西凉羌人被平定不过是早晚的事。”
“陛下对待异族的态度,是我们都无法理解的。”鸯也是微微一笑:“不过话说回来,原一战,我们彼此相互征伐、相互厮杀。在战场上虽然也是杀的酣畅淋漓,却始终不像与异族厮杀这么痛快。我时常会寻思,要是有一天没了异族可杀,我们岂不是只能老死床箦。”
“你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同样笑着回道:“世上并不仅仅只有羯人、匈奴人,等到我们灭了这些异族,将来还会与其他异族接触。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土地的地方就有利益。争斗不休,利益不止,只要陛下想做,我们哪会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鸯点头,他又看了看天空。
落日已经垂到西方的地平线,天空被残霞染成了橙色,夜晚应该很快就会降临。
“天快要黑了。”鸯悠悠的冒出了一句。
“今天晚上必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姜维对他说道:“等到匈奴人来了,我们要让他们看看,仅凭一万魏军,就可以把七八万匈奴人和羯人打到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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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7章 有埋伏
夜色悄然降临,魏军军营一片宁静。
观望着魏军军营的匈奴斥候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视线达不到的地方,一小队一小队的魏军正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军营周边的野地,蛰伏在深深的草丛里。
魏军只有一万人,化整为零蛰伏到军营外的草地,并没有引起匈奴斥候的留意。
同样等待着夜晚降临的刘诰升爰,不久之后得到了斥候的回报。
“魏军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我早先的料断是不错的。”从斥候口得知魏军军营悄无声息,好像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刘诰升爰对屠各王说道:“今天晚上,你先领着屠各勇士冲杀进去,我带着勇士们随后就到。”
“右贤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同冲入他们的军营?”屠各王疑惑的说道:“冲杀进去的勇士越多,斩杀魏军也就越快。仅凭着我们屠各勇士,怕是不能一举把魏军给灭了。”
“魏军还在睡觉。”刘诰升爰问道:“难道屠各人连睡梦的敌人都不能灭了?”
被他如此质疑,屠各王脸上顿时觉着有些挂不住。
他对刘诰升爰说道:“屠各勇士当然不可能灭不了睡梦的魏人,我只是觉着去的人越多,魏人死的越快……”
“屠各人数目也是不少。”刘诰升爰自信的笑着说道:“等到你们冲入他们的军营,我会在外围策应。万一他们暗有着什么谋划,也不至于让你们被困其无法突围。”
“右贤王认为魏人会在暗埋伏?”屠各王眉头微微皱起,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他和屠各勇士成了匈奴人探路的工具。
这种感觉很是不爽,可他又没有其他的选择。
选择投靠魏军,等到河套平定,他们还是会被带到原。
依着大魏皇帝的谋划,屠各人早晚会被原人融合,一旦屠各族人被分化到原人的家,他这个屠各王也将徒有虚名,早晚有一天世上会再也没有屠各,当然也不会再有下一任屠各王。
抗争或许会亡族灭种,不抗争必定会灭族,屠各王当然知道他该怎样选择。
他提出了疑虑,刘诰升爰回道:“我并没有说魏人会在暗有着部署,让你们先一步冲杀进去,只不过是为了更加稳妥罢了。要知道,魏人狡诈。他们在距我们不过五里的地方驻扎,到了晚上还是这样毫无戒备,确实是让人感到心不安。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既然决定要进攻魏人的军营,就一定会和你里应外合,把他们灭个彻底。”
轻轻拍了一下屠各王的胳膊,刘诰升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先不说他们没有埋伏,我们必定可以一举破敌。只要我领着勇士们殿后,即便魏人有埋伏,我们也一定可以把他们给彻底的灭掉。我要的不过是更加稳妥罢了。”
疑惑的看着刘诰升爰,屠各王问道:“右贤王没有诓我?”
“屠各已经投效大匈奴,如今你们也是大匈奴的部族。”刘诰升爰回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魏人,要是还没出战,你我就彼此猜忌,后面的仗可就没法打了。”
“我明白了。”屠各王说道:“我可与率领勇士们先杀过去,不过右贤王可得记明白给我的承诺。无论魏人有没有暗的部署,都请右贤王及时策应。”
“放心好了。”刘诰升爰问道:“我什么时候坑害过屠各族人?”
回想了一下,自从与刘诰升爰一同与魏军作战,他确实没有刻意的坑害屠各人,于是屠各王也就坦然了。
他对刘诰升爰说道:“是我太过谨慎,还请右贤王不要责怪。”
“你我一同抗击魏军,彼此之间应当多有信任。”刘诰升爰说道:“以往屠各族人曾与大匈奴为敌,虽然这次一同抗击魏军,彼此之间的嫌隙却还没有完全抹去,你会有这样的顾虑,我并不怪你。不过今晚之后,要是再有这样的顾虑,我可不会答应。”
“右贤王放心,过了今晚,我绝对不会再有同样的顾虑。”屠各往应了一声,对刘诰升爰说道:“我这就让勇士们准备……”
“慢着。”屠各王正要离开,刘诰升爰把他叫住:“魏军军营虽然一片宁静,可我们也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出发之前,让勇士们把战马的马蹄裹住,再用嚼头封住马匹的嘴,让它们无法发出嘶鸣。偷袭,得有个偷袭的样子。要是这么过去,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也足以让魏人做好充足的应对。”
“还是右贤王考虑的周祥。”屠各王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向一旁的勇士吩咐:“传令下去,让所有勇士都包裹住马蹄,再把马嘴也给堵上。进攻魏人的时候,我不希望听见任何不该有的声响。”
得到命令的勇士告退离去,不过片刻,他就回来告知屠各王,所有屠各勇士都准备妥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屠各王对刘诰升爰说道:“天色不早,我先领着勇士冲入魏人的军营去了……”
“不忙!”他正要带领勇士们离开,刘诰升爰说道:“虽然已是入夜,可夜色还不是太深,魏军此时睡的应该没有那么香甜。想要此战更加稳妥,最好还是再等一等。”
“还等?”屠各王错愕的问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深夜。”刘诰升爰说道:“深夜时分,人是最困倦的时候,到那时你再领着勇士们冲杀上去,魏人多半会被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