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曹铄从外面回归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如今对待曹恒,又多几分精心。
曹铄回归,丁瑶多半都是在房间里并不会迎到外面,可曹恒回来,她却迎到了庭院外面,眼巴巴的等待着。
祖母对待孙儿,往往确实要比母亲对待儿子更加宠溺。
曹铄舍弃邺城的那年,曹恒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
丁瑶到了寿春,为了让她日子过的不太乏味,袁芳把曹恒送到了她的住处,整天陪着这位祖母。
原本就是自己的孙儿,再加上每天都在身边成长,丁瑶对曹恒的感情当然是越来越深。
虽然没有宠溺到无论曹恒说什么,她都一定会无条件满足,可丁瑶对曹恒的疼爱却是几乎快要超越疼爱曹铄的。
远远望见曹恒,丁瑶向身旁的侍女吩咐:“快,快跟我过去,我家孙儿回来了。”
侍女陪着丁瑶跑出庭院,迎着曹恒和曹彰过来。
丁瑶跑了过来,曹恒也加快脚步。
到了跟前,还没等他行礼,丁瑶已经上前一把给他的双手握住,眼睛只在他脸上、身上来回的看着。
“奶奶……”当着外人,曹恒呼唤丁瑶会是祖母,可私下里,他对丁瑶的称呼则要随意了很多。
“黑了瘦了,又长高了。”眼里噙着晶莹的泪光,丁瑶说道:“和你父亲当年一样,出去一趟就会黑瘦不少,也会长高不少……”
“我在奶奶身边也是每天都在长高。”曹恒笑着说道:“才来洛阳,刚去求见父亲可他却不在。问了守卫,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就没在那里等着,先过来向奶奶报个平安。”
“先向奶奶报个平安是应当的。”丁瑶笑着说道:“你也长大了,过不多久应该会是像你家父亲一样,整天也不见个人影,奶奶这心里……”
说到这,丁瑶眼睛里的泪光更加晶亮。
“奶奶不要难过,孙儿不是回来了。”曹恒赶紧宽慰:“以后只要在洛阳,我就在奶奶身边陪着,片刻也不离开。”
“你可比你那父亲懂事多了。”丁瑶笑了,牵着他的手说道:“听说你回来,奶奶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你还真和你父亲一样,连爱吃的东西都没什么分别。”
丁瑶牵着曹恒将去住处,她也招呼了跟在后面的曹彰一声:“子文这次陪着恒儿也是辛苦,也跟着过来吃些糕点。”
“我就不叨扰嫡母了。”曹彰回道:“从雁门关回来,虽然没有见着兄长,我还得去向嫂嫂复命。长公子留在嫡母这里,总得有个人代他去向嫂嫂说一句才是。”
“说的也是。”丁瑶点头:“那你去吧。”
曹彰应了,躬身告退才转身离开。
丁瑶带着曹恒回她住处去了。
曹彰则来到了袁芳的住处。
已经听说曹恒回到洛阳,袁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先去见了曹铄,然后再去丁瑶那里,最后才会到自己这边,所以并没有急于让人准备接待。
曹彰来了,袁芳吩咐侍女把他请进房间。
站在袁芳面前,曹彰把在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禀报了。
袁芳听了以后说道:“恒儿现在是越来越胡来了,幸亏有你和子建陪在他的身边,要是让他只带五千常备军追击羯人,到了关外可有他的苦头吃。”
“长公子武艺超群又很有胆略,与当年的长兄比较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曹彰回道:“我觉着即便他领军去了雁门关外,成败也还是难说的事情。”
“那是你太看得上他那点微末本领了。”袁芳说道:“我的儿子,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是有几分夫君的模样,可他毕竟年少也没有像夫君少年时遇见过许多事情。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他的父亲相提并论?”
“嫂嫂说的虽然是有些道理,可我还是觉着有失偏颇。”曹彰回道:“长公子确实是顺风顺水长大的,可她的心境却绝对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他心胸广博,从不以大魏长公子的身份凌驾于他人之上,对待百姓更是用心良苦。我倒是认为他完全有着长兄当年的风范。”
“是你这个做叔叔的过于宠溺他了。”袁芳问道:“我听说他才到雁门关的时候,可是把幽州刺史杨阜给吓的不轻,以至于杨阜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敢见他的面。到底有没有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还真是有的。”曹彰回道:“只不过那么做,并不是长公子的意思,而是我和子建的意思。长公子只不过是依着我俩在办事罢了。”
“你和子建的意思?”袁芳问道:“你俩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杨阜给吓着,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请嫂嫂明鉴。”曹彰回道:“长公子虽然身份尊荣,可他毕竟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在军民之中更是没有什么威望。到了雁门关,要是不给杨阜一个下马威,与羯人开战的时候,他要调集兵马、军械,哪会有那么容易?想要把事情做的平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杨阜镇住。杨阜一旦被镇住了,长公子再要办点什么事,可就顺畅多了。事实也证明,我们那么做并没有错。”
“子文是要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和子建的头上,刻意为他开脱不成?”袁芳笑着向曹恒问了一句。
“大夫人这么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了。”曹彰回道:“只是我真的觉得大夫人对长公子成见太深。”
“我是他母亲,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成见。”袁芳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要告诉子文,无论他做成怎样,也不过赞誉过度。他还年少,心性也还浮躁的很。你们把他赞誉过度,反倒不一定是件好事。”
“我明白了。”曹彰应了。
“子文有多久没去见卞夫人了?”袁芳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曹彰被问的一愣,随后脸上流露出一抹薄薄的忧伤。
当年曹铄杀了曹丕,他虽然对此十分认同,可卞夫人终究是他的生身之母。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卞夫人也被软禁起来不再过问世事。
自从那个时候起,他曾去探望了两次,可每次都和卞夫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就没再去见过卞夫人,也没再想去见过。
反倒是曹植去的次数要比他多一些。
“我是有许久都没见过她了。”曹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见了该说些什么,总觉得会有些尴尬。”
“母子之间能有什么尴尬?”袁芳说道:“最近我才去见过她,卞夫人如今和过去早有不同。子文既然从雁门关回来,总得向她报个平安。无论怎样,他毕竟是子文的生身母亲。”
“大夫人说的是,我晚些时候会去见她。”曹彰还是没有确定应不应该去见卞夫人,也只好这么回了一句。
袁芳说道:“还什么晚些时候,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就让侍女领着你去见她。你们母子说说话儿,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总不能始终挂在心上不肯给忘记了。”
“多谢大夫人。”袁芳的意思是要他现在就过去,曹彰也不好回绝,只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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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是由一名侍女陪同着离开袁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