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伏妖传 第122节

这孩子,多半就是庞独唯一的儿子!

年轻人在哀求,可丝毫不能让沙匪心软。对方有二十多个人,而我只是孤身一个,但我深吸了口气,骤然就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去。庞独当时是如何对我的?现在要是畏惧退缩,那我就真不算个人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村子里面,没人想到偏僻的黄土窑突然会冒出一个外人,我一口气冲到了火堆后面,在沙匪将要把狗子丢进火堆之前,手里的打鬼鞭啪的甩了出去。

在大西沟蛰伏的那段日子里,我天天都在苦练,这条鞭子已经用的较为熟练了。火堆噼噼啪啪的燃烧遮挡了打鬼鞭的破空声,鞭梢毒蛇一般的缠住了沙匪的脖子。

“哎!!!哎……”

手里的鞭子一紧,那个沙匪就觉得喘不过气了,抓着狗子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松,抬手就去扒拉脖子上的打鬼鞭。我用力朝回一拉,沙匪一下子被拉到了火堆里头,身上的衣服被烧着了,鬼哭狼嚎般的一通乱滚。

一群沙匪顿时被引了过来,我急走了几步,一脚踩住地上翻滚的沙匪,另只手里的刀子在他的脖子上一抹,锋利的刀锋顿时划断他的脖子。

噗……

鲜血飚飞,猩红刺目的血让我的眼前微微的一晕,说实话,我的心肠比较软,可现在绝不是心软的时候。沙匪就是如此,只要自己敢退一步,他们就要逼近两步,得寸进尺,我不能姑息。

“什么人!”

我根本不答话,一条鞭子完全抖开了。打鬼鞭不仅是辟邪的东西,如果运用得当,更是对敌的利器,鞭稍甩动出去的力道很大。几个沙匪跨过火堆就扑了过来,我瞅准机会,鞭子一甩,一个沙匪顿时被抽的满脸花,倒在地上捂着脸庞连连哀嚎。

我这么一出头,所有的沙匪渐渐都围拢了过来。我收起鞭子,一边慢慢的后退,寻找有利的地形,一边死盯着对方。我心里并没有把握能对付这么多人,但骑虎难下,如今只有咬着牙硬拼。

“他娘的!每年都被这些沙匪欺负!横竖是个死!跟他们拼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有一些很不服气,如今我这么一闹,立即撩动起众人心头的怒火,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抬手抓住铁锹洋镐,还有的从回家里拿出平时打猎用的土枪。

村民一动,沙匪也有些坐不住,我趁着对方心神不稳的机会,打鬼鞭和刀子配合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放翻了两个。

村子立即乱成了一团,沙匪毕竟人数少,而且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横行乡里,看着肆无忌惮,一遇到危险,都开始各自退散。过了没多久,剩下的沙匪仓皇退出了村子。

村民们并没有因为沙匪的退散而宽心,一些上了岁数的人满面愁容,沙匪这一次走了,下一次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我早就说了,这帮沙匪年年来抢,咱们忍气吞声,叫他们越来越放肆。”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村民瞪着眼睛说道:“要是都起来跟他们斗,也不至于这样!”

我悄悄退到了一旁,众人有的拿着没被抢走的粮食回家,有的把村子周围还在燃烧的火堆熄灭。

那个狗子噔噔的跑到我跟前,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小家伙虎头虎脑,长的很结实。他虽然小,但是却认得我手里的打鬼鞭。

“你是谁?”

“你认得这条鞭子不?”我故意逗他:“这条鞭子,是你爹交给我的,我管你爹叫大哥,你说我是谁?”

狗子想了想,这个孩子倔的要死,却很懂规矩,听我说完,竟然噗通就跪倒在地。

“叔。”狗子有模有样的磕了个头:“我给你磕头……”

那个年轻人,是狗子的舅舅,我跟他把事情说了说,但是避过了庞独镇河这一节。庞独镇河,一镇就是十年,我不想让狗子知道这些。

“你带着狗子,换个地方住吧。”我从身上拿出钱袋,自己留了一点,剩下的都交给了对方,现在兵荒马乱,河滩也少有安稳之地,狗子这么小,我只想让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狗子的舅舅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敢再在黄土窑呆了,立即回去收拾东西。穷家小户,实在没什么行李,只有两个包袱。收拾完之后,我们三个人当即离开黄土窑。

“你有地方去吗?”

“现如今,只能回老家去了。”狗子的舅舅回头看看身后的黄土窑,叹了口气:“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代,这一走,心里真有些舍不得。可是不走,年年都要让那些沙匪祸害……”

“等我长大了……练了功夫……把那些人全都杀了!”狗子瞪着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险遭毒手。他的性情很随庞独,果敢刚烈,火气很旺。

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但是一想到独自漂流在大河里的庞独,心里又觉得酸苦。

很多事情,是自己预料不到的。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也根本没有想过,将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我害了狗子半辈子,还是狗子害了我半辈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半集市

我和狗子还有他舅舅离开黄土窑,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大路上,俩人坐着马车走了,等他们走远,我才收回目光。

总算是完成了庞独的嘱咐,可是这时候,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庞大走了,庞独镇河,宋百义和孙世勇这些同门都暂时隐忍蛰伏,我孤身一人,迷迷糊糊的无处可去。

我只能贴着河滩走,一路上用心留意大河的变化,还有旁门的动静。

天气越来越热,赶路就是受罪,所以我总是早早的找地方休息,睡到半夜就起身,趁着天亮之前凉快些,多走一段。

一连能有六七天时间,大河滩好像平静异常,很少会见到旁门的人四处行走,倒是排教,依然不老实,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排教的大船在河里穿行。我估计,他们除了跟十八水道的人过不去,同时也在寻找古秋。

这天黄昏时分,太阳一落山,我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草草的吃了些东西,然后躺下来打盹。这些天已经养成了习惯,临睡之前,总得把当初瘦鬼逼着我硬背下来的涅槃化道重新温习一遍。瘦鬼只是让我背书,却没有教我什么,我只能自己独自琢磨。

琢磨了这段日子,多少感觉有那么一点心得,连天赶路,的确累了,自己想了会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炎热的天气里,只有这个时候是最舒服的,凉凉的河风从远处刮过来,神清气爽。我带着包袱从睡觉的地方爬出来,沿着一条小路朝南面走。

走了大概有四五里地,我看到前头有一片朦胧的灯火光,那肯定不是个村子,因为灯火光几乎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排。我是河滩长大的人,对河滩的风俗习惯很了解,暗自算算日子,就回过神来,这可能是早集。

那时候的河滩乡下过的苦,尤其是偏远的地方,想买些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要么就跑到很远的城镇去,要么就等每个月初一或者十五的集市。做小买卖的不容易,大半夜就得出来排位置占地方。

看到集市,我倒是很有兴趣,以前跟着别人跑船,最高兴的就是遇到赶集,热闹,而且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又朝前走了走,果不其然,两排亮在夜晚的灯火光,就是集市的灯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叫卖声。

我兴冲冲的就走了过去,这时候还很早,集市估计刚摆上,主顾还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来回一看,心里顿时就起疑了。

乡下的集市卖的都是些吃的用的普通物件,可是我瞅着集市最外头几个小摊儿,就觉得卖的东西不怎么对劲儿。

有一个小摊儿摆着一堆圆溜溜的东西,外面裹满了泥土,看着就好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这个小摊儿对面的摊子,零零碎碎放着一截一截的骨头。两个摆摊的也不吆喝,抄着袖子蹲在那里。

“这么好的东西,都没人买?”

前头有人在嘟囔着抱怨,我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好东西,伸长了脖子一看,头皮顿时就麻了。

他的摊子上,摆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离的远了或许瞧不出来,但只要走近一点就能看清楚,那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好像全都是头发。

我立即警觉了,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也不知道是天气骤然转冷,还是我心里发毛,反正背后一直嗖嗖的冒凉气。

这不是个正常的集市,我走南闯北这些日子,总算是长了些心眼和经验,想要全力避免麻烦。所以,我也顾不上这个集市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身就想走。

“卖人!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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